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条条说瑞士人》The Naked Swiss

作者 | Clare O’dea

译者 | 影子

(一个国家，10个传闻。一探究竟。是真是假？任君评述。)

Chapter1：认识一下瑞士人

Chapter2：瑞士人很有钱，吗？

Chapter3：瑞士人排外，吗？

Chapter4：瑞士人聪明，吗？

Chapter5：瑞士人性别歧视，吗？

Chapter6：瑞士人中立，吗？

Chapter7：瑞士人帮过纳粹，吗？

Chapter8：瑞士人无聊，吗？

Chapter9：瑞士人是奸诈的银行家，吗？

Chapter10：瑞士人有世界最好的民主，吗？

Chapter11：瑞士人是欧洲人，吗？

Chapter 3: 瑞士人排外，吗？（3）

3. 两个教授的故事

2014年2月，瑞士全民公投以轻微的选票优势（50.3%）通过一项右翼提议，在双向开放了十多年的劳力市场后，将对欧盟成员国的公民们执行限制移民政策。这成了压在克里斯托弗·霍克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克里斯托弗· 霍克从1999年起，执教于顶尖学府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的建筑历史与理论研究所。因移民限制令，霍克不得不离开瑞士。他给学生们写了一封非常苦涩的离别信：“我们每天浏览TAGI日报的评论区，里面充斥着‘德国人该滚蛋了’的言论。现在，如大家所愿，我正在滚蛋。不久的将来，上瓦尔登州的一位农夫将取代我的位置给大家上课了。”《20分钟》报刊讲述了霍克的故事，以《离开瑞士，从此离开排斥》为标题，让这个故事广为传播。

霍克教授显然把公投结果看成对个人的冒犯。当他抨击瑞士的时候，显现了德国人的优越感，也夹杂着受伤的敏感。霍克还强烈要求德国医生、德国护士们尽快回国，他说：“既然瑞士要我们滚蛋，那就看看我们滚蛋后他们能干些什么。”

有些人听话地回去了。有些人不听话地又来了。

2014年底，瑞士比2013年多了6000德国人，全国的德籍人口达到298000人。

关于瑞士有如此多的外籍人士，联邦统计局给出的答案是——移民大流，严苛的入籍政策，外籍人士有更多的孩子，外籍人士偏年轻死亡率低等。

提到入籍问题，不得不提另一位不受重视的教授，欧文·邓恩。

欧文·邓恩是一个美国人，和一位德国女性结婚后在1970年来到瑞士，居住在施维茨州艾因西德伦镇长达40年。艾因西德伦在苏黎世旁，是一座旅游小城，当地因修道院的黑色圣母出名，每年有成千上万的游客前来朝圣游玩。2014年10月，因为当地一次不可思议的驱逐长期居民公投投票，艾因西德伦小镇偶然被推到了聚光灯下，

瑞士的公民不仅是联邦公民，也是州和市镇的公民。入籍需要联邦、州、市镇三级通过才生效。瑞士有着直接民主的悠久传统，每个市镇有权接受或拒绝入籍申请。有些市镇，会进行公开的举手表决。2003年联邦法院曾经驳回埃门镇（琉森市郊）的一次黑箱投票，这次投票中发现人们拒绝巴尔干半岛申请者们的不公正行为。为了保证公正、公平，很多州任命入籍委员会审查入籍申请，代替公开投票。入籍委员会对联邦当局和州当局负责，行使审查权力，撰写审查报告。

欧文·邓恩的申请来到了入籍委员会的六人手里，经过面试，委员会建议在市镇集会上进行公开举手表决。委员会发现邓恩对当地并不熟悉，叫不出当地朋友的名字，在村子里也不大社交，认定他并不没有很融入当地。委员会告诉大家，“融入当地”是入籍的一个关键性要求。尽管邓恩在当地居住了40年，执教瑞士顶尖大学，德语优秀，对瑞士文化了解甚深，委员会仍建议参与集会的200人拒绝邓恩的申请。轻微的投票差异，邓恩的入籍申请当庭被拒绝了。

也就是说，一个市镇的9000名合法投票人并不重要，出现在周三社区集会上、参与投票的一两百人才是最重要的。权力集中到了少数活跃的公民手里，他们几乎可以生杀予夺，切断邓恩入籍的路。偏见在不可预测中，拨动了命运的轮盘。同一个集会上，人们还通过了其他16位的申请，分别来自土耳其、塞尔维亚和斯里兰卡。

邓恩一谈起这件事就大笑不止，言谈中笑看风云。“我无所谓，就是觉得这件事让人哭笑不得。我和瑞士人从没过节，我对这里很满意——很棒的工作，很棒的学生，还有很棒的薪水。”

他相信，妻子没有一起申请入籍，让委员会有些介意，引发困惑和偏见。他回忆，入籍面试有些高高在上， 6个人轮番盘问他对当地的了解，他的社交生活，他的朋友等等。“我从没有说，我在当地没有朋友，我以为他们问我的是至交好友。”

瑞士的入籍申请

瑞士的入籍申请在欧洲是最严苛的。

申请者如果不是瑞士公民的配偶或孩子，他们必须住满12年后才能申请。

救济金领用人、未交税人、负债人都不能申请入籍。

先笔试、再面试，考察语言能力，与当地的融入程度。

瑞士公民的配偶五年后可以申请，但是我在婚后11年才提交了申请。之前，我对入籍没啥想法。推动我提交入籍申请，是因为我希望与瑞士人平起平坐，参与公投，行使公民权利。

我不想入籍有三个原因——

第一， 入籍将正式地失去我的国籍，丢弃几十年的身份认同，这是一个痛苦的认识。

第二， 自尊使然。我在瑞士居住了超过10年，这是我的黄金十年。我奉献了我的青春，交出了漂亮的工作成果，付了高昂的税费，积极参与了社会治安，消费了成吨生活用品，还生了3个小瑞士公民。我为瑞士奉献如此之多，为了入籍，却要把自己看成一位谦卑的乞求者，乞求施舍瑞士国籍。本应该双方都互抱感恩之心，握手言欢，共结百年之好。现在却成了单方的考察与施舍。情何以堪？所以，我宁愿不入籍。

第三， “入籍”本身就蕴含了排外，这与我的价值观不符。成为瑞士人就要一直对外，拒绝外籍人士，我真的愿意成为瑞士人吗？

不想入籍的我，并不孤独。有的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达到申请标准的外籍人，低于10%的人会去提交。人们有各种不情愿，也形成了某种僵局。有些人和事，正在打破这种僵局，但是政治领域内，什么都没发生。

4. “外国人超量了”（1）

1960s，意大利掀起了瑞士打工潮。今天，意裔是瑞士最大的移民族群，316500人占移民人口的15%。很多人来自意大利南部，他们打算辛苦存钱，然后衣锦还乡。

后来，他们扎根了下来，有了孩子，这里就成为了家。

严苛的入籍制度中还有个奇异的规定，移二代、移三代们如果犯了大罪，他们将被驱逐出瑞士。一名意裔惯犯被要求在2014年12月之前离境，不管他是否在瑞士有家庭，有妻儿，是否一生都没离开过瑞士。这名惯犯被控20项罪名，包括抢劫、偷盗、私闯民宅、吸毒、持枪等等。没一个国家愿意接受这样的公民，但是瑞士政法系统就这么牛掰地把瑞士出产的惯犯推给了意大利。

年长的移民都知道施瓦岑巴赫。

出生于瑞士的富贵人家，詹姆斯·施瓦岑巴赫年轻时走上了跟随纳粹的歧途。60年代，他成为了国会中反对移民的新党派“国家行动党”的代表。他政治生涯的高光时刻，是在1970年，率先提出一项反对移民议案，也就是“施瓦岑巴赫议案”，其中用了这样的词眼——“外国人超量了”。二战后，经济大复兴，100万移民涌入瑞士，大部分来自南欧。议案提议把移民人口控制在总人口的10%，并进入了修宪动议。如果议案通过，将有30万人被驱逐出境。瑞士公投日，人们蜂拥到投票站拒绝议案，投票率高达75%。最后议案以46%的劣势告败。

反对移民？

人们选择了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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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人超量了”（2）

（感谢大家对本书和本译文的喜爱。本书翻译已获Clare O’dea授权，禁止二改商用，转载请注明。本书成书于2017年，所以有些数据并不是最新。如有错误，欢迎指正，不甚感激。微博@影子945_，Photos by Florian St.&Zoe Q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