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
每个人都知道自己不会停在一个地方,当他们前扑后继想要爬上那辆即将启程的大巴车时,他们会被挤死的。
远处私家车的车灯打在知白的脸上,分不清此刻他的脸是真的苍白还是仅仅只是灯光效果。知白没挤上回家的公交车,放学回家的人太多了,班主任在临放学的时候又拖了点时间,现在天已经黑了,知白漠然的盯着路对面吵着要吃煎饼的孩子,还有殷勤的摊主。
你以为这个世界该有多美好?
知白想起放学的时候晏尘离开的背影。天冷了晏尘给知白准备了很多暖宝宝,可是知白知道就算贴再多暖宝宝,冬天依旧要咬牙捱过去。走的时候,晏尘趁着没人注意抱着知白,“到家给我发个短信。”。
知白闷声,只是点了点头。
知白终于等到公交车了,这也是最后一班车,车厢里的人依旧很多,头顶上方亮着昏暗的灯光。知白低着头,想将头埋进黑暗里,在控制不住的边缘恶狠狠的皱眉捏拳再松开放松抬头,他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他看着窗户上的
倒影,也看着窗外的这座城市。
这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县城,但它困住了很多人。
知白以前想过要离开这座县城,后来他又放弃了。当人们希望得到救赎的时候,他们通常都会向往另一种人生,很多人想要离开可是他们失败了,日复一日在这个破地方扎根,于是年轻的人又开始了新的征途。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我能感受到那股想要逃离的冲动,当我站在那棵杨树下的时候,是你在楼上叫住了我,你问我要一起回家吗?可是你明明知道我们不顺路,我明明知道我们不顺路,可我们还是约好要一起回家。”
“你走下来拉着我的手,问我冷不冷,你说你买了很多暖宝宝。我们都没回头,所以我们都没看到在我们身后的那双眼睛。”
我们会选择性的遗忘一些东西,没有人会记得这个冬天发生的事情,就像理应不知道今早树上的鸟儿下蛋了。
月考的试卷已经发下来了,晏尘站在位子上,他做错了一道简单的计算题,老师狠狠打了他三下手心,肿了,疼。
这个世道是什么样的,没人说得清,但是总有人深有体会。
路林求过很多人,但没人帮她没人相信她。知白惊慌了一天,因为他和晏尘的关系被老师知道了,老师说什么知白不记得了,他还记得老师的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反抗亦或被威胁,侵略亦或疼痛,明明眼睛酸的发胀可是偏偏不肯流泪,明明暗劲阻挠可是最后却不堪一击。他和晏尘格格不入,与其两个人受累不如就让他一个人承受,是啊,都是在保护更优胜的一方,一直都是的。
“欺负过我们的人都会付出代价的。”路林选择在一个阴天告诉知白这句话。
路林不明白她的早恋竟把她卷入学校舆论的中心,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合该受人威胁,明明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却合该受人尊敬,你看这个世道早有人深刻体会了。
高二五班的路林在今天没来上课。今天,知白捧着晏尘递给他的豆浆,看到走廊上站着的老师,颤颤巍巍的垂下眼眸,雾气挠疼了他的眼睛。
知白一直担心着路林,他总觉得今天的天气很糟糕,会有糟糕的事情发生。
一直到下午,还是没有路林的消息。如果人能闻到消息,是不是就能在闻到的那一瞬间封闭五感呢,知白想大概也许可能吧。
晏尘握着知白的手,似乎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要面对暴风雨,知白的手抖得厉害,笔拿了又掉,“啪!”撞得的心颤。
“他们都说路林死了。”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吗?”晏尘看着知白苍白得病态的脸。
知白挣开晏尘的手,浑身抖得像筛糠,是啊我知道。
那是路林的反抗和绝望。
路林的尸体从河里捞上来的时候,冰冷冷的。一开始路人唏嘘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有什么事不能和家里商量,活着总比死了好啊,同学们惋惜她人很好的。后来,听说她早恋怀孕被学校知道了又不敢和家里说才跳河的,活该年纪轻轻的就跟男的上床了,小狐狸精,可真贱死了活该......后来变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看人都一个样,他们又蠢又可怜。
路林的亲戚聚集在校门口,拉着横幅在闹事,路林的尸体就这样暴露在这个冬天的冷风里,她才闭上眼睛不久,却不肯给她一张温暖的床。
学校担心有人恶意滋事,教育局派了警察支援学校,每个班级都由班主任领头带出校门送到家长手上,知白冷漠的看着撒在地上的冥纸和灰烬,薄福众生不可渡。
人,闻生惊怖心。
涉事的老师被秘密革职了,但是没被判刑,因为证据不足。
知白知道是死无对证。
晏尘顺利转学,知白记得晏尘走的那天过来找他,问他一起回家吗?
知白笑了笑,想告诉他不回了永远都不回了,我就待在这儿扎根腐烂,但是知白没说出口。他的眼睛红了又红,才开口说道,“我们不顺路。”
我们总想找到黑暗里的光,可我们却因为光而牺牲了自身,最后得到光的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你看我为你隐忍,看我为你化成灰烬,你看我的一切都像在看你的一切,当你向我抛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就已经心知肚明,我们不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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