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他终于死了,不用再看到他丑恶的面孔,他死得无声无息,与他生前的暴戾真是不同的光景。
回想当时的场景,那个黑影将利刃刺入那个男人的胸膛,没有一丝犹豫,男人的瞳孔中仿佛看见恶魔的神色,多可笑啊,一个恶魔与另一个恶魔的对视。
栽倒在地的男人碰倒了身旁的花瓶,听到声响的母亲赶来,惊慌失措,看到一旁的我时眼底泛起的恐惧与慌乱更是无法掩饰,我刚想开口解释些什么,却低头看见自己手中紧握着的滴血的利刃,连忙甩开手,当啷一声。
“不是我,不是我!是他!是他!”我近乎癫狂着指着一块空处喊叫着,可是哪还有什么身影?
去哪了?刚才的黑影呢?眼前发生的一切让我的大脑一片混乱,紧接着,我眼前一黑,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醒来后,我躺在自家床上,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周围安静得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那个黑影没有出现的话,我或许会认为那只是一场梦。
“怎么?醒了?”黑影背对着我,轻笑着出声:“看着自己恨了那么多年的人倒在自己面前,心里痛不痛快?你和你的母亲再也不用被拳脚相加,也算是有个解脱,你是不是该谢谢我?哈哈哈哈哈这只是个开始,那些你内心深处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我都会帮你的。”
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情...?杀了那个男人...是自己想做的吗?
不对!我缓过神来,大声质问道:“他明明是你杀的!为什么刀会在我手上?你是怎么消失的?”
那个黑影仿佛早就料到我会这样问,他缓缓转过身来,渡步至我的眼前。我却被惊得一时忘了言语,怎...怎么可能?与自己如此相似的人?
可是却又不能称他是个人,因为他仅仅是一个有着与自己一模一样面相与身形的黑影。这难道是个梦中梦?
我还没从诧异中清醒过来,黑影又再次开口:“我本就是虚无,只是你需要我的存在,我便出现。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刀自然是在你手上。”他嘴角噙着笑,好像很满意我现在的反应。
是我晕倒太久了吗?为什么他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我听见门口渐进的脚步声,黑影后退了几步,说:“我们还有机会再见的,游戏,开始了。”不等我回应,黑影就凭空消失了。
母亲轻推门而入,她的神情看起来好像苍老了十岁。是因为那件事吗?如果真如黑影所说,那我现在不应该在监狱吗?怎么会安安稳稳躺在家中。或许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又或者那个男人没事?
我试探性地询问母亲:“那个人...怎样了?”
“死了。尸体我已经处理好了,你不用担心,对外我说他外出打工了,我们过两天就搬家。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母亲的回答出乎我意料的平静。
她一如既往地维护我,我多想告诉她,不是我,是我的影子做的,可是她会相信吗?我该怎么解释。
一连几日,日子都过得出奇地平静,那个黑影也没有再出现过。我和一向沉默寡言的母亲一起为离开这个地方收拾着行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纸包不住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个男人的所谓好友,一个比地痞流氓还要无赖的男人找上了门,他看着家中收拾得差不多的行装,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副肆无忌惮的样子。母亲也因为他的突然到访慌了阵脚。
母亲支支吾吾的询问着:“你...来干什么?”
他倒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道:“怎么?想走?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拍拍屁股就想走人?有这么容易?你男人早就知道你们两个人不是什么好鸟,叫我看着你们。他消失这么多天,出了什么事你们心里清楚,真当神不知鬼不觉?”
母亲紧紧攥在一起的双手无声地诉说着她此时的紧张和慌乱。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我伸手挡了挡母亲,给母亲投以一个抚慰的眼神。
然后,我同样以直截了当的方式回问他:“既然你都知道了,你想要什么?”
“痛快,就喜欢你这种聪明人,我啊,就是个俗人,我不懂什么是杀人犯法,我只认钱,有钱,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今天你们就当我没来过。二十万,不过分吧?”沙发上的男人说道。
“二十万?我们去哪里给你找这么多钱?”母亲无疑是被这个男人的狮子大开口惊到了。
“二十万而已,这套房子卖了肯定不止这个数,我不跟你废话,两天,两天后我再过来,到时候给我个满意的答复,否则,呵呵,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语毕,那个男人大摇大摆地便走了出去。
那个男人走后,母亲一个踉跄,我急忙伸手握住母亲的手并扶住了她,母亲缓了缓,反握住了我的手,安慰似地说:“本来是想着这笔钱能让咱娘俩以后日子不至于太难过,看来以后的日子要辛苦些了,不过为了你,也值了,我这就去联系卖房的中介。”
我眼睛一瞥,看到我的影子倚在门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我因他的出现惊呼出声:“你来干什么!”
母亲一脸迷惑地顺着我的眼神望过去,眼底的迷惑更深了:“有人来了吗?”
“没事,妈,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说毕我抬腿便向门口走去,接着瞪了一眼门框边倚着的那个笑意渐深的影子,示意他跟上来。
...
“你又来干什么?你害我还害得不够惨吗?”我愤慨地指责道。
“哈哈哈,我说过啊,只要你需要我的存在,我就出现,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又何来害你之说。”影子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竟笑得前仰后合。
“我需要你?我为什么要需要你。”我疑惑出声。
影子止了止笑说:“二十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你真想卖房?卖房就能解决问题了?你觉得区区二十万能堵住那个男人的嘴?人啊,总是贪婪的。”
对啊,人总是贪婪的,那个男人的品性自然不是区区二十万可以打发得了的。
我问道:“难道你有办法?”
男人走近我,看着我的眼睛,难得正经地说:“好了,现在,你该休息了。”
“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脑子一阵晕眩,再次失去了意识。
等我睁开眼,却站在高楼之上,底下汇集着人群,一个人躺在路中央,湍湍的血液在地上蔓延开来。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像炸开了似的,一时没了反应。
“死人不会说话,这种人跟你的父亲一样,都该死!”影子的恶狠狠的声音将我从发愣中拖回现实。
“不是我!不是我!是你!”我冲上前去,想一把抓住他,最后却扑了个空,我,抓不住他!可是除了我,没人能看得见他!
我开始慌乱了,这回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我躲不了!我逃不了!
直到有人上楼看到了抱着头蹲在角落里的我,我口中仍念念有词:“不是我,不是我,你们相信我,不是我啊。”影子远远地用看可怜虫的眼神看着我。
我一只手抓住来者的手臂,一只手指着影子的方向近乎癫狂的喊叫着,“你们看啊,是他,从头到尾都是他!你们为什么看不到啊?你们相信我啊!虽然他们都是死有余辜!对!他们就是死有余辜!哈哈哈哈哈。”
......
后来,他们说我病了。
让我接受各种心理治疗。
只是因为我看到了他们看不到的影子。
没有人相信我。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甚至还有些厌恶。
我想报复我的影子。
他毁了我的生活。
还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嘲笑着我。
…
某次不经意间,我划伤了手臂,而他居然也会疼痛!
我就像是找到了一个情绪的宣泄口。
我拿着小刀一下下划过肌肤,血留得越多,我越兴奋,看着他渐变的神情,一种报复的快感涌上心头,一刀、两刀、三刀......
......
醒来时,我却躺在医院,我没能毁了他。
夜幕中只有我一人,他从不会在夜幕中降临,他与光,与影随行。
…
终究,我还是成功了。
阳光下,我见了他最后一面,在他惶恐的表情下一步步往后退着。
而后,我跟随着下落的石头一起缓缓沉入海底,四面八方的水将我包围。
渐黑的海底,我看着他逐渐模糊的身影,隐约看到他狰狞的神情。
…
这回,游戏结束了,我才是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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