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亦歌的邮箱收到新的邮件——“贺来简讯”。卢亦歌点开，贺来叔叔的全息影像出现在眼前，他说道：“亦歌，恭喜你醒来。你的父亲明天就要回来了，你们将要去秋千之虹。帮叔叔一个忙好吗？”这个影像等了几分钟，卢亦歌点了点头，“什么忙？”影像才继续说话，“帮叔叔用扫描仪将秋千之虹所有的细节都记录下来，然后传给叔叔，另外用生命检测仪器检测一下那个房子，这些可以做到吗？”
卢亦歌对着影像说道：“可以。”她想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为什么是我呢？如果我的父亲也去的话，完全可以找他。”
那个影像若有所思地回道，“是你的话，发现奇迹的几率大些。”贺来又摇了摇头，“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他隔了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你父亲的事，我会帮忙的。”
卢亦歌点了点头，“麻烦贺叔叔了。”
贺来的脸上出现一丝苦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他收起脸上泄露的失意，笑了笑，“好了，贺叔叔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说完，他就关了全息影像。
对父亲要回来这件事，卢亦歌还有一丝恍惚。第二天，她把自己收拾整洁，在门口等着父亲。不一会儿，卢余从一辆机械车的后座出来。这辆机械车的车窗防透视，从外面什么也看不到。车门打开的时候，卢亦歌朝里面看了一眼，车前座和后座之间有隔栏，后座陪在她父亲左右的有两人。卢余下车的时候，这两人也跟着一起下车了。卢亦歌打量着这两个人的装扮，他们身上穿着带武器的防弹服，神色肃穆。她看了眼父亲卢余的神色，他脸上倒是很平静。
这两个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卢余，卢亦歌站到他们前面，“谢谢两位同志送我父亲回来。您二位舟车劳顿，请到客房稍作休息。”
两人听完卢亦歌的话，神色变得怪异。站在左边的稍高的那位脸上似乎有怒气，正想说什么，被另外一位拦住了。拦人的那位上前一步，他的手一直放在腰上的手枪旁边，“不用。此次令尊回来是搜集信息的。我是符凌，这位是裴奇，我们是监管人员。”卢余看了看气氛，添道：“我此次回来有任务……他们是监察人员。”
“名字是哪两个字？”卢亦歌问道。
“裴姓，传奇的奇。”裴奇斜瞥的眼神中透着愤懑和讽刺。
符凌上前一步，“不好意思，他有点情绪，不要太在意。”
“你呢？”卢亦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执着于原来的问题。
符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虎符的符，壮志凌云的凌。”
卢亦歌看了一眼掌中跳动的信息，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我还以为名字是数字呢。”
“不是。”符凌强调道。卢亦歌默了一会儿，终于正常了起来，“两位同志尽职尽责，既如此，两位请便吧，有什么需求可以跟我家的机器人管家柯伊伯说。”
他们三人慢慢往屋子里走去，卢亦歌落在了后面，卢余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女儿，发现了她若有所思的眼神。卢余慢了一步站在符凌的身后，挡住了卢亦歌前方的视线，“亦歌，你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卢亦歌收了情绪，“没什么。”不一会儿她又问道，“父亲，你在那里是不好吗？”
卢余摇了摇头，“后面再告诉你吧。”
“卢教授当然不好，都被判刑了，下半生估计要在科技监狱里度过了。”裴奇转过身来说道。
符凌一个过肩摔压住了裴奇，“你违反纪律了。”裴奇躺在地上也不挣扎，“我知道，待会自领罚。”
符凌继续用力，裴奇神色不变，但额上青筋显现。
卢余上前想要说什么，被卢亦歌拉住了。裴奇梗着脖子不说话，卢亦歌蹲了下来，“你是有亲人在黑域爆炸中丧生吗？”裴奇偏过头去没理她，但脸上的表情泄露了他的答案。
卢亦歌站了起来，“我也是，她还是为了救我。”她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脸上连悲伤的情绪都没有。
卢余脸上有惊讶的表情，不一会儿又变为苦笑，“你记起来了吗？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卢亦歌抿了抿嘴唇，“父亲，我没记起来，但可以推测出来。”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裴奇出声了，“我保证下不再犯。”
符凌松了手，两个人都站了起来。“再次对不起。”符凌微低了下头。这在他们的纪律里已经算比较高的礼节了。
卢亦歌却有些不依不挠，“科技监狱的安排真有意思。”符凌的态度不卑不亢，没有再说话。
卢亦歌观察了一下，也没有再为难。卢余又看了女儿一眼，眼里有一点担忧。
到家里稍作休息后，符凌就说道：“请卢教授收拾收拾，准备前往秋千之虹吧。”卢亦歌皱了下眉，“这么快？我父亲回来还没一刻钟。”裴奇看了眼时钟，“从我们进门，已经过了半小时。”卢亦歌没回话，只说道：“那我也去。”
没有人反对。卢亦歌心里有数了，“去秋千之虹查什么呢？”
“包括你在内，跟你一样昏迷一年之久的共12人，和你同一时刻醒来的有9人，还有3人处于无意识状态。这12人的游戏录像都出现了同一个房子，经过确认，这是你父亲拥有的房子，只不过后来转手了。我们必须要去查看一下。”符凌回道。
“这件事为什么会惊动科技界？这种事故应该不属于你们关注的范围吧？”卢亦歌问道。
“第一个呢，有关联的地点和你父亲有关；第二呢，卢小姐掌握的信息恐怕不够，你们那个群里的人难道没告诉你，他们看到了预言世界，可以预言黑域产生地点吗？”裴奇回道。
卢亦歌摇了摇头，同时看了眼掌中虚拟屏幕里“第二世界觉醒群”中的消息，“他们没有说这些。”
“亦歌，你从那个群里退出来吧，你想知道的信息，都可以问他们。”卢余指了指符凌和裴奇的方向。
“父亲，没关系，不碍事，也不会有危险的。”卢亦歌回道。
“收拾好了我们就出发吧。”符凌说道。
车在自动行驶，前面坐着卢余和符凌，卢亦歌和裴奇坐在后座。符凌和裴奇的神色都很严肃，随时待命的样子，卢亦歌盯着裴奇手臂上配备的装置有些出神，她心里有很多隐秘的话想问父亲，但有外人在，怕给父亲带来麻烦，不一会儿她把头偏回来，看着自己掌中的备注——三个灰色的名字。她已经确定了在游戏中搭乘卡罗琳1号的其他八位成员，另外三位在游戏中丧生的成员一直没确定。
在游戏中丧生，在现实中会还活着吗？这个游戏让卢亦歌开始怀疑这些。
她看着父亲的背影，想着裴奇的话语——卢教授下半辈子就要在监狱度过了。她心里揪紧，父亲这样骄傲的人，怎么会跌到如今的地步？
父亲总是对她说，要骄傲地活着。卢亦歌有时候在想，她是不再茫然了，那什么叫骄傲地活着呢？在别人知道她是大科学家卢余的女儿，把她和她的父亲放在一起比较的时候，她骄傲地活着了吗？在她拼尽全力，也只处在人群的中下游的时候，她骄傲地活着了吗？她没有，她只是普通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她不知道她父亲所说的这种感觉，可是，在她看来，她的父亲一直都是骄傲地活着的。但现在，她想问问她的父亲，他从闻名遐迩的大科学家变成千古罪人的时候，以他的自责程度，他骄傲地活着了吗？
卢余从前面回过头来，问道：“亦歌，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卢亦歌摇头，“没有。”
卢余听罢便回过头去，他坐得笔直，在他的监管人员面前态度也不卑不亢。
“不，不用问了。”卢亦歌心里有答案，父亲一定会说是，因为他一直都在堂堂正正地活着，去弥补远胜于自怜，他的脊背一直是直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