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刘一二
壹
大骊与羌国的交界处，胡杨林发出呜呜的吼声，黄沙漫天。
古道旁的茶馆里躲满了行商和各样的路人。一个斜背长剑，腰悬酒葫芦的剑客走了进来，剑客的斗笠压的很低，一眼望去只见胡子拉碴的下颌，无法窥见全貌和年龄。
剑客对馆中众人一扫而过，径直去柜台装了一葫芦酒，然后寻了僻静角落，兀自喝酒。众人对此视若无睹，江湖深远，在这交界处更是鱼龙混杂，有些不成文的江湖规矩是约定俗成的。
茶馆起先只卖茶水且有着说书先生，但过往之人除了行商外余者喝茶甚少，于是茶馆就慢慢主营酒水，说书先生却是一直都在。
茶馆的高台上说书先生一拍响木道:“咱们接着刚才说，话说宰相的小公子无恶不作，市井百姓纷纷私下埋怨苍天不开眼，许是老天爷被唠叨的耳朵起了茧子，在三个月前小公子出事了，随从六人皆是一剑毙命。众位可知小公子如何？”
说书先生拿起茶壶润了润嗓子，微微笑着看众人，却不再开口。有那识趣之人便往台上抛了银子。
“小老儿多谢了！”说书先生弯腰拜谢后继续说道:“小公子从清风楼归家时命丧途中，身上被刺了十二剑之多，死状极惨。得知心头肉被剜，宰相连夜求圣上派了东厂‘铁面’破案。东厂‘铁面’四人素来以武功极高，破案迅猛著称，更兼宰相发话愿意出千金买与此案有关的线索，看来那位侠士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僻静角落的剑客收起酒葫芦，去柜台抱了两坛酒推门消失在茫茫黄沙里。
贰
剑客半躺在一个避风的沙坡前，脚边放着一个空酒坛，边喝酒边醉醺醺道：“什么狗屁侠士，什么宰相之子，老子只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剑客喝完坛中剩酒，终于身子一歪躺在黄沙上。渐渐被呼啸的黄沙掩盖，脸上却带着笑意，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美梦。
剑客梦到了小时候，他还是个小鼻涕虫。一日正拿新做的木剑对着大白鹅苦练“神功”，听见巷口传来哭声。匆匆跑去一看，原来是三个坏小子在抢一个小姑娘的虾篓。
他冲过去使出苦练的“绝世神功”打跑了三个坏小子，全然不顾自己也被揍的皮青脸肿，得意洋洋地对小姑娘说:“我是一个行侠仗义的剑客，你以后跟着我保证没人敢欺负你。”
小姑娘抱着虾篓，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点了点头。
自那以后，无论小鼻涕虫是在苦练“神功”，还是在捉鱼摸虾，亦或者是在上树掏鸟，身后总会跟着一个小姑娘。
时光荏苒，当年的小鼻涕虫已是少年郎，小姑娘也长的亭亭玉立。
“我明日便要随黄师傅去拜访他的师兄，去学那真正的神功，真正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剑客。”少年兴奋地对姑娘说。
“你不是常说剑客都是要喝酒的吗？这个给你。”姑娘拿出一个金黄的酒葫芦说道。
“你这是特意给我做的？那等我学成归来，你可愿随我去行侠仗义，浪迹江湖，做一对神仙眷侣？”少年接过酒葫芦道。
姑娘羞红着脸，一如小时候那般点了点头，“那我等你归来。”
青山长在，小巷依旧。少年郎归来却找不见了巷口的姑娘。
剑客多方打探，得知姑娘进城买药时被宰相府的小公子遇见，强抢回府。姑娘的母亲忧虑过度加之无人照料，不久驾鹤西去了。
剑客去宰相府的途中正好碰上归家的小公子。阴云遮月，正是杀人的好时候。剑客尾随小公子于偏僻处，结果了七人性命。
随后剑客去相府，悄悄地找到了他的姑娘。对姑娘说：“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刚刚已经杀了小公子，替你报了仇。现在我回来了，我带你走，我们一起去浪迹江湖。”
姑娘悲喜交加：“你快走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我现在锦衣玉食，不愿再风餐露宿，你自作主张杀了小公子，毁了我的荣华富贵，我不报官已是仁至义尽了。”
剑客满脸震惊，他不相信当年的小姑娘会变得如此：“就算你不念我们当年之约，你的母亲也是因为小公子而死的啊？”
“纵是不因为小公子，母亲也还是会死。你还愣着干什么，走啊！”姑娘背转过身冷声说道。
叁
漠北的风停了，剑客自沙堆中爬出，抖落满身黄沙，向北而行。不多时又折返回来，他想去再看一眼姑娘，只要她过的好，他便无憾了。
永安城桃叶巷妙音坊，华灯初上，歌舞升平，坊内外气氛清雅中透出丝丝暧昧。
姑娘衣着暴露，正在对镜梳妆。那日剑客走后，她站在寒风中泪流满面，自己非清白之躯且大仇得报，是断不能去连累他的。
就在姑娘准备自尽时，小公子院内所有人都被捆绑看管起来，随后连她在内的众多女子皆被卖入了妙音坊。
丝竹清脆，歌声婉转，台上女子翩翩起舞，周围叫好不断。剑客却目眦欲裂，紧紧盯着台上起舞的姑娘。
剑客终于忍不住动身向台上飞去，正在剑客将落未落，力气不接之时，三道剑光接踵而至，剑客险险避开。
空中四人剑光飞舞，难分难解。‘铁面’中的最后一人缓缓现身，落在高台之上，掏出袖中弩箭，瞄准剑客。
姑娘奋力一跃，扑在弩箭之上，死死抱住此人，高声喊到：“你快走！快走！
大骊各个城门口，县衙处都贴满了通缉令，悬赏万金捉拿杀害宰相小公子的凶手。坊间传言凶手剑术极高，东厂‘铁面’四人与之交手两死两重伤。
漠北的羌族，多了一个瘸子剑客，剑客腰悬酒葫芦，身上背着一把剑，一个从不离身的包袱。他说包袱的匣子里是他的妻子，他答应过她要一起浪迹江湖，做那神仙眷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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