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线》||像跃动的落日般彼此温暖

作者: 佛晓星辉 | 来源:发表于2022-08-24 20:22 被阅读0次

    《天际线》作者范稳。这是一篇反映现代社会疫情频发的当下,在特定环境中,人与人之间彼此温暖的中篇小说。

    故事梗概

    一个是离异单身的大学女教师苏雪,一个是装饰公司的施工队长刘大顺,一个是蹲过监狱的电工师傅夏钢。

    因为正在为苏雪装修新居、且尚未完工之时,小区突发疫情而被隔离于苏雪的新房,使原本无关的三个人同处一室,他们一起“搭伙”过日子,度过了那段非常时期。

    这期间,虽然发生了很多的意料之外,但就像天际线上跃动的那轮绚烂的落日,彼此温暖着。

    01 起因

    苏雪在城市的北郊买了一套房子。是为即将毕业回家乡参加工作的女儿买的。她希望女儿工作后有了自己的房子,谈朋友结婚,大概率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房子是一套小户型复式楼,刚刚交付的楼盘,入住率大约有30%左右。苏雪这一栋就有十来户入住,他这个单元只有29层有人,苏雪这套在27层。

    底层有卧室、厨房各一间,客厅和餐厅相通,还有一个稍小的卫生间。

    二楼一大一小两间卧室,两个卫生间,一个大平台。平台设计成了一个半封闭的花台,砖、水泥、土都备齐了,花台还没有来得及砌。

    装修工程已进入收尾阶段,这天,苏雪请了施工队长来二楼平台上砌花台,还要解决二楼两个卫生间遗留的漏水问题。另外请了某灯具店的电工师傅夏钢,处理上周才安装的三层吊灯,它不按三个层次亮灯,要么全亮,要么全黑的问题。

    这天,为了方便干活,苏雪穿了一套休闲装,纯棉的鸡心领短衫加七分裤,多少年不穿的衣服,现在穿起来突然感觉它小了,活像只裹珍粽(广东肇庆特产的粽子,外面被苇条勒得紧紧的),让练过艺术体操挺拔傲娇的身材,变得山峦起伏,线条凌乱。加上手推箱包,还提有两个大袋子,汗水淌花了脸。

    在楼下刚好遇见两位前来的师傅,一向自信的苏雪,人到中年,依然风摆杨柳般地飘逸。这时,突然顿感花容失色,极不喜欢两个干活男人的目光扫描。

    一行三人上得楼来,一个在楼上砌花台,一个在楼下爬梯子摆弄吊灯,苏雪则忙着清理带来的物品。

    时近中午,手机铃声清脆地响起,原来是物业的小秦,确认房主是否在家,马上要来登门拜访。

    随即,好像打电话的人顺着电波就来了,门铃响处闪进两个人,一个是物业小秦,苏雪认识的;另一个是身着臃肿的白色防护服的防疫人员。

    苏雪被告知,小区内17栋3单元上午发现一无症状感染者,中午刚确诊。按防疫要求,本小区全部人员必须接受隔离。当这两人发现家中还有两个外来人员,立即要求那二人下楼,要送往酒店隔离。

    他二人当然不愿意,经过一番唇枪舌剑,结果防疫人员激愤地掏出电话,要叫警察强制执行之时,苏雪发话了:“请等一等,让他们就在我这新房子里隔离吧,我住楼上,他们住楼下。”

    “你?”防疫人员惊讶地圆睁杏眼。

    “怎么可能?”小秦也满脸狐疑。

    “有什么不可能的?他是我远房表哥。”苏雪指着施工队长刘大顺说。

    “这个小兄弟我们已经很熟了,大家在一起隔离相互还有个伴儿,再说了,我这新房里还有好多活要指望他们干呢。你们不知道,平时要请他们来有多难。”

    小秦有些感动:“大姐呀,你可帮我解决难题了,有什么要求随时告诉我。他们需要的生活用品,可叫家人送到小区门口,志愿者会给送上门的,大姐你真是好人!”

    只见刘大顺一直紧蹙的眉眼舒展了,一再谢着苏老师。夏钢的眼光盯着刘大顺。就这样,三个人开始了“搭伙”过日子。

    02 苏雪的同情心

    苏雪是某大学外国文学系的教授,离异了之后跟退休的父母住在一起。她有一闺蜜杨思语,大学四年是上下铺的姐妹。苏雪开了一个清单,要思语去她家取些生活必需品,傍晚时分就送到了小区门口,足有三大包。

    当思语得知苏雪与两个农民工同住一个屋檐下,就一再告诫他要小心提防。

    苏雪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平时给灾区捐款,扶贫助学等,他总是最积极的。当疫情突然来临,苏雪首先想到的是,他们二人因为给自己干活才被隔离,被隔离期间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们会遇到很多困难。

    刘大顺担心被隔离期间有家难回,生计被中断,耽误了自己的工,该挣的钱挣不到。加上隔离的旅馆费,生活负担加重。当生活的暂停键按下后,有些人可能一时缓不过这口气。

    所以,苏雪做出了让这两个农民工留下来的决定,一是省去了旅馆费用,二是可以继续工作。其实装修已经没有多少工作量了,尤其是电工,弄弄吊灯最多一个钟头的事,可他还是把他们留下了。

    03 午夜惊魂

    每个人有他的长项,也有他的弱点。苏雪的弱点就是天生胆小,尤其恐黑。

    有天夜里,一向矜持的苏雪慌慌张张地跑到楼下,敲开一楼客房的门,衣衫不整地一头扑进开门的夏钢怀里。夏钢悄悄把她的真丝睡衣扯了一下,掩住胸口。

    只听苏雪神经质地说:“楼上有鬼,有鬼……”夏钢说:“我上去看看。”

    刘大顺也想跟着上楼,夏刚阻止了他,让他陪着苏雪。

    夏钢仔细检查了一圈,其实是苏雪少关了一扇窗户,落地窗帘在微微晃动,带动窗帘上的挂钩哗哗响动。

    夏钢下楼来,刘大顺正在跟苏雪说着:“你能见到鬼,多半是你的亲人想来见你了,我父亲死了……。”夏钢瞪着刘大顺:“瞎说什么呢!”

    夏钢告诉了苏雪原委,看她吓得掩面而泣,可怜兮兮的样子,说:“别怕、别怕,有我们在。”就像哄一个小孩子。

    原来苏雪有严重的“黑暗恐惧症”,天生胆小,从来不敢一个人独居,所以一直以来都要开着灯才能入睡。

    她也曾看过心理医生,做过一些心理辅导和治疗,但这不属于心理问题,天生的,爹妈养的。

    更有意思的是考大学,遵从父命上的是医学院,因为过不了解剖这一关,不到一年就退学了。第二年改弦易辙报考文科,在这个艺术世界里她才找到属于自己的安全港湾。

    在开始装修房子时,刘大顺有意无意地说过,过去这地方是城郊的乱坟岗,苏雪当时就恨不能把这家伙的嘴缝起来。

    其实说起来,一千多年的古城,哪个地方没有死过人,埋过死人啊?砍头的刑场还不是在闹市区吗?有些事情不用说破,说破了就没法活了。

    多亏了苏雪当初留下这两个人一起隔离,不然的话,他一个人守着这么大房子,可怎么度过这漫漫长夜啊。

    夏钢看着苏雪说:“我送你上楼吧。”

    苏雪可怜巴巴地跟他说:“你在门外待一会儿再走,行吗?”

    夏钢肯定地说:“好,我会守在你的门外。”

    到了隔离的第14天,按正常情况预计明天就可以解封了。苏雪炒了几个菜,当晚三个人喝酒、吃菜、聊天到后半夜。有所期待的前夜总是美好的。

    但是,当第二天早上苏雪打开手机,群里物业管家小秦的公告历历在目。苏雪赶紧披上外衣,打开门就往楼下冲,刚迈出一步,差点儿绊倒在一个人身上,幸亏她及时抓住了栏杆。

    原来是夏钢,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一脸懵懂,看见苏雪才一拍脑门儿:“哎呀,我睡过头了!”

    “小夏,你为什么要睡在楼道里?”苏雪猛然想起了什么,内心一阵激动:“这些天你都睡在这里?”

    “苏老师,我答应过你的。”苏雪眼眶湿润,真想把这个小兄弟揽进怀里。

    04 胸罩风波

    刘大顺来到这个城市二十多年了,现在他打两份工,白天他是装饰公司的施工队长,调配各工种工作,人手不够时他就顶上。

    晚上8点以后去一家物流公司开叉车,一直干到凌晨4点,才回家睡个囫囵觉。周六周日去一家滕器厂客串油漆工,他懂些技术,又肯下力气。这下来疫情,觉得觉是够睡了,可钱挣不到了。

    多亏了苏雪留他住下,不然这些费用不知从哪出呢。他在城里买了个二手房,要还贷,老家有三个老人要养,一双儿女要读书。

    女儿四岁时由于脖子上系着晴纶纱巾去烧火,不小心烧着了纱巾,把脖子和脸烧坏,已经植皮几次,要花很多钱手术。

    他老婆有病,只能开个巴掌大的小铺,帮人做点针线活贴补家用,才勉强把日子过起来。

    在隔离的第六天晚上,都过了子夜时分,刘大顺像夜游魂般地飘了出去,夏钢麻利地爬起来,竖起耳朵听动静。他想:“只要那老色鬼敢踏上楼梯半步,我就像豹子一样冲出去。”

    那夏钢看见什么了?看见刘大顺在阳台方向的背影轮廓,晒衣杆上的衣物在月光里晃动,“你在干啥!”夏钢压低了嗓音喝问。

    “哎哟!”吓得刘大顺一激灵,他双手还捏着衣架上那真丝睡衣里的粉红色乳罩。

    夏钢一把将刘大顺拧过来,挥手就是一拳。刘大顺委屈地流下了眼泪,他强忍着痛跟夏钢絮叨起来。

    原来刘大顺的老婆下周要过生日,大顺想送给他老婆一件像样的胸衣,在超市里一看价格,老婆说他是吃多了,不过日子了吗?可是作为男人总想让老婆高兴一下。

    大顺的老婆都是自己动手用边角料缝胸罩的,地摊货的胸罩10块钱,老婆都嫌贵,不舍得买。

    所以,当他发现苏雪晾晒的那件胸衣真漂亮:“我只是想看看那是啥牌子的,等我到了商场直接告诉人家就买那种,要不然我一大老爷们儿,买这种东西也不能随便挑挑拣拣的,我刚刚看到叫个啥‘娇'的,就被你打了。”

    夏钢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对不起大顺。

    05 尾声

    这座城市百姓中流传着一句俗语,叫作“死在医院门口”,什么意思呢?

    隔离期满14天,没有等来自由的喜悦,却传来刘大顺的大声叫唤“这狗日的疫情,没个完了!”

    小秦在公告中说,昨晚刚刚确认一个无症状感染者,就是小区封闭后,一直在为大家服务的本社区的志愿者,按防疫要求需再隔离七天。

    最苦恼的是刘大顺,一个月前就约好从上海请来的专家给女儿植皮,三万元的定金都交了。苏雪劝慰着:“让孩子妈带着去不行吗?”

    “她懂个啥哦,每次植皮要签很多字,这样补会啥样,那样补又会啥样……”愁苦的皱纹把大顺的眼睛都挤压成一条缝了。

    上午10点下楼打疫苗,半个月重见阳光,仿佛身体都有了重量,心情被阳光抚摸。苏雪嗅到栀子花香,不由地停下脚步想找到花香的方位,被防疫人员催着快走。

    在过一条人造小石桥时,小秦带路,苏雪跟上,依次是刘大顺、夏钢,防疫人员殿后。

    走到水池边,突然一个身影“扑通”跳进水池,原来是刘大顺。水不深,他趟着水扑向水幕墙,防疫人员跟着跳下水,保安、警察也冲了过来,抓住刘大顺,大顺在那里拼命挣脱。

    夏钢随即也像块巨石一样砸进水池,冲到那群人中间,俯身挡住飞来的拳头,大喝一声:“不要打他,有话好说!”

    苏雪赶快找到防疫负责人,调动了自己二十多年积累下来的讲课艺术,把刘大顺遇到的困难讲得声情并茂,连她自己都被感动的再次流泪。

    最后将送公安机关依法拘留改为单独隔离重点看管,就这样,刘大顺被隔离在另外一排活动屋,有专人在外面值班,一把大锁将他锁在里面。苏雪和夏钢只能隔着窗户跟他说话。

    刘大顺对苏老师千恩万谢,还想请苏老师说情,三个人一起隔离最好。夏钢告诉他“你知足吧,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要不是苏老师说情,你早就被关进派出所,还要交罚金的。”

    刘大顺手扶额头,脸上的皱纹又挤成一堆:“妈妈哟,我苦不动了。”

    往回走的路上,小秦问苏雪:“苏老师,要不要把另一个农民工送去酒店隔离?”

    “哪个农民工?”苏雪明知故问。

    “就是那个夏钢,他蹲过监狱……”

    “冉•阿让也蹲过监狱。”苏雪不紧不慢地说。

    “冉•阿让是谁?哪个单元的?

    苏雪不说话了。

    “就你们两个关在家里,我怕……”小秦接着说。

    “你想多了,夏钢是我兄弟。”苏雪用肯定的语气说。

    小说里的故事很多,每个片断我都喜欢,因为感动了我。

    天际线上的落日余晖很漂亮,也带着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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