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影飘摇
明窗
2018年7月5日 星期四 晴
窗子,在我心里一直有诗意,无论敞开还是关闭,是现在这样镶着玻璃还是从前那样糊着纸,它都是一团安安静静的光明,有时像玲珑剔透的稚子,有时像过尽千帆的老者,一样的不染纤尘,不一样的胸怀和底蕴。
见过那种糊着窗纸的窗子,在一阵遥远的半梦半醒之间。奶奶家的老房子,暗黑的窗镶着大大小小木格子,那颜色也许最初不是暗黑,是红色、棕色或者其它什么颜色,暗黑是年代和风雨给硬贴上去的。格子有三角形、棱形或者方形,说不出好看还是不好看,微黄的窗纸糊在窗子内侧,想它原来应是白色的。四岁的我在土炕上安安静静地挣扎老半天才完全清醒,是午觉睡得多了,错乱了时空。
屋子里很安静,爷爷奶奶出外忙各自的事。午后阳光西斜,窗纸一片澄明,那澄明柔和极了,懵懂中醒来遇见它我竟忘了哭闹,笑着看了一会儿,爬起来,扑向它。
很多年后经常读到这样的文字:屋子里点着灯,传出轻微的说话声,来人用舌尖润湿窗纸,舔出一个小洞,一只眼睛贴上去向屋里瞧……
这样的情节肯定发生在古代,来人一般非盗即侠。每看到此处我便想,那时的窗纸可真脆弱,怎么那么容易就舔破呢?奶奶家的窗纸,我的小手指按在上面它都没有出窟窿。奶奶说纸上已经抹过油,不透雨,还结实。
关于糊纸的窗子,我也只记住了那一幕,因此我常感叹记忆力的神奇。窗纸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木格子的窗户是什么时候消失的,窗子怎么就变成了钢质或者玻璃的,全然不记得。
窗子可以打开,打开便与外面的世界相通,这是它的实用性。或者说如果没有窗子,那房子也不叫房子。
从前糊着纸的窗子,关闭便阻碍了人的视线,可人有一种能力叫想象,有一种宝物叫情怀,在这两种东西的感召下,那不透明的窗子也有着无穷的诗意。
“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惦记着冬日里傲开的梅花,仍不忘自家的窗子是雕镂花纹的。或是因常倚在精致的窗前,才不忘那里有几株梅花。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远行之人,暗夜里遥想起故园那一团灯火,往往泪湿青衫,那灯火下隔窗晃动的人影,一缕相思跨越万水千山……
读中专时,关于窗子曾经写过一篇小文,无非是教室里临窗的座位,能望得见不远处马路上的人来人往。小文被同宿舍的姐妹看到了,从此若遇到临窗的座位她一定要让给我,偏说她坐在那里白白浪费了。那份相知啊,从彼时到此时,二十几年了,如今的感动深过当初,再难遇。
窗纸时代,实用或者怡情,窗子的使命即在一开一合。如今岂止是窗子,连公共场所的门都已变得透明,人们的视觉和情感都越来越习惯直接明了。于是我这迂腐之人便爱屋及乌地恋上了窗帘,那些夜晚屋里亮着灯,大大方方盛开在窗子里面的窗帘。花色不必说,怎么都是美的,窗子外面的暗夜与星光,窗子里面的温馨与惆怅,被一层窗帘同时托起,托起的还有我无边无际的想象。
不说了,再说恐也是如鲠在喉却又无力酣畅淋漓一吐为快的小情怀。不知哪世的缘分,偏就喜欢着那些从古至今的小明窗。
网友评论
纸糊的窗没见过,不过前两天回老家拍了张老房子窗户的照片,怎么给你看呢??对对对,我把它添加到《遇见月亮》里面去,竹子姐姐空了可以去瞧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