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叶草)
图片来自网络他觉得最近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他。
像背后灵,他走,它也走,他停下来,它就不动。
是沾上了什么鬼祟的东西吗,他忐忑的想。他是不信教的,可关键时候难免想去一趟庙里拜个香,抽个签避一避。
“咣当,咣当”签筒摇动,一只签应动而出,落在地上,他拾起,一愣“下下签”!
“大师,我这……”他盯着自己那支下下签,皱着眉头,迟疑道。
大师接过,只看了一眼,脸上便浮起神秘的微笑。
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吧,他惊疑。“大师……”他忍不住开口道。
“施主最近可有灵异事件发生?”大师一语中的。
“是的,是,我最近……”他如看见曙光般,拼命抓住那根稻草,他此时觉得自己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他想倾吐,诉说自己最近受到的干扰与恐慌,可,他平日并不多话。
然,大师拒绝了他。
大师抬手止住了他说下去的想法,“年轻人,此为劫数,乃上天注定。渡不渡得过,要看你自己了,佛曰:‘不可言’。”
什么狗屁大师。他在心中暗骂,两百块钱的香火钱就这么打了水漂,连个响头也没得着。他忿忿地望了望刚走出的庙门,“清明庙庵”,他默念了一遍,却发觉内心更加烦躁,他攥紧了拳头,却发现那支下下签还在手中。“去你的。”他狠命用力一掰,把签向远处摔出去。
“倒不如不来这深山老林的地方……”,他骂骂咧咧地走远。
而那支下下签则被抛到远处,签上的铭文倒是被映得灿烂异常,配着字样的红颜料,反是发出点诡异的红光来。
(一)
“年轻人可看着点路,年纪不小了,怎么还这样不小心,这要万一撞上……”陌生大爷将他从马路中央拽回来,险险躲过一辆飞驰的卡车。
大爷仿佛十分健谈,拽着他说个不停,丝毫不顾他惊疑未定的神情。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从那次求签回来后,这种事情发生的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仿佛与“霉运”拴上了扣,他似乎总在过路时丢了“魂儿”,幸得每次都有人搭救,否则小命也难保。
“此为劫数”大师的话犹响彻在耳旁。
真是劫数?他皱眉。
“小伙子,我说的你听见了吗?哎!”大爷拍拍他的肩,他似梦中惊醒。
“谢了大爷,谢了谢了”他抓住大爷的手,思路被打断,他冲大爷不停点头。
但也摇摇头,抽出手,走开,他到底留在原地,盯着大爷走远什么劫数,去他的劫数!
(二)
“儿啊,快回来吧,家里没个照应啊……”电话那头老母亲沧桑衰老、带着哭音的声音传来,进了他的耳朵里,在他的脑子里绕。
他举着电话眉头蹙紧。自家老父亲的病是老毛病了,总也治不好,靠吃药维持着,不除根儿倒也不犯大毛病,可这次倒来势汹汹。老母亲腿脚又不利索,眼下家里就没个人照应。
他跟的又是私企,领导明确过,眼下年关任务重,时间紧,又赶上裁员,请假是万万请不得的。加上上次请假,就已触了领导霉头……
他犹豫不决,手心沁出了汗。
“此为劫数”他晃晃脑袋,试图将那恼人的声音赶走,只可惜那声音似乎愈发大了。
狗屁的劫数,他默念。
“此为劫数”
“滚!滚开!”他终于抑制不住,大吼出声。
那声音似乎被他吓到,静了下来。
“儿,儿啊,你……”他忘在电话另一旁的老母亲显然也被他吓到,“儿啊,你要实在忙……”
“不了,”他打断,“我立马回去”,他看着手上的文件夹。
“立马回去”,他又说了一遍,加强信念似的。
(三)
他被老板裁掉了,终于。
意料之中的,他没有太多沮丧,只不过想想自己的职位又要便宜竞争对手,还是心有不甘。
他于是又回到了刚毕业时的生活——到处递求职信。
所幸他还剩个房子能够居住,而不是当年破旧的地下室。可这样没有收入的日子能少一天是一天,毕竟为了生计、买房,他的储蓄早已花了不少,剩的不多。而家里的父母还得靠他养活。
靠他养活。
他盯着电脑上十几天前自己提交的履历及职位申请表,面无表情地在纸上一家公司的名字上画了叉。
那纸是自打他被炒鱿鱼就存在着的,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应聘单位,也,画满了叉。
“第48家”,他默念,起身准备为自己倒杯水。他提起水壶,却冷不防的听到了那久违的、熟悉的、“亲切的”声音。
“此为劫数”
他的手抖了抖,冰凉的水溅了出来,滴在他的手背上。
凉凉的。
“此为劫数”
那声音又响起,可这声音仿佛不那么冷漠,他怎么听都有种有股幸灾乐祸、怜悯的意味。
怜悯。
他被这个词惹恼了。
“滚!滚!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他泄愤般将水壶重重地放在柜台上。
“噇”,水壶应声而碎。
人在生气时乱摔东西或许会让人觉得爽些、舒坦些。然,他没有。
他只觉得阴霾,仿佛心中有郁结更深,头顶压力更大,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假的。他安慰自己,或许这件事情太多,出现了幻听?他竭力克制自己,不去想那要命的四个字,也竭力不信。
要命,真要命。
(四)
“先生,您的履历我们都看过,非常完美,您的笔试与面试也都过关……”
脸上并无喜悦,他竭力的盯着说话人的嘴巴,好像不这样就听不懂似的。
说话人显然见过大场面,谈吐自如的,面对这样的应聘者。
“但是很抱歉,”说话者顿了顿,也叫他的心向下沉了沉。
“很抱歉我们公司不再有之前人数的职位,所以……”说话人示意他,指了指门,有点不客气。
“哈,这就把我打发了?”他睁大眼睛。
十几天的折磨让他没能有一个好觉,眼睛里布满血丝,有些可怖,又有些滑稽。
“你不是说我是履历最完美的吗?我的笔试面试都完全过关,什么职位不够,我看你们明明是后台有人空降……”他用手捶着桌面,发出极为抗议的声音。
“够了先生,您这已涉嫌污蔑,我们有权对您进行起诉,”说话人威吓道,“而且,”
他看了看他十几天未打理的胡须,及乱糟糟的头发。
“我听说,您是被前公司开除的?那么这样的话,我们也很难确定,是你的品行上……还是其他方面有什么问题。”意味深长的说话人拉长了腔调。
安静,安静如鸡。
说话人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先生,先生?”
他没有反应,亦或者,他无法给出反应。因为他又听到了那慈祥的,和蔼的,亲切的声音。
“此为劫数”
他想反驳,但,无力。
说话人显然急躁,敲了敲桌面,“当当”。
他是从梦中醒来,脸色突然变得祥和又平静。一切都未发生过似的,仿佛刚才的争执只是个笑话。
“劫数”,他喃喃道。
“先生,什么?”
“此为劫数”他抬起眼,那空洞的、不泛光彩的眸子。
“劫数?”说话人诧异的看着他。“这是不可以的,先生,我们公司不录用信仰宗教……”
他则恍若未闻,转过身。
踉跄的、步履蹒跚的走出门。
“此为劫数”那慈祥的、和蔼的、亲切的声音。
“此为劫数”他颓废的、麻木的、疲惫的声音。
“此为劫数”
(五)
他又来到了这座庙。
他抬起头,盯着那块庙匾。
“清宁庙庵”
他默念。
与前不同的是,他不再感到烦躁,冥冥之中竟有种皈依的感觉,他于是上前,带着笑,大师那般无二的笑。
他抬手触上门环。
“终于可以解脱了”,他想
“吱~”门应声而开。
青灯古佛,洒扫的小僧,如缕的烟火,以及那高僧……
不!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破壁残垣,四周摔破的灯台,非挖掉金箔的神像,四处扔制的蒲团……
他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的,”他喃喃,于是掉转过身,十分迅速的往山下跑。
他从未跑过这么快的速度,带着风一样的。从山下汲水的老农与他撞了个正着,热情的农夫见他神色匆匆,“小伙子干啥去啊?”
“庙呢,庙呢?大师呢?大师去哪儿了?”
“庙?你说山上前几天被查封的那个?”农夫虚指了指了山头那庙庵突出的一角。
“查,查封?”他仿佛听到了最绝望的消息。
“是,僧头子带头骗钱敛财,小伙子可别上当啊,那都是假的”
“不可能!”他情绪激烈,“大师说对了,那就是劫数。我这几天我,我…”险些被撞车!父亲患病!被革职!
语无伦次的,激动的,愤怒的,不甘的。
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噫,这我能骗你吗?你比我年轻,咋还比我糊涂,咱现在是科学社会,佛呀教呀不能信哩,你咋还…”
农夫还在继续,他却无力再听。
他颓然的松开因激动而抓住农夫的手,很颓废似的,拖沓着步子,下山去了。
(六)
一个不大不小的小镇上,最近出了两件不大也不小的事。一件是那山上少有人住的庙庵被查封了。听说那庙涉嫌窝藏犯罪团伙,而且骗财敛财,早前已有不少人上当受骗,镇民们都为这举动拍手叫好。
而且在查封后不久,出了另一桩事,说是那里有山下面一条河流的地方,死了个人。听说还是一位农夫山下汲水时发现的。那人形状都不可怖,死态倒颇安详,预谋好似的。样貌倒也端正,将近40岁的样子。
尸体从河上捞出来,镇上挨家挨户去看,毕竟这样的事虽不稀奇,但在这十几年不曾出过大事的祥和小镇,倒也算怪事。
尸体停放已有两三日,但仍无人认领。无法警察队只好将其匆匆推进焚尸管烧毁了事。至于这人到底是谁…这个问题,谁知道呢,又或者,谁又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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