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和护工姐姐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妈妈,走在去诊所的路上,前面,有一个穿着浅蓝色长至脚踝开档袍子的小娃娃,正推着他的宝宝车摇摇晃晃地走。
他站的地方正处在下坡的交界处,推着轮椅的护工姐姐说:“我得把车倒过来推,免得大姨竖下去。”
坐在路边石墩上那个小娃娃的奶奶或姥姥笑着说:“你可真细心。”话音刚落,就见小娃娃推着宝宝车朝下坡趔趄地冲去,老人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小娃娃环抱在宽厚的臂膀里。
我回望那个小小的蓝色的背影,心里生出软软的喜欢。
妈妈挂上吊瓶后,我劝护工姐姐到旁边椅子上歇息一下,她却坐不住,把带来的夏凉被折叠成长方体,垫在妈妈的小腿下面,再给妈妈拉伸胳膊、按摩腿部。
本来想让护工姐姐到病床上休息一会儿,却见那唯一的病床上已躺了一位正打着吊瓶的大姨,她闭眼睡着,病床旁的轮椅上坐了一位大爷,他按着老伴插了针头的手。这一切都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好奇地问:“大爷,这个轮椅,是大姨坐的吗?”
“是她坐的,轮椅是电动的。”大爷指了一下轮椅上的按钮。
“大姨得的什么病?”
“她的病可多了,糖尿病、心脏病、脑血栓……”
我望着大爷和大姨面部并无多少斑点的脸:“您和大姨多大岁数?”
“她八十二,我大她一岁,八十三。”
“平时您照顾她?”
“子女工作忙,都是我照顾,洗衣、做饭,都是我的。”
想起妈妈生病前,也是七十多岁的她在照顾不能自理的爸爸,直到把自己累倒,心中感叹一番,把眼光转回妈妈脸上,此刻,妈妈已睡着了,打着鼾声。
又到书架上找出那本《爱情笔记》。昨天看的几页是导读部分,再往前翻,才发现还有几页我没有读,是作者阿兰·德波顿写的“我的作品在中国——新版文集总序”。
读下去,竟然发现比昨天读的导读部分更打动我——
“我终于发现了自觉正好适合自己的定位:随笔作家。据我个人的理解,所谓随笔作家,就是既能抓住人类生存的各种重大主题,又能以如话家常的亲切方式对这些主题进行讨论的作家……我希望我的书读起来就像跟朋友谈心,不想拿大学问的帽子来充门面、唬人……最好的书能清楚地阐明你长久以来一直心有所感,却从来没办法明白表达出来的那些东西。”
以上这段话是我当时拍下来的,这也是我上平台二百多天来第一次在文章中引用这么长的一段。
听从写作老师的教导,自己也真是这么想——在写文时尽量不要引用以避免显得无知,我在日更文里便极力用自己的语言来写,力求少用或不再引用。但今天,我就想引用,因为它切合我心中所想。
开始读小说的正文。正如导读所言,《爱情笔记》并非一部以叙事的精彩引人入胜的小说,而是一部哲理小说。大段、大段的哲理思考,令人叹服作者在哲学方面的功力。
然而在诊所里读书,还是没有办法真正投入进去,我一面看着书,时而观察一下妈妈,时而瞅几眼吊瓶,时而望一下旁边的大爷。
大爷也挺忙的,一会儿他拉住老伴打针的手:“老实点,别乱动。”一会儿他小心地把病床上的碎屑拈起来,一会儿他又盯着吊瓶看。老伴的吊瓶打完后,他按着老伴手上的针口,过了一会儿,他又轻拍老伴的身子:“起来,咱们回家了。”
在大家的帮助下,大爷把一直闭着眼的老伴扶上了轮椅,推着缓缓离去了。
老人也八十多岁了啊!我盯着他的背影。护工姐姐说,这位老人应该替自己打算一下,也找个护工帮帮他。我想,如果明天再遇到这位大爷,我一定要向他提这个建议。
回到生活区,一路上,秋风拂面,护工姐姐忽然说:“你看天,那么蓝,真好看啊!”
我抬头一望,果然,一色均匀的蓝,纯净得没有一丝的杂质。
“这是‘老天爷色’啊!”不识字的护工姐姐说。
今天又学到一个新的词。
见我拿着手机拍天空,护工姐姐向我建议:“你去把那棵桃树拍下来。”
我拍下来给她看,她又建议:“给大姨看看。”
妈妈盯着我手机里硕果累累的一树桃子,被病折磨得神情漠然的脸,此刻竟微微地有了笑意。
此时,我脑子里又出现一个词:一笑倾城。
一个女儿心中的城。
本来写到这儿,就打住了,我却忽然想起,《爱情笔记》导读中说的:
“德波顿的主人公得出了这样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诊断:我们先有爱的需要,然后再爱一个特定的人’。这对浪漫爱情显然是一大打击。”
从我今天的细水长流里,我要对这句话发表一下心中所想:当面对灵巧可爱的稚子,或携手一生的老伴,或夕阳西下的父母,我们或许也有爱的需要,但我们更爱这个特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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