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双手喜欢摸你的头,请一定不要再躲开了...
从小便有一双大手会在我摔倒时抱我起来;会在我哭泣时用那粗糙的手轻轻拂过我的脸颊,擦去我的泪水;会在我惹祸时,牵着我的小手站在我身边为我遮风挡雨;那双大手总喜欢摸我头……
幼时
“东儿别怕爷爷在.”爷爷用他那高大的身躯,挡住了眼前那凶神恶煞的哈巴狗,我扒着爷爷的裤腿探出半个脑袋,瞧了一眼又立马缩了回去.
“爷爷它瞪我....”
“汪,汪汪汪!”哈巴狗压低身子,竖起尾巴,耳朵警惕的听着风吹草动,眼睛紧盯着躲在爷爷背后的我.
“嘿,给我滚开,不准欺负我乖孙!”爷爷顺势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扔向哈巴狗脚边,哈巴狗跳开然后占着爷爷年纪大的便宜,朝我冲了过来,可爷爷哪会不管我啊,一下便挡在了狗冲过来的那条路上,就那么替我硬生生挨了一口,然后爷爷顺势一脚踹出哈巴狗,只听它惨叫一声,回头瞪了我一眼一瘸一拐的溜了.
爷爷摸摸我的脑袋,“不用怕爷爷把它打走啦!走我们回家...”公园里我和爷爷小手拉着大手,在夕阳的映衬下一步一步的走向家,只是爷爷似乎也有点一瘸一拐的...
初中时
年少气盛,总喜欢因为一件小事而和他人争论个不停,大多数时我们会因为想法不同而大打出手,我身上矫捷每次都是我打到他们服气,久而久之他们换了个法子,在学校散播我的传闻,我成了小霸王,看谁不顺眼就揍谁.
可我哪是那样的人啊,又跑去与他们争辩,他们可怜兮兮的装无辜,哭着与老师说我欺负他们,老师哪知道原因,气愤得抓着我到了办公室,二话不说就叫来了爷爷,我站在办公室里一脸不耐烦,心里想着出去了一定要收拾他们一顿....
爷爷气喘吁吁的打开办公室的门,身上还穿着那身在地里干活的衣服,脚上的鞋沾满泥土“老师,我的孙子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欺负他人的,希望老师能好好调查下啊....”爷爷拉着我的手,像幼时一般挡在我身前,本来心里只有愤怒的我,突然就委屈了.
看着爷爷那么相信我,没有不分青红皂白的骂我一顿而是恳求老师明察,看着爷爷高大挺拔的身体虽慢慢佝偻了,却依旧挡在我身前,我鼻头一酸,眼泪不争气的涌了出来,我抱住爷爷,用哭腔说道“爷爷我没有欺负他们,是他们散播谣言,说我是小霸王是坏孩子,现在大家都怕我不和我玩了....”
“乖,爷爷在呢。”爷爷的大手摸着我的头,平复着我的心情,然后轻轻擦去了我脸上的泪水“男孩子不能轻易哭哦,别哭啦乖孙”
“老师我们看看监控吧,我孙子都这么说了我相信他。”爷爷的语气缓缓的却带着不可质疑,结果当然是他们被查出来污蔑我,最后只能无奈的给我道歉,我摘下了小霸王的称号,也再也没有打架了,宁可被他们嘲笑我也再也不出手了,因为爷爷那么信任我,我不想让他失望...
高中时
十六岁时,我离开了爷爷,和父母进了大城市读高中,我开始接触到了班上那群“社会人”,身上的叛逆也初步展现,总喜欢和父母对着干,每次都是以气到父母哭泣,我离家出走为结尾.
在初中我的成绩在爷爷的管束下,还能算得上优异,进了高中叛逆的我成绩一落千丈,反倒在班上的“社会人”中混的风声水起.
“东儿,今天我们回去看爷爷,你不能走,你爷点名要你回去”母亲坐在沙发上,眼圈有点红,似乎又是被我气到了.
“他烦不烦啊……”我皱皱眉,记忆中的爷爷早已模糊,对爷爷的感情早已被时间冲淡.
“必须回去!你要不回去你就永远别回这个家了,我们现在办断绝母子关系!”母亲语气却坚定不给我留任何反驳的余地.
我抿抿唇,不情不愿得说了句好吧.
回到记忆之中的那个家乡,我却没有一点欣喜,眼里是厌烦是轻蔑,比起大城市的繁华,这小农村太荒凉破败了,没有网络,没有商圈,任何一间房子都有着千百年的痕迹般,破破烂烂的,好似风一吹就倒了.
走到爷爷家门前,爷爷正在那等着我们,“爸,你怎么出来了”父母看着爷爷,急忙跑上前,扶着爷爷“哎呦,孙子都这么高了啊,比我高半个头了啊”说着爷爷上前就要摸我的头,我皱皱眉,看着爷爷那粗糙的手和一身洗到发白的破衣服,退了两步躲开了.爷爷的手悬在半空,最后轻轻的放下来尬笑两句带着我们进了屋.
“来大孙子,我买的牛奶,她们说你们孩子最喜欢喝这个,还有这个零食你小时候最爱吃了...”爷爷拿着一堆三无产品的小零食摆在我眼前,我接过牛奶一看,过期了好几个月了,“这早就过期了,还有这些零食谁要吃啊!”我放下牛奶转身走出了家,“你给我滚回来!”我忽略来父母的怒吼,快步离开了小院,只留给爷爷一个冷酷的背影……
我坐着车去了边上的一个县城,到处疯玩了一天,父母打了无数个电话,我一个都没有接,最后发了一句我今天不回来了,不用等我便把手机关机了.
县上的夜市繁华喧嚣,比起那个小农村好太多了,我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感叹,手机开机了,扑面而来的便是99➕的未接电话,我皱着眉,终究还是没有回电话,打开游戏玩了起来……
第二天我回到爷爷家中,“爸妈我回来了”院里安静无比,没人应答我,我又往里走了走,里面家门紧锁,一副无人在此的模样,“切,还走去玩了,走了就走了吧谁稀罕啊,我自己去玩”我走出门,正好遇上我儿时的邻居驾着三叉车,拉完草料回来.
“哎,东儿?你怎么在这,你爷都住院了你回来干嘛啊!”大叔的话如晴天霹雷,在我脑海中炸开,“爷爷......住院了?”
“是啊,你不知道嘛?就昨晚救护车都来了,你爷现在在医院呢,你要去看看不?”
我木楞楞得点点头,脑海中一片空白,跟着大叔上了三叉车,也来不及嫌弃,路上那被我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快把我溺死在其中,以前爷爷对我点点滴滴的好此刻如石头般一下一下的砸着我的心,谴责着我的良心.
我抱着脑袋,以往的一幕幕浮现在我眼前:爷爷拉着我的手在哈巴狗面前替我硬生生抗了一口;爷爷在老师面前对我的无比信任;爷爷摸着我的头在晚上讲故事哄我睡觉,爷爷...“爷爷他...怎么了”
“俺不知道具体是啥情况,反正你走之后你爷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奶早就走了,你家就你爷自己住,他要咋了谁都不知道,昨晚救护车来的时候也是动静大我才知道勒”
大叔的的话一字一字似重锤敲在我心上,我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爷爷一个人这么孤独,好不容易回来趟我却这样对爷爷....
到了医院,大叔车还没停好,我便往下跳,一路连滚带爬得跑进医院“医生医生,昨晚救护车那车病人在哪啊!求求你告诉我...”“那车病人?你说的是个老人吧,昨晚没挺过去,死了,在501呢去看最后一眼吧....”
“狗东西给我滚过来!”母亲走上来就是一巴掌,我却感觉不到痛,任由母亲拉着我的手到了病房,我站在门前,却不敢打开那扇门,手颤抖着搭在门把手上,却生不出一点力气,“爷爷他.....真的死了?”
“.....嗯,就在昨晚,你走之后,你爷爷的精神状态就不怎么好,晚上家里灯暗....你爷爷腿脚不好一摔,大出血...没挺过来...”母亲的话语低沉,看着我的眼睛里没有了光.
“你骗我的是不是?!”我带着哭腔怒吼道...
母亲没有理我,只是把手放上门把手,打开了房门,房间里爷爷躺在病床上,爸爸坐在旁边,眼圈红红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似乎一晚没睡...
我走进房门“爷爷..你别睡啦,你看看我好不好...”爷爷不理我,依旧在睡觉我走到床前,爷爷的面容平静,没有一点起伏,我多么希望他能像幼时一般坐起来吓吓我啊……可惜爷爷在也不会了
“爷爷您不是喜欢摸我的头嘛,我不躲了,你摸摸我的头好不好啊……”我跪在地上,头埋在被子里,泪水侵湿了被子,呜咽声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声音......
后来爷爷在也不摸我的头了,再也没有人会无理由相信我了,再也没有人会在我受欺负的时候站在我身前了,再也没有人会说“乖孙别怕”....
爷爷生气啦再也不理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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