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回老家烧纸,我家老太太偶遇到几位故人,一晃阔别多年。初见互相都不认识了。
仔细端详后,才看出对方来。恍然如梦,想起旧时光里那些相处的事。就热情的寒暄着,聊起天来。
旁边有几位中年人经过,跟着打招呼。故人微笑着回应着,然后低声的跟我家老太太解释,这是某某家的孩子等等。
看到此情景,让我想到唐代著名诗人贺知章的名篇《回乡偶书》。
少小离家老大回,
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
笑问客从何处来。
离别家乡岁月多,
近来人事半消磨。
惟有门前镜湖水,
春风不改旧时波。
村里虽然没有湖水,但确实有条大沟一直存在。这场景,可以说非常符合诗里的意境了。
回到家,老太太又跟我讲起他们那个年代一些旧事。
那位和母亲攀谈的老人,是母亲的本家。按辈分来算,我应该跟他叫大舅。
话说这位大舅年轻的时候当过两年兵。复员后,回到村子还穿着(zhuo)部队的打扮。 大檐帽,绿军装,在村子里瞎逛。 村民们觉得这家伙“得儿嗬得”臭显摆,不愿搭理他。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这位“大舅”始终说不上媳妇儿。家里人也着急,最后从人贩子那,不知道辗转了多少手,买来个四川婆娘。
这个四川媳妇儿,没爸没妈,是被哥哥嫂子卖到这儿来的。刚来的时候,这姑娘瘦得跟麻杆一样,穿着破衣烂衫,还长了一头的虱子。
那个快饿死人的年代,应该有很多这样插标卖人的买卖。(参考《变脸》)
后来这辈子,这位四川姑娘再也没回过家乡。想来逃荒的年代,应该也没有家乡了。
婚后不久,媳妇儿怀孕了。那时候农村没有什么妇产科,很多人也不去医院。有条件的找个接生婆,没条件的关上门自己生。
我这“大舅”的妈,去找接生婆的时候,大舅的媳妇儿就自己生了。
大舅听到生了,进屋一看是个女娃。
二话不说,直接单手提溜起婴孩儿的双脚,倒栽葱式的掼进尿盆儿里。想要溺死自己的孩子。
没多久,老太太带着接生婆进来了,看着已经扎进尿盆儿里的孩子,赶紧抱了出来。再晚来一步,孩子应该就被尿呛死了。
还有一个故事,这个更早。估计是清末民初的时候。我家老太太的一位女性长辈,是个既坏又狠的人。
她去田里干农活儿,看着地里的庄稼,甭管是否成熟,就挥着镰刀去砍。别人责问她,她就说自己试试镰刀“快不快”。和自己结怨过的人家的田,她嚯嚯得更厉害。
家里人说,每块田里都有神灵(类似于《千与千寻》),如果庄稼不成熟,她这样糟蹋庄稼,是会被神灵惩罚的!她不但置若罔闻,还恨恨地咒骂所谓的神灵。
这般脾气性格,和亲戚朋友家人的关系相处的也很糟。到最后,和许多亲戚都不说话了。
生第三个孩子的时候,她不想要了。那时也没流产手术,孩子月份也挺大了,她就自己想办法折腾自己,想让孩子在肚子里死掉,流出来。
便时不时的剜自己。剜到自己流血也不在意。肚子里的孩子似乎知道母亲的用意,就拼命反抗。在肚子里使劲撞她。她呢,就更恶狠地自戕,循环般互相报复。
终于,她快死了,旁人去看她,她依旧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说:“我死也不会让孩子出来!”脸上挂满了黄豆大小的汗珠,一颗颗的掉在地上…
有人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使劲撞她的心尖,生生把她撞死的。
她丈夫抱着她的尸体放声大哭,婆婆用手指戳着自己儿子的脸骂道:“你哭!你哭!不嫌害臊!大老爷们儿有你这样哭的吗?!女人是什么,女人是墙上的泥片!没了再找!”
后来她留下来的那两个孩子也死了。
岁月的长河中,文明与野蛮,智慧和愚昧如激流般冲去,有些人命比草芥还低贱的年代,似乎一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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