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岁月（三十三）

寒冬岁月（三十三）

文丨洇雪

刘家旺受父亲忧郁情绪的影响，没有去拆信，他把信放进抽屉，随手拿起笔记本，记下一周要干的活。事太多，刘家旺写了满满的两页，但好像还不够，又继续写，直到很晚才睡。

凌晨，下了雨，六点钟，雨停了，但雨水的滴答声吵醒了刘家旺。刘家旺起床，在经过窗户时，看见刘大力呆头呆脑的站在门外。

刘家旺对刘大力的到来心有余悸，生怕又有什么事。刘大力大声说什么事也没有，他是来干活的。刘大力安静地收拾工具和清扫门前的落叶，收拾完，不声不响地扛起镢头往西山走去。

昨晚的雨不小，山间已被浇透，山上有坑洼的地方积了水。这片山除了树，还有成片的绿色植被。这些覆盖在山上的植被有些是自然生长的，有些也是为了加固山体而人工种植的。山的质地总的来说，并不坚硬，否则，它也不能用来种植果树。刘大力来到西山，凑巧发现一处光秃的山的边缘下滑，他踩上去，两脚陷入泥土，于是跳出来，喊刘家旺，指给他看。

刘家旺问他怎么办，刘大力仔细琢磨，也找到了办法。他想好后立即干起来。

“昨晚没事吧？”刘家旺总感觉不对。

“昨晚？没事，睡得很好。”刘大力表示。

“你妈没念叨你？”

“对，念叨了，念叨了一夜。”

“都说了啥？”

“说我这么大年纪不懂事⋯⋯说我不如你⋯⋯说你是村里最能干的小伙，让我向你学习⋯⋯”

“没别的？”刘家旺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些。

“后来我睡了。”刘大力诡异一笑。刘家旺再次打量了他，露出不可相信的神色。

刘大力力气大、动作快，也不像以前那样自吹自擂，可是好景不长，就在快要完成的时候，他有些把控不住，话多了，还时常回头与刘家旺拉话。刘大力谈的大多是爱情。其实，他并未谈过恋爱，和老婆没有，和朱秋娥更不能算，但是，他就要高谈阔论，像一名饱读诗书的学者。

刘大力谈了近一个小时，最后，他走近刘家旺，凑近刘家旺说：“与你说件事。”

“什么事？”刘家旺不经意地问。

“这么大个果园，光靠你一个人的力量可不行，你得找个帮手。”

“不是有你吗？”

“我说的不是像我一样的帮手，而是里外能够打理，能管好家的帮手。”刘大力说。刘家旺不知道他话的意思。

“我是说，你要找个女人，在农村，你这个年龄不算小。”刘大力解释。刘家旺此时听到他口中的“女人”，忍不住大笑。

“你别笑，我说的是真的，我今天突然有这个想法，要帮你介绍一位既能干又漂亮的姑娘。”刘大力说。

“你是不是为昨天的事讨好我？”刘家旺自然而然的猜测，他是极聪明的。

“当然不是。”刘大力否定，随即他又说，“不过，也有一点，我必须感谢你。”

“感谢我不需要用这种方式，你把你该干的活干好就可以。”刘家旺强调。刘大力趁此打住，没继续说话。

滑下的山坡不高，下面也不是路而是几块大石头和三四棵树，事情很快干完，刘家旺走了，刘大力还惦念着那事，“约个时间⋯⋯”他大声喊。刘家旺朝他摆手，头也没回。

刘大力心心念念想着那件事，看来，报恩的想法已扎根心底。他动身去找刘老汉，刘老汉同意了，并催促他尽快去办。刘老汉基本抱这样的心态：他的家庭贫穷，在十里八村找姑娘很难，有人愿意介绍自然是一件好事。另外，刘家旺的年龄不小，农村很多这般年龄的小伙已成家或正准备成家。还有，刘家旺与田小丽的事一直另他担忧，田金福上他家闹过一次，这位尖酸刻薄的有钱人，总拿一双凶狠的眼睛窥视他、窥视他儿子，他担心两个年轻人再闹出什么事，特别是前几天田小丽写来了信，他一连三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得到了刘老汉的应允，刘大力更加热心。一天，刘大力果真带来一位姑娘。他把姑娘带到果园，没等姑娘说话，也没等刘家旺弄明白，他又把姑娘带走了，之后，他消失了四天，第五天，他重又出现。

刘大力来找刘家旺，满面笑容，很是得意，他走近屋里，趾高气扬，大声嚷嚷着问：“怎么样？”

刘家旺因他的消失窝了一肚子火，当见到时，已是怒目圆睁。

“你哪混去了？”他大吼道。

“我去办⋯⋯办了件大事。”刘大力拖长声音说，仍是一副得意的神情。

“好，你要办的是大事，我这请不起你，你走。”刘家旺愤怒地说。

刘大力意思到情形不对，于是收住笑客容，解释道：“我没有那意思，这几天，我也是为了你的事。”

刘大力那天带来一位姑娘，刘家旺虽有往那方面想，但也不敢确定，所以，他非常想清楚。

“为了我的什么事？”

“那天⋯⋯那位姑娘。”刘大力慢吞吞地说，“我是⋯⋯我是带来见你的，姑娘对你很满意，让我问问⋯⋯”

“瞎胡闹！”刘家旺听到这，情绪激动，打断了他的话。

刘大力辩解说：“我不是胡闹，我是在说合这段姻缘，我觉得这是美好的姻缘。”刘大力异常的有耐心，这是他头一次面对别人的斥责不羞不恼。

“我同意了？我答应过你见面？”

“没有。”

“所以，不要擅自作主，更不要操心我的事。”

刘家旺坚决的态度，让刘大力起了疑心，他怀疑刘家旺有意中人，但由于刘家旺心情不是很好，就没敢说。

刘家旺撵走了刘大力，独自一个人在树林里呆着。整个下午，他都在想一件事，由于被某种情绪牵伴，他回家有点晚。当他迈进门往房里走过时，父母叫住了他。俩老人坐在桌前等着他吃饭，刘家旺抬头望见父母笑盈盈的脸，阴郁的脸也渐渐舒展开来。

“家旺，快来吃饭。”母亲陈凤兰喊儿子，她对儿子的疼爱首先表现在语言上。刘家旺在桌边坐定，陈凤兰又像欣赏宝贝一样看着儿子。父亲刘老汉也一样，他眯开眼笑，给儿子夹菜，嘴巴喃喃地说：“多吃点、多吃点。”刘家旺看着满桌的好菜，感觉发生了一件喜庆的事。他问俩老人，俩老人还不想透露，只是神秘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