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读书笔记·三

作者: 笛卡尔的微笑 | 来源:发表于2018-07-05 12:19 被阅读87次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

      《国风·周南·卷耳》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笔记作者顺序根据各人完稿时间编排,无其他含义。


    子见:

    小视野下的《卷耳》——

    我采呀采,采了半天,这卷耳还未充盈我筐。呜呼哀哉长叹息,扔下篮子于一旁,我亲爱的心上人哟,你现在何方?

    你骑着疲倦不堪的马儿登上高高的石山,怀念呀怀念,这般思念有何干?姑且将此相思放下心来,饮一杯沽酒不再回头。

    你骑着踉踉跄跄的马儿登上高高的山岗,忧愁呀忧愁,心中为何如此悲伤?暂且抛下这番感叹,饮一口清酒再向前方!

    你骑着奄奄一息的马儿登上高高的土山,随行的仆人病殃殃,忧伤呀忧伤,心上人呀你在何方?我们何时才能再相逢?

    大视野下的《卷耳》——

    漫山遍野长满卷耳,我提着竹筐好去采撷。采了半筐休息一会儿,好让我开开小差,琢磨琢磨。我在想什么呢?君子呵,贤人呵,你们身处何方?快来归其所置,助我周王兴国安邦!哎呀,想过头了,我这卷耳咋还没满筐。

    登上崔嵬的高山,我俯瞰大地,以寻求君子贤人,即使跑累了马儿也无妨。来!乐呵乐呵,暂且放下急切的心情,和我饮酒一杯,再去求贤访德。

    登上陡峭的山脊,我眺目远望,估摸着时间,发现出来很久了,马儿已经生病,心中开始发慌。姑且再斟一壶酒,借酒消愁不再愁,喝完再找那经天纬地的贤人。

    登上松软的山坡,我面色凝重,马儿快要不行,仆人已经病倒,不知这次出访,到底能否求得如姜太公般的贤能之臣?我为何这般没信心?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贤德的君子肯定就在山下!来来来,打起精神且随我奔向前方!

    问题讨论与小结:

    1.“我”最后到底有没有求得贤人置于列位?如果没有,作为《国风·周南》第三篇的《卷耳》便不符合“哀而不伤”的基调。如果有,却又不能在文中找到直接的文字证明。我觉得,根据文风,最后是求到了的,后三章(段)写寻访贤人的经历(可能是虚写,即想象),是为了突出贤人的难求以及“我”对贤者的重视程度,而我们这位贤者,说不定就在某个角落看着“我”的一举一动,等时机到了,自然便会出来,辅佐“我”治国安邦。

    2.王夫之说:“不忘其所忘,而忘其所不忘,至矣。”卷耳是易得之物,顷筐是易满之器,为何“采采”却“不盈”呢——心有所思,思什么呢?思贤人去了。采卷耳的时候还在思慕君子,当然采不满顷筐。思贤人是为了让他归其所列,心在思而不在闲,故不是因偷懒而不盈了,这是心思缜密的表现。同样,寻访贤人的过程如此辛劳,为何还喝得下供消遣的酒呢——心之广也,何谓之广呢?即使“我马虺隤”,哪怕“我马玄黄”,我也有功夫来酌酒一杯,面对这样的困境,我也能“不永怀”,还能“不永伤”,若这都不是“广”,那还有什么是呢?王夫之在解诗时,似乎总能抓到其中的“闲暇”,从《葛覃》中的“余力”、“余心”和“余道”,到《卷耳》的“心之广也”,好像无论什么艰难困苦,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不管现实给了什么样的折磨,他都能在内心腾出一块地,去自由飞翔。王阳明在百死千难后得到了光明心,悟出了心即理;那王夫之便是在头不顶清天,脚不踏清地的困苦中找到了自在心,写出了“清风有意难留我,明月无心自照人”。

    3.顷筐——一种后高前低的斜口竹筐,易满,有点像我老家那边(湖南衡阳)农村里常用的簸箕。老师着重讲了顷(欹)筐,因为它很像“孔子观于鲁桓公之庙”的“欹器”——(孔子问于守庙者曰:“此为何器?”守庙者曰:“此盖为宥坐之器。”孔子曰:“吾闻宥坐之器者,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孔子顾谓弟子曰:“注水焉。”弟子挹水而注之。中而正,满而覆,虚而欹,孔子喟然而叹曰:“吁!恶有满而不覆者哉!),欹器的特点就是“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意向(警示人)很好。《卷耳》中的“顷筐”可能与之有关联。至于诗题“卷耳”似乎与文意没有太大关联,仅仅取自首句之词罢了。

    4.《国风·周南》前三篇的联系——《关雎》言求偶,君子始见淑女,欲以求之,求得而有阴阳,交错也,文也,雎鸠在天;《葛覃》言嫁归,君子既得窈窕以成家,淑女嫁归则家成,葛草在地;《卷耳》言求贤,家成而后立业,然立业需贤者佐之,故曰“思君子官贤人”,贤者,人也,采采在人。天、地、人都齐了,那下一篇——《樛木》又该讲什么了呢?按照“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顺承关系,第四篇估计该讲业立之后的业兴了吧——拭目以待下一篇的学习吧!


    无为:

    求贤之心

    《关雎》、《葛覃》之后便是《卷耳》,主讲乾坤大定之后君子求贤若渴。

    卷耳易采却不盈顷筐,只因采者心怀远人而不能专心,正如君子思贤若渴而难以自已,二人行为有异而怀远之心相通。之后三章极言“古道西风瘦马”的凄凉风景,仆痡马瘏,求贤路上尽是艰难险阻,此情此景之下,君子也只能借酒浇愁,聊以自慰。但是,这位君子与后世饮者又有大不同处,便在尾句“云何吁矣”之上。此句可有多种理解方式,其一,种种愁思不能任其放肆,总当有所收敛,有所节制。其二,如此险境不能阻挡君子的脚步,可见其求贤之心的精诚,所有的工夫都已做到,至于最后能否得到贤才,已经不单是君子所能控制。但最后结果的无法控制又丝毫不能减损君子的求贤诚心,各种工夫都已做足,还有什么遗憾呢?其三,君子求贤是为谁而求,君子感叹是为谁而叹?难道只是为了一家一室的繁荣富贵吗?并非仅仅如此,求贤,是为天下而求,感叹,是为众生而叹。君子此行,是为贤人得所,百姓安居,万物有成,是与天地生生之气的感通应和。有此气量,眼前的小小困局,又哪能阻挡君子的求贤进路。

    君子求贤如此,书生求学亦当如此。


    宽大虾:

    求贤之旅

    对《卷耳》这首诗,从古至今,从中国到日本都争议不断,各有解释。我们读《诗三家义集疏》也发现了这种现象。结合以前的解读经验,在充分理解之后,就可以谨慎地思考和判断。

    对我来说,这次解读经历是一次处理先贤学问的经验积累。考虑到前篇诗《关雎》《葛覃》的次序似乎暗合乾坤,所以我猜想《卷耳》是否讲了“屯卦”的“始生之难”之场景。《葛覃》讲“覃,蔓延”,看起来还是在家庭范围,而《卷耳》则延伸到了政治范围的“金罍”、"兕觥",这些带有政治意味的礼器,说明诗中形象的意向很可能延伸到了建国或者治国,从人物活动讲从能“置彼周行”的田间地头,到“崔嵬”“高岗”和“砠”这些旅途中能瞭望的地方,活动范围也变大了。

    诗中第一句“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是赋,但同时有起兴的作用,“顷筐”《诗三家义集疏》中的解释都认做“欹器”,是“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这样一个“宥座之器”,有提醒人的作用。如果这里有这层意思的话,诗中的形象和《关雎》中“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形象是一致的。创业维艰,但是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也并不过分紧张而忧伤过度。“崔嵬”、“高岗”和“砠”,都是高地,高地可以瞭望,像是在旅途中看前程,此时顺便休息“姑酌”。

    旅途中的困难可能是这首诗主要需要我们体验和感悟的事情。在人困马乏的状况下,并没有因此变得身心俱疲。“维不以永怀”,“维不以永伤”即是此义。“我马”、“我仆”用来侧面反映自己的状况也并不好,“我姑酌彼金罍”、“我姑酌彼兕觥”的时候也并不是很奢华的场景。可是即使如此,也难免让人怀疑这样的放松是否意味着要放弃这段旅途,最后“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说明,并非如此,从“我马”到“我马”和“我仆”的并举,展示了要一直下去的态度(My heart will go on and on.),“云何吁矣”如果“吁,盱也”的话,盱也表示了仍有希望的心态。人称来说,全诗很可能是第一人称,人物很可能是能时刻保持“中庸”的文王。“余情”在这里依旧发挥着作用,常能打开一个空间,让人调试到“中”的状态,这样才能一直保持积极,向目标前进。

    嗟我怀人,置彼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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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冷冬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我一赞点响了你的四面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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