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知道吗,我想成为那样的人。”,她并不看他,眼睛望着远方,
“我想成为那种女子,活在心爱的人的庇护下,精致而美丽,心里永远住着一个小女孩。但她也有自己的坚强,会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保护她的爱人。”
“嗯,会实现的。”
01
她口中的那种女子她是见过的,那是她们村里最美的一个女人。
女人嫁过来的那天,她跟别的小孩子一起去抢喜钱。“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
小小的个子,俊秀中带着几分英气,一双乌黑的大眼却又透着几分妩媚,那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女人还可以美成这样,黑白电视里那些香港的女明星都要显得逊色几分。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望着她出了神,直到女人顺着目光也看向她,方才羞红了脸跑开了,竟也未意识到自己没有抢到一分喜钱。
娶她的男人个子很高,村里人都叫他“大个”,在十里八村是出了名的实诚。实诚人娶了一个喝过墨水的女人,村里难免有些闲言碎语,这些小孩子是不懂的。
当初为了娶这个女人进门,大个的爹东挪西借凑了一千块钱,把家里原本的茅草房掀了,盖起了四间瓦房。
她总喜欢偷偷地躲在大个家门口瞧瓦房里那个女人。没几天就被女人发现了,笑着喊她过去,她本是有几分怕的,但女人手里的糖让她的腿开始不听使唤。
女人拉过她的手,把糖放在了她的左手心里。
她不敢抬头瞧坐在藤椅上的这个女人,视线先是落在了女人的手上,只见女人手里拿着钩针,从怀里的毛线团里牵出的毛线在她好看的指尖跳跃,神奇地变成了好看的花样。又怯生生地望向天花板,天花板上挂着一些好看的装饰,这是以前在大个家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应该是女人自己做的。
女人很温柔,跟大街上那些扯着嗓子打麻将讲荤段子的男人女人们不一样,她开始越发得厌恶那些吃过饭站在大街上闲聊的女人们。有时候,她们还会拿路过的她开玩笑,她总是又恼又气,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心想着自己长大后绝不要成为这样的女人。
从那之后,她便天天跑去那个女人家里,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女人手中的毛线,大多时候女人会给她讲故事。
02
她也是曾见识过那个女人的厉害的,这大概就是那股子英气的来历吧。
大个的爹是个传统十足的男人,总是把大个的娘使唤来使唤去的。他不回来,一家人都不准吃饭,他回来,大个娘得伺候他吃饭,吃完饭,洗脚水都得端到面前。稍有哪点做得不称心,轻则破口大骂,重则拳脚相加,有时甚至棍棒伺候。
女人毕竟是喝过墨水的,终究是看不惯,就使唤大个在堂屋给她洗脚。看得大个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大个娘也在一旁吓得直哆嗦。眼看着大个爹眼睛都要冒出火来,拳头上的青筋也跟着暴起,就连院子里的鸡鸭都躲回了窝里。大个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大概也早就看不下自个娘受委屈了,女人更是镇定自若,悠闲地翻着自个手里的书。
最终大个爹的拳头还是落在了堂屋的方桌上,临走前还嘱咐大个要懂得收拾自己的女人。可是打那起,竟再也没让大个娘端过洗脚水。
女人棒打无赖的事情更是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
无赖住在大个家东边,在家里整天打自己女人,在外面坏事做尽。无赖无赖,也就是欺软怕硬的主。有一次喝多了,坐在大个家门口骂街,搁往常大个一家也就忍忍过去了。但女人可不是好欺负的主,拎着铁锹就出了大门,无赖对这个女人的厉害早就有所耳闻,但也丝毫没有把这个女人放在眼里,“有本事你……”话没说完,背上就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女人一铁楸。
从那以后,无赖每次见到女人都是躲着走。
她开始觉得女人不应该属于这里,而她自己,也不属于这里。
03
有一天,女人拿出一堆小衣服小鞋子给她看,她认得那些衣服,那是以前女人怀里的毛线。
两个月以后,女人怀里的毛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软乎乎的小人儿。她也到了上学的年纪,就再没去听过女人的故事了。
一晃十年过去了,那个小人儿出落得十分水灵,眉眼间有几分女人的影子。高一暑假她从学校回来,常常会看见小人儿一蹦一跳地背着画板从村西头路过。而站着说话的大人们觉得好玩,总是隔三差五地打趣小人儿,她也只是远远地望着。
直到那次她看见大人们让小人儿卸下画板说要欣赏她的画作,只见一张张画纸铺散开来,画纸上满是瓶瓶罐罐还有各种各样的水果。一个女人却单单从中挑起一张女人的裸体素描嗤笑着问小人儿画的这是什么,怒气瞬间冲上了她的心头,一手捡起小人的画板,一手护着小人儿走出了人群。
走着走着小人儿竟停下了,她一低头便对上了小人儿那双干净地大眼,“姐姐,为什么要生气啊,她们在夸我画得好嘞,我现在会画水果、石膏像、骷髅和人体呢,老师说下个月我就可以画肖像画了。”那笑,跟女人一模一样。
她竟有些懊悔自己的鲁莽,“哇,你这么棒呢,那姐姐奖励你一颗糖吃好不好?”
“好啊,那我送给姐姐一幅画吧。”
04
再后来,十里八村的姑娘都嫁人了,唯独她,始终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地方。也如她所愿,大学毕业以后,她留在了一个二线城市工作,终究没有成为街上的那些女人。她也经常在街上碰到用一双干净的大眼打量着她的小女孩,像极了当年在婚礼上第一次看见女人时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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