门口的银杏树冠被太阳的光芒照耀的金黄耀眼,虽已入冬有些时日,但眼前这温暖的阳光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寒意。站在店门口沐浴着暖阳,忽的让我联想起很多年前跟今天很相似的一个冬日上午。
那是我上五年级冬季周末的一天上午。“灵芝,灵芝!”我在屋里立马兴奋起来,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三姑家的霞姐来了。我紧声答应着往屋外走,这时霞姐已经带着二表妹走到了院子中央。我赶忙把霞姐和二表妹让进了屋里。
霞姐比我大一岁,她正月生日,我来年二月生日,按生日整比我大一年有余。在表姊妹中我跟霞姐关系最铁。
霞姐在姥姥家住到上小学才回自己家。那时候上学还没有卡年龄这一说,有可能是为了多在姥姥家住一年,也可能是为了跟我多玩儿一年,她跟我同年入学。上学以后周末或是放假必来姥姥家,在我心里从没把她没当过亲戚,一直当做自家人。
霞姐自小儿就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五官精致,皮肤白静,她的双眼皮在我看来比任何人双的都更有灵气。我很是羡慕霞姐的长相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灵气,有时候就在心里想,要是我也长的跟霞姐一样好看就好了。我很是崇拜霞姐,总是愿意追随模仿她的一切行为。
老姑比我大九岁,那时候在奶奶眼里也就算是个大孩子而已。霞姐在奶奶和老姑眼里比我更受宠,那时候三个叔叔(都还没有结婚)也都更偏爱霞姐,毕竟是天天一个桌上吃饭的。当时的我是和奶奶分家另过的大儿子家里的孩子,跟他们有点儿两家人的感觉。每次在奶奶家看到所有人都似乎更宠爱霞姐的时候,说实话偶尔会有一些失落和嫉妒的情绪掠过心田。
现在我回想起跟霞姐几乎朝夕相处的那些年,基本上就成了霞姐的“小跟班”。
奶奶家后边的邻居家新丽、小双也都听霞姐的指挥,玩儿跳房子、过家家、踢沙包等基本上霞姐说怎么玩儿大家就怎么玩儿。哪怕是霞姐随便发出的指令就能成为我们不成文的规矩,大伙儿唯命是从。霞姐很有“大姐大”的范儿。
记得有一次霞姐跟我说,让我去折一段榆树条子。我家房前屋后的种了好多榆树,我就随便折了一段铅笔粗细的榆树条儿交给霞姐。霞姐找来小刀把一头儿削的略尖一些,露出里边嫩白的鲜木头色。
削好之后霞姐对我说:“咱今天玩儿过家家给人打针好不好?你去后边小双家把她叫过来,咱就给她打针。”我连脑子都没过,老大发话了我马上行动去找小双。很快就把小双叫来了,霞姐把游戏规则大概给小双一说,小双就答应了当“病人”让霞姐给她打针。
开始是很开心的,我们几个模仿有人生病了找医生看病的情景。经过几句简单的交流,小双这个“病人”就要被扒开屁股打针了。小双趴在奶奶家房西边空地上一个榆树墩子上,我扶着她的上半身,霞姐扒开小双的裤子露出屁股,有模有样的模仿医生先拿酒精棉球消毒(其实手里啥都没有),然后把榆树条儿尖头戳向了小双的屁股。
很快不和谐的一幕上演了。小双被霞姐戳的哇哇的大哭了起来。我很害怕的放开了扶着小双的双手,霞姐也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小双提起裤子哭着跑了。那一刻我心里害怕极了,怕人家小双的妈妈或者奶奶来找我们理论。
霞姐那双机灵的眼睛若有所思的转了一会儿,跟我说:“咱俩去西边棒子秸垛里藏一会儿,过会儿再回家。”我二话没说跟她快速的去棒子秸垛“避风头”。
每年秋收后人们把棒子秸捆成捆儿,竖起来交叉着弄成个“人”字形。这样空隙大容易晾干,方便后期给牲口当草料吃或烧火做饭用。
一排排的棒子秸垛竟成了我们俩的“世外桃源”。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对我俩而言亦是如此。这里藏着带秧的花生,用手刨的皮不太美观的红薯,从向日葵梗上掰下来还顶着花的向日葵,甜高粱杆,这些是霞姐带我在某些不容易被人发现的时候弄进来的“劳动成果”。这个“据点儿”除了我俩没有人知道。
我俩平时几乎每天都会到这里过一会儿属于我俩的惬意时光。但今天我俩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的,圪蹴在里边谁也不出声。
一阵微风吹过,那已经晾干了的棒子秸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我俩在里边安静的能听到彼此的气息声,就这样大概过去了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霞姐说咱回家吧,我就跟她出来一起朝家走。
回到家奶奶说小双奶奶来过了,说要找我们说一下,下次不能这样玩儿了。奶奶没找见我们先给人家赔礼道歉,说等我们回来一定好好管教。奶奶比较宠孩子,从来不打骂我们俩。我俩都松了一口气,但从那以后再也没玩儿过那种过家家。
霞姐回家上学后,学习一直比较好。她尤其数学好,我语文好数学弱一些,这也是我一直认为比霞姐笨的原因,在我的认知里数学好的人都是极聪明的人。我还偶尔让霞姐给我讲过数学题。
啰嗦了这一河滩的话,终于该说文章开头那个冬日的上午了。
霞姐身上的细节变化是逃不过我眼睛的,她是我的偶像。她剪个“三齐”头型,我也跟着后边剪个同样的发型。这次来我看到她跟二表妹都扎耳孔了,很惊讶也很羡慕。
我问霞姐耳孔扎了多久了,她说差不多一星期。霞姐说这个季节扎了不容易化脓好的快。她说扎之前先在针上穿个双股的彩线,然后跑到院子里冻上几分钟;等把耳朵冻麻了赶紧跑进屋里让大人在耳垂上揉搓几下,快速的拿针穿过耳垂;穿过来耳垂前后留适量长度的丝线,再用手给丝线在下缘打个死结防止它滑脱出来。
接下来的一星期里隔三差五往丝线上蘸点儿香油,等丝线柔软了用双手前后的来回牵拉几次。一周以后就可以把线剪断从耳孔中抽出来,换上一节粗细适中的干净笤帚苗儿。
我本来是个胆小的人,但霞姐都扎耳孔了,我就毫不犹豫决心求妈妈帮我扎耳孔。
妈妈是个性格泼辣的人,对我们几个孩子也很严厉,一般情况下我不敢跟她提任何要求,都是她让我做啥我就做啥。妈妈胆大到杀猪宰羊都不怵头。
记得有一次半夜我睡的迷迷瞪瞪被妈妈喊醒,说家里的母羊下崽难产死了。爸爸不在家,那时还没有电灯,妈妈就把我喊起来帮她端着蜡烛照明剥羊皮剔羊肉。等天明她就㧟着篮子到邻村的集市上卖羊肉了,虽说大羊死了很心疼,好在卖点羊肉减少点儿损失。对于扎耳孔这点事儿来说,只要妈妈不反对应该不太算个事儿。
那天也可能是看到霞姐来了,妈妈心情也很好。我趁机跟妈妈说霞姐扎耳孔了,我和妹妹也想让妈妈帮着扎耳孔。妈妈很爽快,说只要我们不嫌疼,她就给扎。就这样我和妹妹按照霞姐说的流程,让妈妈在几分钟之内给我们姐妹俩各穿了一付耳孔。虽然有些烧辣辣的疼,但我忍着没吱声。我之所以这么勇敢,靠的就是霞姐这个榜样的力量。一转眼这付耳孔已经跟随了我三十多年。
霞姐上小学的时候还经常带班里的几个要好的女同学一起来我们家,我在霞姐的引荐下多了几个外村的好朋友。霞姐唱歌也很好听,她说最近学了一首歌要教我唱,我听了高兴极了。
她一句一句的教,我和她那个叫燕和老稳的同学一句一句的学。我们几个在我家房子东边的阴凉处,开心地一遍遍的唱。
这么多年过去了,歌的名字记不得了,但词依稀记得:风是秋后爽,月是十六圆。花儿是老来俏,瓜是苦后甜。经历的岁月久,得遇知己难……
我现在的记忆力已大不如从前,前脚说的话,后脚就记不起来这是经常的事儿。但这些歌词和曲调随着回忆的时间轴,就一下子都涌现了出来。
我们都在不知不觉中长大成人,结婚生子有了属于自己的家。霞姐后来为了更幸福的明天全家到辽宁去发展,我为了孩子们全家到西安来发展。
我和霞姐现在可能很久都不联系一次,包括其他几个姑家的表兄弟表姊妹,但我与他(她)们之间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一直都在。随着时代的变迁,我们都比以前要忙碌了很多,忙孩子忙工作。
不管过去多少年,也不管我们身在何方,霞姐和我小时候一起做过的恶作剧也好,或者因为争夺一个小玩意儿闹过的小矛盾也罢,都像一幕幕永不褪色的画卷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
也许再过一些年,等我们的孩子都学业有成之后我们表姐妹能有更多空闲相互联系,彼此偶尔再重温小时候那些温暖而又珍贵的时光,我期待着……
十七岁时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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