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核锅底
2016-02-10
从记事开始,过年都是要跟着爸爸回老家的,回到奶奶爷爷的老屋从年三十直到初四再回去。老屋所在的村子叫西北角,就是镇的西北方向,而老屋又是在村子的角角上,东边是一大片玉米地,偏僻无比。
现在从进了家,就不再出门了。小的时候还会跟弟弟在村子里到处转着玩,接受着村里其他人探奇的目光,也有好事儿的会问我是谁,小小的紧张的我也讲不出自己是谁,总有一种动物园被观看动物的尴尬感。想来,还是小的时候更放得开些,弟弟是远近闻名的贱小子,跟着他爬过山下过河,还偷爬进别人家废弃的房子里掏麻雀,结果被腐朽破败的大门砸青一只胳膊。小时候的日子总是丰富多彩的,那时的农村自然不会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但对于我一个城里孩子来说,哪里都是新鲜的。离家近的地方,爬到苹果树上偷摘还没有拳头大的苹果吃,没熟的苹果青涩无比肯定没有买来的红富士好吃,但更吸引小孩子的是偷苹果的刺激感。我总是比弟弟爬的慢跑的也慢,所以一般担任的是望风工作,可说实话,我应该是整个村子里最不适合这件事的人了。一个穿的花花绿绿从来没见过的小姑娘,战战兢兢地在苹果林里东张西望,还不住地往树上瞧瞧催促弟弟快点儿,谁都会明白这是在干嘛。路过的人总是会忍不住发笑,还要趁机逗一逗我,这时候真的是紧张到不敢张嘴,怕张开嘴心脏就跳出来掉到泥巴地里。
说到泥巴地,奶奶家最不缺的就是泥巴地了,屋外的田地里,墙根边的土路,其实最开始的几年连家里的地都是泥巴的,只是被踩的很结实,但要经常泼水才能保证不会尘土飞扬。屋与屋之间的路从来都没有平整的时候,硬邦邦的泥巴在下雨的时候被来往的自行车三轮车压成一嶙一嶙的条状,太阳一晒就固定了形状,所以下雨那天被压成什么样子,就会一直持续到下一次下雨,总会有痕迹。农村的人早都习惯了走这样的路,但对我来说简直就是犹如攀登巴蜀,难于上青天。弟弟健步如飞,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我还眼睛紧盯着路面踉踉跄跄,挓挲着两只手艰难的行走。黑天之后的路面更可怕,天一黑,一个路灯都没有,我的眼睛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黑暗,光亮全靠天上无比明亮的星星,但是靠星光来照路显然是不够的,伸手不见五指都不足够形容这种黑暗。晚上从弟弟家玩完,打着手电走在坑坑洼洼的硬泥土路上,听着比我高很多很多的房屋后窗传出来说话的沙沙声,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好像每一家说话声音都是悄悄话,回家的路总是要走很久很久。弟弟家有影碟机,流行的电影大都是香港片,成龙洪金宝张学友都是那时候看的,另一种流行是香港僵尸片子,我和弟弟总是会一个片子不厌其烦的看上好几遍还不过瘾。看的僵尸片在走夜路的时候可帮不上什么忙的,无比寂静的小路上总害怕会蹦出个什么东西,想要快回家,又适应不了土路没办法加速,这个时候昏暗的手电筒光,有时候也能让自己吓一跳,所以每次回到家总是气喘吁吁的。当然泥巴也是好东西。以前老屋南面是一片只打地基没盖房子的石头台子,地基旁边是杨树林,夏天形成很大的树荫,还为夜晚找知了猴提供了绝佳场所,骑在石台上感觉没有比自己更高的人了。没什么玩的时候,提一桶水往树林子里一倒,就可以活泥巴了。一般把泥巴坑分成几个同的区域,比较干的泥巴适合捏基础形状,再稍微湿一点的捏较小的东西,稀糊糊的泥巴是洒在作品上用来装饰的。这时候地基石台子就变成了展示台,一件件所谓的坦克、汽车、小桌子、小椅子的泥巴坯子一顺儿摆开,等到了下午就可以晒成硬邦邦的作品。泥巴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发挥在下河摸鱼的时候。小河里的水浅且清,抓鱼是不可能的,小小的鱼游的快总会在指尖溜走。它们总是不紧不慢地贴着水底游,似乎透过水的折射悄悄用余光瞅着我们,只要一下手它们就会迅速的借着水流溜走,根本抓不住。弟弟有个好办法,先把水搅浑,再用大把的泥巴捏高形成一个只有一边开口的小水坝,开口冲着水流来的方向,慢慢的小鱼就会被留在挡起的水坝边上,这样就好抓了。
除了下河,我们还喜欢上山。山是个好东西,是一个宝藏,无论什么季节都可以得到她的馈赠。春天,漫山遍野的花开了,走一路摘一路,但是要小心花丛间嗡嗡的蜜蜂。山边的梯田冒出新绿,每个农村孩子都知道田地就是农村人的命,是秋天上学的学费,是桌上白花花的满头和黄橙橙的玉米粥。所以走田里的时候要小心,什么样的地要走地笼高顶,什么样的要沿着地沟走,这些弟弟都懂得,我只要跟在他后面踩着他走过的脚印就错不了,但也有时候会喊他一声让他慢点回头拉我一把。夏天的山是让人兴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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