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严重的拖延症,两千多年前跟李聃同志说好一起到人世间走一遭的,我硬是拖到上个世纪末才来。
作为千年等一回的“拖拉机”,我也很无奈,尤其难免在拖延中邂逅寂寞,又因寂寞而生出了许多戏谑,我像极了流氓。不,我就是流氓。人所不知的是我在寂寞中玩世,却绝不敢不恭,这是我有别于其他流氓的本质所在。
就在刚才,我对一位女子说:嗨,亲爱的,你看我这拖延症,这么迟才来与你相遇。不过没关系,在你老公扛刀杀来之前,我先下嘴为强,亲你一下就走。你别反抗,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把你亲到,不然就白白浪费了我的钟情,你知道这个吻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往后余生我有了想你的借口。亲爱的,你可以骂我是流氓,“流氓”二字我是实至名归的,而且流氓是无所谓责骂的,就像肥猪无所谓长膘……
我有拖延症,但不代表我是懒惰之人。我勤于思考:思考人生,思考人死,思考地球引力为什么那么大,思考身处的四面墙为什么那么苍白,思考眼前这碗饭为什么那么硬……
苏格拉底说:未经省察的人生没有价值。于是,我根据先哲的指引,我省察自己。可我毕竟是个流氓,省察来省察去,我也只省察出了流氓价值。就这流氓价值,我还有必要更深层次地发掘吗?我扪心自问后,得出了令自己满意答案:先放一放,先拖一拖,不拖不足以体现我拖延症的风采。
拖延的当口,我将目光投向窗外,我看见窗外许许多多曳影而过的人。
我的窗户很高,它已经自动过滤了长得矮的人——我也长得矮,但是我不允许我的窗户矮,这就是流氓的道理——于是,我目光所及的都是长得高的人,高个子们在我高高的窗前展露着他们的大大的脑袋。我看见了,他们的脑袋都冒着思考的火花,甚至有的高个子的脑袋因思考而火花四溅,星光炸裂,好不叹为观止!
更有一些高个子扭头面向我,冲我这流氓龇牙一笑,道:“看见没?我正思考人生呢!”
我揉了揉眼睛,企图重新聚焦高个子们的脑袋,不行,太耀眼了,我赶紧寻出一副墨镜戴上。嗬,还好我眼前一抹黑,反而看清了高个子们的脑袋——他们思考的哪是人生啊?他们思考的是披着人生外衣的戳子、印子、票子、婊子……
还好我有拖延症,不然就马不停蹄跟着他们的步伐去了;还好我是流氓,不然就被他们看似炫丽的火花唬住了。
我一咬牙一跺脚,干脆把窗户关上。回转身来,我便在寂寞中沉默。沉默是寂寞时最优雅的姿态。梅特林克说:沉默的性质揭示了一个人的灵魂的性质。我把我这流氓给揭了个底朝天,反而神清气爽、四肢有劲了。
于是,我打算出去走一遭。但我是拖延症,于是我拖了两千多年……才拖拖踏踏步出大门,便遇到了一位女子。我说:嗨,亲爱的,你看我这拖延症……
文/若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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