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箭射屁眼将军

      一

相传明朝某年间，在我们苏北里下河的蒲场村 里，有一个叫张讷的小伙子，十八岁了，自幼父母双亡，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虽然目不识丁，但力大无穷。张讷到十八岁时，就不喜欢白吃人家的饭了，他总是相帮着左邻右舍干活。有一次给人家碾场打稻谷时，人家没有牛，他竟然代替牛帮人家拉起了两个碌碡碾场。碾完场后，几个小伙子起哄着撺掇他举碌碡，他居然一手一个碌碡举上了头顶，绕着打谷场走了三圈，面不改色心不跳，气定神闲，把打谷场上的人吓得目瞠口呆，心说这个张讷该不会是哪吒再世杨七郎投的胎吧？

  张讷既然这么有力气，他就很有些自负，对前来帮他做媒说亲的媒婆们说的姑娘，他一概谢绝，他说他要娶本村李财主家的千金小姐李翠娥做媳妇，至于其他的姑娘，一概免谈。这可是千古奇闻，那些媒婆们都把这作为一个笑谈传遍了整个苏北里下河。

  这李财主家有良田千顷，住的是高楼大厦，吃的是山珍海味，家里长工佃户佣人无数。他家的女儿李翠娥十九岁了，还待字闺中，长得那叫一个俊：其容若何？有沉鱼落雁之容；其貌若何？有闭月羞花之貌。出塞的昭君要是看见了她也要羞得抬不起头来，浣纱女西施再世也不及她漂亮，貂婵重生也没有她美丽，贵妃娘娘杨玉环给她倒洗脚水也不配。而张讷呢，虽然有一身呆力气，但上无片瓦可容身，下无立锥之地可落脚，他跟李翠娥上下悬殊何止十万八千里，他竟然异想天开地要娶李翠娥做媳妇，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你还甭说，这张讷既然打定主意要娶李翠娥，他还就真的开始行动了，有一天，他打探到李翠娥偕同丫鬟梅香到村前庙拜佛敬香，他就瞄上了。梅香拉着李翠娥的手刚到村前庙庙门前，张讷就到了庙门口。张讷堵到李小姐也就罢了，他还贼眼翻翻的直朝人家看，看也就罢了，他还说，可是一点儿也不像平常木讷不会讲话了，他说，我的妈呀，这李小姐咋就这么漂亮呢，做我的老婆该多好呀！李翠娥听他这么说，倒没说什么，只是梅香不干了，她说，张讷，就凭你也想娶我家小姐，做梦吧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是啥样，猪头三哦，我家小姐九天玄女似的，你配吗？张讷见李翠娥也没啥反应，又见梅香这么呵斥他，早已心灰意冷，他自惭形秽，眼含热泪慢慢地向庙的东山门走去。这真是出师不利心先死啊，谁叫人家那么又有钱又漂亮呢。

  张讷前脚刚走，蒲场村的一个恶少胡大虎后脚就到了。这胡大虎依仗着他老爹在朝廷里当官，平素在村子里无恶不作，欺男霸女，专横跋扈，这当儿，他接过梅香的话头，说，这穷小子不配，我配啊，就让你家小姐跟我走吧。他说着，就指挥家丁一拥而上，将李翠娥主仆二人团团围住。这李翠娥小姐，你甭看她袅娜娉婷的样儿，其实她是个练家子，梅香既是她的丫鬟，还是她的女弟子，平常深藏不露，要是搁到往日，她早就把这些混混做了，但她今天却不动手。梅香好奇怪，再看李翠娥眼睛瞟着张讷去的方向，梅香心里也就有了数，她故意喊道，哎哟喂，可了不得了，有人竟然想抢我家的小姐了，咋办呢？她这话其实是说给张讷听的。李翠娥对梅香点点头，嘉许她说的好，喊的妙。

  张讷听到梅香的咋呼后，立即转过身来，他看到胡大虎想抢李翠娥，可把他气坏了，心想，我都不能娶到李翠娥，你还想，也不撒泡尿照照。就凭你这副德行，我张讷第一个不答应。想到这儿，他一个虎跳就蹦到胡大虎的身前，说，要想娶李小姐，先问问你张爷爷同意不同意。哇噻，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一个救美英雄护花使者了。李翠娥拼命忍住没笑出来，可梅香却忍不住格格地笑了，她说，张讷哥，快帮我家小姐把这些个混蛋打跑了。张讷说，梅香姐你放心，我收拾这些小混混还不是小菜一碟。张讷虽然不识字，但他还会拽斯文，这都是他平时跟一个住在他家前边的一个蒙课先生学的。

  胡大虎说，好小子，没有金刚钻，甭揽瓷器活。识相的，你让开些，如果你不知进退，可别怪我胡大爷不客气。张讷说话很直截，你张爷爷就是不识相了，你想咋的？胡大虎一听，肺都气炸了，在蒲场村，只有他欺侮人的，还没有哪个敢教训他的，他指挥着众家丁向张讷扑去。好张讷，他早有准备，等到胡大虎的虾兵蟹将扑到跟前时，他用脚踢，用肘撞，捎带着还用铁头功来相帮。你还甭说，张讷的招数很管用，他三下五除二，很快便将对方打得人仰马翻，叫爷爷喊爹娘。张讷这回捡了便宜，身上一点也没伤着。李翠娥拱手向他道谢，说，多谢公子侠肝义胆，前来相救，来日务请公子到我家，我要当着父母亲的面再次向你谢过。李小姐一边说一边眼睛瞄着胡大虎那边。张讷很谦虚，他说，岂敢，岂敢！

  胡大虎这时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哪里来的个穷小子，像半道上杀出来的程咬金一样，搅黄了他的好事，他岂能善罢甘休，又指挥众家丁卷土重来，反攻倒算。张讷没有防备，被他们一下子掀翻在地，这真是龙卧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正当张讷就要被胡大虎的小喽罗一顿暴扁时，冷不防李翠娥一声娇叱，从半空中降落下来，她和梅香两个人指东打西，指南揍北，一眨眼的工夫，就将胡大虎及一干小喽罗收拾得服服贴贴、妥妥当当的。

  李翠娥没管别样事，她首先关注的是张讷，她问，公子，有没有伤着？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张讷从地上爬起来，羞愧之极地说，没有。早知道小姐有这手功夫，我哪还敢来管小姐的事，这真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啊。张讷说着，抬脚就要走。梅香却对他一声断喝，张讷，站住！张讷转头问道，梅香姐，你要我站住为哪样？梅香说，首先，我家小姐救了你，你还没谢一声。第二，你不是说要娶我家小姐的吗？怎么了，现在不敢了？张讷忙拱手谢过李翠娥。可是作怪，那李翠娥羞得满面通红，把头别过一边，不敢看张讷。这张讷虽然憨厚，但他这回瞧着李翠娥不胜娇羞的模样，真是越看越爱。他说，我是想娶你家小姐，可是我不配啊，再说了，也不知你家小姐同意不同意。梅香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说，我看你啊，就是一根木头，你看我家小姐的样子，像是不愿意的吗？张讷一听，高兴得忘乎所以，他还得陇望蜀，上前一把就搂住李翠娥，还痛痛快快地亲了一个嘴。把个李翠娥羞的，她忙用粉拳轻擂了他一下，说，坏蛋！李翠娥挣开张讷，羞得往家里跑去。这里梅香格格大笑，笑得腰都弯了。张讷傻傻地笑着，待梅香笑过后，张讷就请教梅香怎么采名纳聘。梅香向他招了招手，要他附耳过来。梅香就着他的耳朵如此这般地说了一下，又拿出十两银子给了他，这才去追李翠娥。

  李翠娥正站在不远处等梅香呢。待梅香跑到跟前，李翠娥就笑着说，小妮子不知羞，公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偷汉子。梅香好委屈，说，小姐，你甭冤枉人，人家是按小姐的意思办的，再说了，将来是你嫁给他，又不是我。李翠娥说，本小姐嫁给了他，你作为通房丫头，不也跟着嫁给他了吗？男人三妻四妾，在本朝本代，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可不想让人家说我容不得你，到时，他也是你的相公哦。梅香羞得噗嗤一笑，就去扭李翠娥的嘴，李翠娥忙笑着跑开了，主仆二人嬉笑着往家里跑去。

  张讷远远地听到了，心里像喝醉了酒似的，他真想不到他心想事成，有一天能真的娶到李翠娥，不仅如此，而且还能娶到她的丫鬟梅香。他想，这真是运退黄金失色，时来铁也生光啊，好运气来了时，门板都挡不住，好运气来了时，撒泡尿头上都能砸下个金元宝。其实，张讷的这个想法，错！不是他的运气好，而是李翠娥给了他一个机会。李翠娥风闻张讷天生神力，就想让张讷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因为再好的璞玉不经雕琢也不会成器的，张讷不经过她的培训也是成不了才的。梅香知道小姐的心事后，就跟李翠娥商量了一下，她们就来拜佛敬香了。也是合当天赐良缘促其成，千里姻缘一线牵，她们在路上碰到了胡大虎，胡大虎一来，不仅没有搅黄她们想办的事，反而让她们跟张讷拉近了距离。

  张讷目送着李翠娥和梅香走了后，就赶紧去买来了一张弓，买来了好几十支箭，还到城里去买来了一只野山鸡。第二天天还刚蒙亮的时候，张讷抓着屁眼上插着一支箭的野山鸡，用一只手只那么悠悠一荡，就把一只寿终正寝的野山鸡从院外丢到李府的庭院里。然后，他就把李府的黑漆大门咚咚地拍得山响。

  门房把院门打开后，一打听，才知道张讷打了一只野山鸡，野山鸡凭空而降落到了李财主家的庭院里。门房炸开了锅，早已惊动了李财主。这李财主虽然家大业大，但膝下就只有李翠娥一个女儿。这个女儿样样都好，就是有一件事让他不顺心，就是不听话，李财主想早些给她招个上门女婿，她不是嫌张三是个纨袴子弟，就是嫌李四是个花花公子，左右不如意，问急了，她说她自己找，对上眼的就要，对不上眼的，那就对不起了，拜拜。李财主视她为掌上明珠，还不是由着她，但他也跟李翠娥说，到时他也要看一眼，一个做父亲的这点权利总该有的吧，李翠娥也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李财主在老伴儿的搀扶下来到了会客厅，一眼就看到了张讷，看见张讷虽然衣冠不整，倒也蛮顺眼的，心想，这小子虽然穷了点，但我是选女婿，又不是要他的家产，但不知女儿看不看得上。于是，他也不吩咐仆人来做菜，而是着人去唤李翠娥和梅香主仆二人，要她们速速地把野山鸡打理好后煮上一锅野山鸡汤来。他其实是想让李翠娥当面相夫婿，他压根儿就没有想到人家两个人早就认识了，可谓用心良苦，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李翠娥和梅香早就在绣楼里等着了，一听仆人的话，立马就赶到前厅来拿野山鸡。看到张讷，李翠娥羞得脸都红了，忙忙地低下头去，倒是梅香很爽快地提起野山鸡就往伙房里走去。李财主察颜观色，觉出女儿很有些喜欢张讷，喜得眉开眼笑，比他老婆生了一个儿子还要高兴。

  李翠娥和梅香把煮好的野山鸡汤端到会客厅的桌子上后，两人都没急着离开。李翠娥一边轻轻地给老爹拍着背，一边时不时地偷看张讷，张讷也痴乞白赖地看着她，李翠娥有时就会噘一下樱桃小嘴，小声地骂张讷，死相！她还对张讷强吻她耿耿于怀。张讷听到后，心里比灌了蜜还要甜，都忘了提箸下筷陪同李财主吃野山鸡了。两个年轻人你爱我慕的情景一一进入到李财主的眼帘。酒过三巡，菜进五汤，李财主发话了，他问张讷有无家室，若没有，他家的女儿看得上吗？张讷早已一迭连声地回答，看得上，看得上，我早看得上了。把李财主也逗笑了，李翠娥也羞的轻笑着伏在格格地笑着的梅香的肩膀上。李财主笑着说，看得上就好，若是你再能打到一只野味来，也是箭射在屁眼上，我就让你跟我女儿择日成婚。我倒不计较你穷也好富也罢，我看中的就是你有这个本领，箭箭射屁眼。李财主做梦也想不到，这是他的女儿给他下的套子，知道李财主好的就是一口野味，才投其所好，让张讷去弄些野味来献上，好让李财主看中张讷。

  张讷起身辞别时，梅香又偷偷地给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张讷心领神会，又到集市上去买来一只野兔，同样把箭插到野兔的屁眼里并将其丢到李财主家的院子里，说是野兔中箭后从院墙猫耳洞里钻进去的。李财主大喜，当即给张讷和李翠娥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李翠娥又跟父亲提议，让张讷跟梅香也同时成了婚。

  张讷大喜过望，哪晓得晚上可苦了他了，李翠娥叫张讷到梅香的房子里，梅香闭门不让张讷进，后来张讷到了李翠娥房门口苦苦哀求，李翠娥只是闭门不应，到最后还是梅香于心不忍强行给张讷打开了门，一进门梅香就数落李翠娥，说你恼相公强吻你也不能恼到这个份上，上次你在客厅里已骂过他了，今夜是我们夫妻洞房花烛夜的好时辰，你就饶过她吧。说的李翠娥伏到梳妆台上羞笑不已，张讷也在旁边傻笑着陪不是。张讷和李翠娥度过良宵后，第二天晚上，李翠娥就让张讷到了梅香的房中。夫妻三人燕尔新婚，如鱼得水，说不尽的恩爱，道不完的幸福。

      二

  婚后四天，李翠娥就开始教张讷识字，梅香也在一旁相帮着教他。自此，晚上习文，白天习武。李翠娥教张讷射箭和枪法，梅香则教张讷散打擒拿格斗的功夫。张讷学散打擒拿格斗倒是学得快，梅香手把手地教他，因为是夫妻，梅香教他时就很放松，就是身子碰到他，也不介意。张讷跟李翠娥学枪法还行，但是学射箭可不成，因为他的力气太大了，每张弓到了他的手中，他稍稍一拉，就咔嘣断了，弓也不能弓弯如满月，何谈箭发似流星。急得李翠娥直拿粉拳擂他，说，相公，你不要太使力嘛，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学成射箭的本领。李翠娥打张讷其实没有太用力，张讷感觉像是给他挠痒痒似的，有时还故意逗李翠娥打他，他觉得好快乐。可是梅香心疼的什么似的，就跟李翠娥提议，说是相公既然不能用弓，就让他用手投射箭吧，反正相公天生神力。李翠娥无奈地抚了抚张讷的肩膀，说，那相公就试试，如果成的话，也未为不可。

  张讷如逢大赦，忙拔出箭扬手向前射去，刚开始时射得不是很准，不是射得高了，就是射得低了，不是射到左边，就是射到右边，总之，离箭靶子远着呢。梅香虽然嘴里说相公真笨，但还是连蹦带跳的去帮他捡箭。李翠娥则紧挨着张讷，手把手地教他。张讷有时就往李翠娥的怀里钻。李翠娥先是红着脸笑一下，然后就搂搂他，鼓励他不要泄气。张讷渐渐地就射得顺溜起来了，一个月后就箭箭射中靶心了。那养由基百步穿扬算什么，张讷扬手射箭，如果去射畜牲的话，那就是要射畜牲的头，决不射畜牲的脸，要射畜牲的左眼，决不射畜牲的右眼。有一次梅香头顶一只香炉，香炉上插着一柱燃着的香，梅香说，相公，把香头射灭。张讷很犹豫，李翠娥说，相公大胆地射吧，射得不准，小妮子会用手抄箭呢。张讷这才大胆把箭扬手飞射而去，一下就把香火射灭了，而那只香炉还是纹丝不动地顶在梅香的头上。李翠娥和梅香高兴得不得了，她们上来就把张讷抱得紧紧的，两人还在两个晚上在各自的房间里奖励了张讷一番。

  话说李财主这天正好来到张讷射箭的场地，他看到张讷扬手射箭，觉得太神奇了。张讷不仅会扬手射箭，而且射的都是连珠箭，就是他左手抓着箭，右手上的箭射出去了，左手迅速递补上去，奇快无比，每次都是十支箭连珠射去，梅香和李翠娥帮他拿箭都拿不赢，忙乎得香汗直流。张讷看了有些心疼，不由得把李翠娥和梅香一起拥到怀里亲她们一下，说是夫人们辛苦了。可巧被李财主看见了，李财主咳嗽一声，李翠娥和梅香脸都红了，忙挣开张讷的拥抱，走过一边。李财主说，爹没看见，爹看见的是贤婿扬手飞射连珠箭，箭发似流星。李财主说到这儿，不无欣慰地看了看张讷，又接着说，我刚才听几个放牛娃说蚌蜒河上有好多野鸭子，贤婿有如此身手，不若先去射它几只来，让爹和贤婿一起喝几杯。张讷说，好啊。李翠娥和梅香也吵着闹着要跟去看热闹，李财主说，你们要跟去就跟去，只要贤婿愿意。张讷说，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夫人们去了，我射得更有准头了。他说着，就一手一个拉着她们的手往蚌蜒河边走去。

  蚌蜒河由平原的西边一直向东流向大海，在半途上正好从蒲场村的村后边奔腾而过。张讷拉着李翠娥和梅香来到蚌蜒河边，果然看见蚌蜒河的水面上浮游着上百只野鸭子，它们在扑水剔翎地嬉戏着。梅香性子急，说，相公快射！李翠娥却说，梅香，你好笨啊，你要相公射倒不难，但射出十支箭后，那百十只野鸭不就全飞跑了？张讷沉思有顷，说，夫人们，稍安毋躁，看我的！

  张讷说着，就开始脱身上的衣服，李翠娥羞得拍了他一掌，说，相公，你想干什么？梅香倒是明白了张讷的意思，她说，小姐，相公是要下河呢，我来帮他脱。李翠娥打趣她说，小妮子，不知羞，晚上帮相公脱还脱不够，白天还来脱。梅香“噗嗤”一笑，就赶过去要撕李翠娥的嘴巴，李翠娥笑着躲到张讷的身后，说，相公救我，你家小娘子要打我。张讷笑着把他们两人都拥到怀里，说，夫人们不要闹了，捉野鸭要紧。李翠娥笑着刮了一下梅香的鼻子，然后跟梅香一起帮张讷宽衣解带。

  张讷脱得只剩下短裤后，他就拿起一只扎了裤脚的裤子下到河里，他一个猛子就潜到了野鸭扎堆的地方，他用手拽着野鸭的脚，然后一只一只地把它们塞到裤子里。野鸭塞满裤子后，他拖着塞满了野鸭的裤子，潜到了岸边。从潜到野鸭子那里捉好野鸭子再潜到岸边，他用了不到半袋烟的时间，可以说是风风火火，动作之快，令人咋舌。张讷爬上岸后，李翠娥和梅香忙着把张讷的袍子撕成布条条，把一只只野鸭的脚都扎得紧紧的。张讷也帮着她们扎，待到把野鸭都伺候好后，张讷又扎猛子去捉野鸭。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也没有要小半天的工夫，蚌蜒河上的野鸭子竟然被张讷捉了个精光。

  张讷捉了这么多野鸭子，要运回去还真不容易，梅香叫相公小姐不要愁，她说着，就跑到蚌蜒河下游河岸，把那些罱泥的全叫来了。长工们来到后，看见这么多的野鸭子，不由得直夸张讷，说张讷真有本事，难怪小姐和梅香会看上他。张讷很谦虚，说，这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只是扎了几个猛子而已。说话间，大家手上提的提，拎的拎，把野鸭子都提拎到手上后，众人簇拥着张讷和李翠娥以及梅香一起回了家。

  李财主看见这么多野鸭子，很吃惊，他说，贤婿咋就打了这么多野鸭子呢？李翠娥说，不是打的，是捉的。如果打，相公一放箭，还不把剩余的野鸭子都惊跑了。李财主这人心地比较善良，他让人留下二十只野鸭子，其余的都叫放了，还说不能赶尽杀绝，否则，以后想吃野鸭子也吃不到了。他还让那些帮着拿野鸭子回来的人去把泥船都撑回来，说是放他们的假，今天都来吃野鸭肉，长工们欢天喜地地去了。张讷很是感动，他说，岳父的肚量真大啊，难怪岳父发这么大的财，挣了这么大的家业，这就是量大财大啊。李财主说，我这也是教育你们后一代嘛，做人要适可而止，不可做绝了。李翠娥听了，就滚到李财主的怀里撒娇，说是爹骂她了，她不依的，她还用手去轻轻地揪李财主的胡子，把李财主、张讷和梅香都逗笑了。李翠娥的娘在旁边也是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她假装生气地说，这闺女，都嫁为人妇了，还像个孩子似的，你看人家梅香，就不像你，多早晚才会像个大人呢。她一边说，一边去拉过李翠娥，不过还是把李翠娥搂到怀里，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李翠娥，呵护之情，人间少有。

    三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间，一个月过去了。这一个月里，张讷跟李翠娥和梅香主仆二人恩恩爱爱，如胶似漆，难舍难分。李财主静极思动，这一天，他忽然心血来潮，他带了几个仆人去京城走走。他这一去不打紧，竟然揭下了一张皇榜，皇榜上说南山有十八个野人，见人吃人，见牲畜吃牲畜，方圆百十里，一谈及野人，皆为之色变。现求能人异士前去捕捉，为民除害，赏金银百万。李财主不知利害，上去就把皇榜揭了，他还直说他家女婿箭箭射屁眼，甭说十八个野人了，就是一百八十个野人，只要他女婿一到，管叫他箭箭射屁眼，把野人扎出一百八十个窟窿。皇差押着手拿皇榜的李财主到了蒲场村家里，张讷一听，可傻眼了，要他去射狼射虎还容易，要他去射十八个野人那可就难了，因为野人也是人啊，虽然聪明智慧不及人类，但比起那些畜牲来那可是高明多了。张讷很慌张，李翠娥和梅香安抚他说，相公莫怕，有为妻的帮你呢。皇差见这么快就能交差了，很高兴，立即给他们三人买来三匹快马，并且跟上他们星夜起程，第三天就到了京城里的金銮宝殿。

  张讷带着女扮男装的李翠娥和梅香面见皇帝时，皇帝问他捉野人需要些什么工具。李翠娥忙让张讷不要讲话，她对皇帝说，要十八个哑巴，十八张轿子，还要十八根麻绳，另外还要扮观音菩萨、善财童子和龙女的服装。国家有移山填海之力，况且李翠娥说的这些人和物也是很容易就找得到的，皇帝满口答应，一切照她说的做。

  各种需要的物件都找齐后，李翠娥就让十八个哑巴坐到十八顶轿子里，然后叫轿夫抬着轿子跟她们一道往南山走去。京城里的男女老少听说就这些人去捉野人，都摇头不信。

  到了南山，李翠娥让轿夫们下山去等着，不叫他们时不得上山，那些轿夫们都很怕野人，巴不得她这一说，立马掉头往山下奔去。李翠娥让十八个哑巴到了南山的一处森林里，让他们在枯叶地上滚来滚去的。十八个哑巴虽然不会说话，但这时命都捏在李翠娥的手里，李翠娥叫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很听话。李翠娥又扮成观音菩萨的模样，让张讷扮善财童子，梅香扮成龙女，然后，她手一招，十八个哑巴各就各位，跟着她来到南山的一个荒庙里，在张讷、李翠娥和梅香的左右两边分班待立，扮成十八尊罗汉。

  不一会儿，十八个野人来到荒庙里，他们抬头一看，观音菩萨早就到了，还有善财，还有龙女，还有十八个罗汉。他们慌了，忙跪倒磕头，嘴里叽哩呜噜的，不知说些什么。李翠娥一听就知道了，这十八个野人，有一半是男的，有一半是女的，而且一半是天聋，一半是地哑，他们既聋且哑，都不会说话，他们嘴里咕嘟出的，不是天文，也不是地理，不是俄罗斯的鹅语，也不是菲律宾的鸟语，而是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懂的哑语。李翠娥拿腔拿调地说，你们逢人吃人，逢牲畜吃牲畜，你们知罪吗？摇头不算点头算。李翠娥一边说一边对他们打着手势。聋哑的十八个野人虽听不见她说的话，但看她的手势就懂了，他们纷纷点头。李翠娥打着手势说，那好，既然你们知罪，那我现在就超度你们到西方极乐世界去享福，省得你们在下界涂炭生灵，造出更大的罪业。十八个野人点头同意。李翠娥手一挥，扮成十八尊罗汉的哑巴移驾出位，他们手持麻绳，上前把十八个野人都捆了起来，然后扛着来到南山的一处森林里，李翠娥让十八个哑巴把十八个野人塞到十八顶轿子里。捉到野人后，梅香向山下放出一支响箭，轿夫们一见，赶紧往山上跑，他们知道这是得了手了，他们就一点儿也不怕了。到了南山上，李翠娥就命令他们抬上轿子往京城走去，张讷、李翠娥和梅香，当然了，还有十八个哑巴，他们都跟在轿子的后边。

  到了京城里，捉到野人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京城里的人很快都知道了，都争相来看，一时间，万人空巷，场面十分壮观。那十八个哑巴叽哩哇啦的，跟人连说哑语带打手势，围观的人都不懂，李翠娥叫张讷向前解释。张讷说，他们说，他们在我和这位姓李的以及梅儿的指挥下，他们用麻绳捆翻了十八个野人，这才捉住了野人。围观的人纷纷向哑巴们竖起大拇指，十八个哑巴高兴得不得了。

  张讷面见皇帝，皇帝龙颜大悦，当即赏赐了张讷很多金银财宝，张讷不忘十八个哑巴，也分给了他们好多银两。张讷带着李翠娥和梅香正要出城回家时，看到街上人山人海，一打听，才知道十八个野人被关在十八个铁笼子里供人观赏，还说这是皇恩浩荡。可怜的十八个野人全没了往日的威风，他们可怜巴巴地蹲在铁笼子里，用手遮挡着人们向他们投掷去的瓜皮、果屑、酒瓶和水罐子。一看见人群中的张讷、李翠娥和梅香，他们愤怒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他们哇哇地大叫着，李翠娥懂得他们说的意思，他们在骂张讷和她以及梅香是骗子，骗子。李翠娥双手合十，又向他们打手势，意思是你们造了那么多孽，这是你们应得的报应，过一会儿等你们受的磨砺满了，我就来解救你们，稍安毋躁。野人们不信，要她起誓，李翠娥手指青天，然后双手合十，那意思是，苍天可以作证。野人们用手势表示，暂且再相信她这一回。

  晚上，月明星稀，张讷带着李翠娥和梅香来到皇家御花苑，李翠娥和梅香一人拉着张讷的一只手，运起轻功，三步两纵就越过了围墙。到了关押十八个野人的铁笼子前，她们看见管理花苑的人正在给野人喂食。张讷、李翠娥和梅香举手轻轻劈下，就将那些人打晕了。十八个野人虽然聋哑，但他们的眼睛雪亮亮的，他们看见了李翠娥她们从天而降，又看见她们手一挥，就将那些人撂倒了，不简单，实在是不简单。他们这下信服了，这些人虽然不是菩萨，但是离菩萨也是相去不远的，即使他们被放了想作反，这些人也是能轻而易举地就将他们摆平的，还不如归顺这些人呢，这些人之所以没有将他们击毙，其实说到底还是要活捉他们的。因此，他们被张讷、李翠娥和梅香解救出铁笼子后，他们立马跪倒磕头，感谢不杀之恩，并打手势表示，愿终生追随，不离左右。李翠娥让张讷扶他们起来，向他们打手势说，赶紧出苑子去，莫让皇家卫队知道，到时跑都跑不了。

  李翠娥和梅香两人站在围墙前，用手轻轻地一带，就将野人们一一地丢到围墙外。野人们在山林中跑惯了的，极其灵活，一到地上，它们就地十八滚，很轻易地就化解了几被跌伤的危险。张讷则还是让李翠娥和梅香一人拉着他的一只手，越墙而去。

  到了客栈里，张讷、李翠娥和梅香带着十八个野人不敢惊动客栈老板，依然像在御花苑那样翻墙越脊到了白天订好的房间里。张讷将预先买好的衣服给野人们穿上，李翠娥和梅香又给他们理发，并且给他们束系上头巾，还给他们脸上、脖子上和手臂上以及腿肚子上的毛统统刮去，再拿镜子给他们照。野人们看着镜子中的自已，他们自己也不相信，他们还长得这么俊俏，唯一不能改变的是野人们的个子，男的个子很高，而女的个子倒是不高不矮，和普通人类没有两样。

  张讷担心迟则生变，准备连夜出发。李翠娥却说，没有危险，明天我们大摇大摆地出城，也不咋的，因为野人现在都是人了。张讷无奈，只得听她的。这一夜，张讷睡一张床，李翠娥和梅香挤一床，野人们在地板上铺垫了一些被褥什么的，将就了一夜。

  天明后，张讷跟李翠娥和梅香夫妻三人吃了早餐，野人们看着她们吃，显出很馋的样子。张讷会意，就到一家卤菜馆买来三四十斤卤猪头肉给他们吃。野人们从未吃过熟食，一吃到这香极了的卤猪头肉，感觉真是在品尝极品，他们手撕爪扯，狼吞虎咽，很快就吃了个精光后，还是意犹未尽。李翠娥只得向他们打手势说，一天要吃三顿，每顿要有定量，不可吃得太饱，吃太饱了，对身体不好。野人们眉开眼笑，纷纷点头同意。

  吃完早饭后，野人们乖乖地跟着张讷、李翠娥和梅香一块回家。出城时，果然没有引起看城门的城门官和士兵的注意，因为野人的装束打扮跟人类没有两样，谁还怀疑他们是野人呢？虽然男野人的个子也曾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而视，但人类中并不是没有个子高的，比男野人个子高的大有人在，因此，人们只是注意地看了他们几眼，并没有想到他们就是昨天被他们投放杂物戏弄的野人。

  张讷一行回到家后，由李翠娥提议，开始对野人进行培训，她们不仅在衣食住行上关心他们，还教他们本领，譬如散打、射箭和轻硬功之类的。野人们学轻功最快，因为他们在山林里登山度水惯了的，再加上李翠娥和梅香尽心指点，他们当然学得快了。射箭，他们也学得不错，但他们不能像张讷那样扬手射箭，他们的力气抵不上张讷一半，他们只能弯弓射箭，射连珠箭只能连发三支，但这也已经不错了，不过，比起李翠娥和梅香来，还是差了那么一大截。野人们最佩服张讷，因为他们不仅目睹了张讷扬手射连珠箭的全部过程，他们还看到了张讷天生神力的一面，张讷将李翠娥家门前的石狮子举起来，还往上丢了三四尺高，然后轻轻地伸手接住，绕着教场走了三圈，气不喘，眼不眨，一副只当儿戏的样子。野人们也曾经试着想去搬动石狮子，结果石狮子纹丝不动，一只石狮子少说也有千把斤，野人力气再大，也是搬不了的，最后是三个男野人和三个女野人一齐出动，才勉勉强强地把石狮子抬了起来。野人们纷纷向张讷竖起大拇指，张讷也拍拍他们的肩膀，打手势说他们也不错，野人们竟然也知道羞愧难当，脸都红了。野人们最依赖李翠娥，起先他们误以为李翠娥是观音菩萨，但在知道不是后，又亲眼目睹了她的本领，还领略了她慈母般的关怀，他们还就真把李翠娥当女主人看待了，李翠娥叫他们往东，他们不敢往西，李翠娥叫他们去打狗，他们不敢撵鸡，尤其是女野人，她们在学本领之余，还纷纷主动地去服侍李翠娥，乐得梅香一门心思地去侍候张讷。

  之后，朝廷又来找过张讷两次。先是南山出了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无人能敌，无人能捕，后是出了一条大蟒蛇，情况也大致如此，朝廷一再要张讷去帮忙除害。这两次，倒没费多大周章，李翠娥和梅香以及九个女野人都没去，张讷带着九个男野人去到南山就把事情搞定了。当然了，皇帝又赏赐了张讷很多金银财宝。

      四

  然而，平地一声雷，晴天霹雳说砸就砸到了李府的屋顶上。半年后，边关吃紧，那些边境外的异族暴恐分子，他们不愿向大明帝国称臣纳贡，他们组织起反叛的军队，在大明边境内烧杀抢掠，胡作非为，无恶不作，兵锋直指大明帝国的关隘要塞。前线将士虽经浴血奋战，但怎能抵挡得住敌人像饿狼疯狗般的凶暴格杀？一封封告急的文书像雪片般地直往皇城飘送而来。皇帝无奈，只得又派使臣急宣张讷前去平叛。

  这时，李翠娥已经身怀六甲，想到相公此去，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急得她用粉拳去擂自己的肚子，还哭着说都是张讷害的，不然她就能跟相公一起去了，她很不放心让相公一个人去的。李翠娥的这一举动，吓坏了大家。十八个野人一齐跪倒在地，打手势恳求李翠娥不要伤了宝宝。张讷努努嘴，示意梅香前去劝解。梅香跟张讷在一起的时间比李翠娥的还多，但她由于从小没有听小姐的话过于勤勉练功，伤了元气，这一辈子要想怀孕生子是再也不可能的了。想到此，梅香忙哭着上前劝李翠娥不要这样，说是要爱惜身子，爱惜了身子就是爱惜了相公的骨血，李翠娥不能去，她会女扮男装跟相公去的。李翠娥哭着搂住张讷的脖子，叫他在外事事小心谨慎，要听梅香的话，照顾好自己。李翠娥又跟梅香施礼，她说，就把相公交给你了，一定要让相公活着回来。梅香说是不劳小姐吩咐，相公也是她的相公，她是务必要保全相公毫发无损地回来的。李翠娥又看了看野人们，野人们都打手势表示去帮助张讷，但张讷却要九个女野人不要去，因为军队里男女有别，女人去不方便，要她们在家服侍李翠娥，张讷带着九个男野人出发远征。临别时，李翠娥问张讷，如果生了男孩叫什么名字，张讷沉思有顷，说，就叫长弓吧。这是把他的姓拆成了两个字。李翠娥又问，如果生了女孩呢？不等张讷回答，梅香说，就叫红梅吧，让她记住她还有个小娘。不等梅香的话落音，张讷赶紧擦了擦眼泪，骑马而去，梅香也骑着马跟在后边，男野人们则是紧随其后飞速奔行。

  张讷到了京城里，皇帝敕封他为龙马大元帅，择日带领三十万大军直扑边关。张讷一到那里，梅香就让他在左右两个山头安营扎寨，居高临下，互为照应。第二天，张讷派一使者到敌营下战书，说是要在大草原上跟敌人决一雌雄。敌酋连续打了几个大胜仗，气焰十分嚣张，根本没把来使放在眼里，他漫不经心地让人接过战书，说，行。

  翌日早晨，梅香让张讷在草原上把军队摆成一条长蛇阵后，就叫张讷前去叫阵，张讷手持方天画戟身跨赤日灼焰火龙驹来到敌人的队伍的前边。不要小看了张讷手中提着的方天画戟，可不是一般的枪，它不是张飞手中的丈八蛇矛枪，也不是杨六郎杨延昭手中的回马枪，它是三国时期的吕布手中常用的那杆枪。其实说它是枪也不是枪，那是因为它有剑有刀又有枪，刀中有剑，剑中有枪，枪不离剑，刀不离枪。但它也不是吕布手中的枪，那是李翠娥请能工巧匠专门给张讷量身定做的一杆方天画戟，是戟不是枪，重约八百斤，一般的人根本提不起，但张讷提着它就像杨排凤手拿一根烧火棍那样，轻巧，方便。再说张讷骑着的那匹马，通身赤炭火红一片，如果撒蹄疾跑的话，那么它就像一条火龙似的往前直蹿，泼喇喇哒哒哒，无人能阻，无人能挡，因此，这匹马也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作赤日灼焰火龙驹。当年，吕布凭着一杆使得出神入化的方天画戟和一匹千里赤兔马，赢得了一个美好的声誉，说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张讷比起前贤来，应该毫不逊色，应说成人中张讷，马中赤日灼焰火龙驹。

  可是敌酋根本不把张讷放在眼里，他这是犯了兵家大忌，一个真正的军事家，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他在两者上都不把张讷当回事，岂不是自寻死路！他更不打话，就一直放马过来，上来照张讷的天灵盖就是一狼牙棒。张讷用方天画戟一磕，磕开不知天高地厚的狼牙棒，敌酋虎口震得生疼。好张讷，头戴英雄冠，身披元帅战袍铠甲，奋发神威，朝敌酋大喝一声，本大元帅不杀无名之辈，来将通名受死。敌酋耳臌都快被震破了，锐气首先减了一半，但他还是禁不住硬着头皮说道，你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洒家叫扎木耶律是也。他叽哩哇啦的，不知说的是啥鸟语，张讷就完全没有听得懂，他也不管敌酋是叫扎木耶律还是扎目亚铁，他说，放你娘的葱花萝卜屁，吃我一戟！张讷首先使出李翠娥教他的飞龙出海这一招，直捅敌酋的面门，敌酋忙忙闪躲，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张讷见一戟不成，又使出丹凤朝阳那招，一戟就将敌酋挑于马下，再使出泰山压顶之招数，就斩敌酋首级于地上，复起一戟，就把敌酋的破脑袋叉于方天画戟上，动作之快，令人咋舌，动作之精，一气呵成，决不拖泥带水。他朝敌人的歪八字队伍虎吼一声，有不愿死的，赶紧转身回你姥姥家。那些胡侉子见首领一下子就被张讷打死了，正吓得没有主意，听到张讷这一声喊，立即掉头逃跑，只恨爹娘给他们少生了两条腿，他们可是被吓坏了。

  张讷圈马回到自家队伍的前面，正想鸣金收兵，梅香却说，乘胜追击，不可纵虎归山。张讷说，穷寇莫追！梅香说，他们还没有到绝境呢，只是死了一个首领而已，当心他们死灰复燃，再回头来杀戮我人民！梅香一边说一边带领着九个男野人一齐向溃逃的敌人开弓射箭。张讷心想，梅儿说的对啊，对这些滥杀无辜的叛匪决不能心存仁慈，他立即加入到里面，开始扬手射箭，他射的速度太快了，梅香不得不停下来帮他递箭，后来还是应付不了，梅香叫男野人也停止射箭，专门帮张讷搬运箭矢。在张讷的一阵强攻下，敌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更加令人震惊的是，死者的屁眼上都插了一支箭。后来，“箭箭射屁眼将军”的名声传遍了长城内外大江南北，敌人闻名丧胆，望风而逃。看看差不多了，梅香朝后面的士兵手一挥，说，快随本大将军和大元帅一道追击敌人，立功者奖！士兵们立马像潮水似地跟着张讷、梅香和九个男野人一齐向敌人扑去，喊杀震天价响，只这一仗就将敌人赶出关外一、二百里远。

  张讷派人快马加鞭到皇城传递捷报，实指望皇帝可让他班师回朝，但是得到的指令却是要他带领戍卒们守护边关，而且这一年的粮草补给，皇帝可派人陆续不断地送来，在这一年里，张讷带领军队要边守边关边垦荒生产，待到来年有了收成后，军队基本上要能自给自足，准备和敌人长期作战。

  张讷无奈，只好照办。谁知这一待，就在边关待了整整十八年，十八年哪，张讷也已经三十六岁，梅香也有三十七岁了。十八年后，边境上的人民安居乐业，异族人还从边境外到边境内跟汉人通商贸易，那些小股匪徒也被张讷剿灭得差不多了。到这个时候，皇帝才让张讷班师回朝。

  金銮殿上，皇帝问所欲，张讷“不愿尚书郎，愿借明驼千里足，送儿还故乡”。皇帝只得予其赐金让他衣锦还乡。

  这天，张讷和梅香各骑着一匹马，九个男野人在后紧紧相随，他们像十八年前一样一行十一人，回到了故乡。他们到了蒲场村村后边的蚌蜒河河边，看到河边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和一个同样年龄的姑娘，他们正在弯弓射箭打雁呢。小伙子打的是张口雁，而小姑娘每次都打在雁的翅膀上。小伙子说，妹妹，你甭心急嘛，瞄准了再打嘛，你真笨！小姑娘说，哥哥，我要告诉娘，你骂我，看娘不捶扁了你！

  两个人正在争吵不休时，张讷和梅香以及男野人们到了他们跟前。张讷忍不住说，好箭法！小伙子不以为然地说，什么好箭法，我比我爹差远了，我爹射箭，箭箭射屁眼，人称“箭箭射屁眼将军”，他射箭还不用弓呢，就是这样扬手射箭。他说着，做了一个动作，说，你看，就是这样，噗，可准了，箭箭射屁眼！张讷一听，看看小伙子，跟自己十八年前的相貌十分相似，正想上前厮认，梅香上前一把抱住小伙子，说，孩子，你是弓儿吧？又拉过小姑娘，说，孩子，我的儿，你是梅儿吧？小伙子和小姑娘目瞪口呆，说，咦，我们又不认识你，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呢？梅香说，我是你们的小娘梅香啊。她说着，除下头巾，露出一头秀发。小伙子和小姑娘指着张讷问，那他是什么人？梅香说，他就是你们的爹，名叫张讷。小伙子摇摇头，说，不对，我娘说我爹年轻潇洒，没长胡子的，他都长了一大蓬胡子了。梅香说，傻孩子，你爹离家都十八年了，能不长胡子吗？还是他的那个龙凤胎胞妹聪明，她说，哥，你真笨啊，爹到边关都十八年了，这么多年不长胡子吗？红梅说着，就拉着长弓的手，他们跪下来，朝张讷和梅香磕了三个头，说，爹，小娘，我哥还有一个名字，叫大双，我叫小双，其实哥哥比我大了一点点，一刻钟也没有哦。他们起来后，红梅催着长弓快回去给娘和外公外婆报信，她却不愿意走，她偎依在梅香的怀里，直叫梅香小娘小娘的，梅香眼含热泪，使劲地点着头，张讷禁不住热泪盈眶。

  长弓去不多时，蒲场村村后就涌来了好多人，只见长弓拉着他娘李翠娥走在最前头，李财主老俩口儿也气喘喘地走来了，后面还跟着九个女野人和好多长工以及好多佣人。一到跟前，李翠娥就一把抱住张讷的脖子，夫妻俩抱头痛哭，这极像张讷当年出征时的情景，不过，十八年前是分别，这次却是合家团聚。李翠娥抚摸着张讷的脸，说，相公，你受苦了。张讷说，还是夫人在家苦啊，上有老，下有小的，太不容易了，我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你。李翠娥又拉过梅香的手，说，小妮子，你也受苦了。梅香说，小姐快别这么说，为了相公，再苦也是应该的。李翠娥又跟九个男野人施礼，打手势感谢他们多年帮助和侍候相公，男野人们很是感动，都流下泪来了。

  张讷回到家后，李府张灯结彩，一是为庆贺张讷和梅香回家，二是为十八个野人举行婚礼。九对野人夫妻由张讷和李翠娥主婚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九对天聋地哑的野人可谓是珠联璧合，从此也享受到尘世的幸福。

  如此过了一月有余，一天晚上，九对野人夫妇正在教长弓和红梅在夜间怎样辨别异物并指导他们射箭时，长弓和红梅忽然听见院外有人蹑手蹑脚走动的声音，他们向野人们打手势报警，野人们立即就要奔出院外去捉拿形迹可疑之人，张讷和李翠娥以及梅香正好携手走到教场。张讷立即抬手制止了野人们，李翠娥向他们打了打手势，意思是对付这些宵小之徒还用不着他们亲自去动手，叫他们看张讷的，野人们纷纷点头同意。张讷并不理会院外的人，他对愣站在一边的长弓和红梅说，按你们叔叔和娘娘教的，发箭！长弓和红梅说，好！

  哪里知道院外正是胡大虎勾引来的一帮强盗，他们要夜袭李府，想抢李府的金银财宝。强盗们深知张讷箭箭射屁眼的厉害，他们在开始行动时，每人在臀部都蒙上了一面铜锣，防止张讷箭发似流星射中他们的屁眼。他们一听到张讷喊发箭，以为张讷向他们射箭了，他们吓得急忙回头没命地狂跑疾奔。谁知慌不择路，他们一下子就跑到了棉花田里，那棉花秸秆上正好结成棉花桃儿，棉花桃儿还没炸蕾绽蕊吐花。他们越往前走，那棉花桃儿就越是乒乒乓乓地打在他们臀部蒙着的铜锣上，一时间，乒乒乓乓声不绝于耳。他们吓得魂飞三山外，魄散九云霄。他们跑到田塍上，那乒乒乓乓声才停了下来。他们说，我的妈呀，这“箭箭射屁眼将军”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太厉害了，幸亏我们屁股上蒙着一面面铜锣，否则，此刻还不是“箭箭射屁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