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邻(一)

作者: 风萧萧兮cynthia | 来源:发表于2018-12-20 11:15 被阅读131次
    近邻(一)

    汪老伯与黎大婶是相处了四十多年的老邻居,他们都是年过八旬的农村老人。黎婶现在是个空巢老人,汪伯则伴着小儿子夫妇生活。闲时,他们总是有滋有味地唠起过去的时光。

    汪伯参加过抗美援朝,曾是志愿军战士,在部队入了党。退伍后好多年在生产队担任“政治指导员”,虽然从未进过学堂门目不识丁,却将一个生产队“指挥”得像模像样。

    黎叔读过私塾,能写会算,长期担任这个生产队的保管员。他为人正直本分,把生产队的粮食棉花等物“保管”得完好无损。

    因此,他们这个生产队是全大队最富足的队。只是,这两个生产队干部家庭却是队里实实在在的“困难户”,一家大小从未“温饱”过。

    那年月,队里的粮棉油什么的都是要靠社员的工分分配的。两个家庭中正值生育年龄的妇女,为了多挣得些工分,总是挺着大肚子下地劳作。

    一年,她们同为孕妇,便结伴为生产队猪场饲养生猪。那大大小小几十头猪,每日三餐,每天都要煮两大锅猪食。她们每天要从河里挑十几担水进猪场,从地里弄几担青菜红薯藤之类剁碎煮熟,其劳动强度是不言而喻的。

    两个大腹便便的女人,就那么坚守着那个猪场,不论天晴雨雪从未失职。直到第二年正月换班,黎婶先生下儿子,汪嫂四天后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

    一个儿子还好养,一对双胞胎女儿便难养了。那时,物质生活极度贫乏,奶水严重不足,待汪嫂的双胞胎孩子长到半岁,依然只有丁点大。

    每逢晴夏傍晚,她那两个大点的女孩一人手里抱着一个妹妹到公屋场玩,就像抱只小猫,那手臂比成人手指头大不了多少,怪吓人的。也不知后来汪嫂是如何将她的双胞胎女儿养大成人的。

    七十年代中期,两个困难户都被分到“湖田队”(当时为了分解大队人口压力,从每个生产队抽出几户来耕种田尾低洼地)。

    这是个新的村组,组上只有十几户人家,而汪黎两家由于人多孩子小缺乏劳动力,又自然成了“困难户”,时有人抱怨组上太多“照顾户”,其实,也根本得不到别人的所谓照顾。

    “只有把这几亩田分给老子自己作,老子保证不会饿死!”地主家庭出身的汪嫂经常愤然道。黎叔黎婶只把这当成自我安慰的劳骚话,从未想过什么分田到户。

    没想到几年之后,中国农村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真正将田土分到户了。从此,两个困难户家庭不再挨饿,因为,很多插田割禾打麻的农活,完全可以全家大小齐上阵。况且,穷人家的孩子大多勤劳懂事。

    及至八十年代初,农村大都还是土砖茅草房,每年都要新加稻草请人“盖屋”,遇上狂风暴雨就麻烦了。一次,黎婶爬到屋顶又是加薄膜又是托砖头石块,生怕吹掉屋顶遭雨淋。待下到地面,想起小时候也住过瓦屋,便对站在操场上的汪嫂说,“以后我要每年都去捡点砖,买一些瓦,下回干脆起个瓦屋!”

    “你又在做梦啊!”汪嫂笑着说。

    没想到,仅仅过了两年,农村到处在烧制红砖,也有了瓦厂。黎叔家便于八五年建了四间砖瓦房子,这是当时那个生产队的第一座瓦房。

    八六年农村贮麻价格飞涨,由每市斤一块多涨到八块。及至八七年,农村建砖瓦房屋很是普遍。汪伯家后建的四间瓦屋比黎叔家的建得还高大周正。

    汪伯家有六个儿女,大儿子考上了中专。黎叔家五个儿女,大女儿读了师范当了老师。这点,对于两家父母来说是莫大的安慰。

    当年,汪伯儿子正复读,当汪婶听到远近村组有学生考上了大学、大专、中专时,同样目不识丁的汪嫂冷不丁冒出一句,我家X伢子不要考什么“大筏子”、“中筏子”,考个“小筏子”都要得了呀(“专”与当地方言“船”音近,船又叫“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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