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新娘(短篇小说)

作者: 梅花猫 | 来源:发表于2016-06-03 19:59 被阅读6076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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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阮云坐在家里,呆呆的等着“养妈”带那个中国男人来相亲。

    阮云今年22岁,家住胡志明市周边农村。阿云从小就生的纤细婀娜,和大部分越南女孩不一样,阿云肤色较浅,眉眼水灵,顾盼生情。16岁时,阿云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黑发及腰,尤其是那盈盈一握的纤腰,在开叉到腰的白色奥黛(越南旗袍)中半遮半掩,着实让男人心旌摇曳。

    自古红颜多薄命,也许正是因为生的娇美,才招致厄运,也就是16岁那年,阿云被陌生男子强奸。从那之后,阿云的眼中少了灵性,多了恐惧与落寞,她开始害怕和拒绝男人。

    随着女儿渐渐长大,父母开始操心她的婚事,不过全村人都知道阿云的这个劫,所以无人提亲。碰巧,阿云的舅母认识一个“养妈”,于是父母对阿云说:“阿云啊,不如换个环境生活,也许就不怕了,中国人有钱,见见中国男人吧。”

    阿云也知道,自己在家里就得多一双筷子,同村别的嫁了人的女孩都会给父母钱,虽然不多,但爸妈高兴啊。阿云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2

    “养妈”带来的是一个又黑又瘦的中国男人,看着憨厚老实,阿云撇了一眼便一直低头不语,一切问题都是妈妈在问,在替她答。

    “养妈”介绍,男人叫志武,36岁。志武见了阿云眼前一亮,舟车劳顿一扫而空,志武喜笑颜开地说:“养妈你帮俺翻译,俺家甘肃农村,种地,每年能存下个三千块,家有卧床老娘,不知道女娃嫌弃不?”

    “养妈”白了一眼志武,又冲阿云妈笑笑,翻译道:“他家住县城,环境好,每个月打工四千块人民币,有钱,有房子住,他说他很喜欢阿云啊!”

    阿云妈一听心中暗喜,但转念一想,女儿有心病,还是嘱咐男人不要太心急,蹙眉道:“养妈,愿倒是愿意,你也知道,女儿受过刺激,要他不要急。”

    志武只是盯着阿云,见她默不作声又不抬头,心中着急,他可是花了家中全部积蓄又东借西借才凑够四万块,勉强够娶个越南媳妇。他是一眼便相中了阿云的,他觉得她就像画上的仙女。

    “咋?女娃是不是不同意?”他插嘴问道。

    养妈瞅瞅志武,翻译道:“没不同意,只是……”养妈一时不知道怎么翻译。

    “只是啥?只管说!”

    “哦,按越南规矩,你们回中国才能成夫妻,你明白吧?”养妈两只手指并在一起,比划着。

    志武愣了愣,然后一拍后脑勺,低头笑了:“嗨,懂!”

    养妈转过身又对阿云妈说:“他说他会每月给你们寄钱,放心吧,好人家!”

    阿云妈笑了,拉过阿云的手,点了点头。

    3

    在村里简单摆了酒席,拿到越南方面的简单手续,阿云准备和志武回中国,临行前她哭了,妈妈说:“你嫁了好男人,要高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忘了吧。”阿云妈说着,却也难舍美丽命苦的女儿,她抹抹眼角的泪,往阿云的行李中塞了两瓶鱼露,说:“怕你吃不惯。”

    就这样,阿云跟着志武,从胡志明市到河内到广西然后北上甘肃,离家越来越远,阿云越来越焦虑,虽然一路上志武规规矩矩,但是语言不通、一路上陌生人的偷瞄和指点点让她越来越害怕,她想家。经历了三四天的奔波终于到了志武家,可看到他家的那一刻,阿云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娘!我带媳妇儿回来了!你看看,跟天仙一样……”一进家门,志武就难掩兴奋,他想拉着阿云的手,往母亲床前走。可阿云抽回手,站着不动,面露难色:这个家除了两张床,一个大柜,一张大桌和老太太床前的一台老旧的电视外,家徒四壁。

    “你为什么骗我?”阿云用越南话质问,泪水啪嗒啪嗒掉了下来,这是离家后她说的第一句话。

    听见新媳妇哭了,老太太颤巍巍撑起身体,费劲地坐在床上。“咋了?武子?”

    志武看见阿云这种反应又是纳闷又是心急。“没事儿,娘,我有字典。”他打开行李,翻出一本中越字典。他沾着唾沫捻着书角,然后他指着子典问阿云:“什么事?”

    阿云看了看,一边哭一边翻着,细长的手指落在“骗子”两个字上。志武懵了,他跳着脚说着:“俺咋是骗子?俺家穷!俺都说了啊!一定是你反悔了!娘,这可咋办?”

    老太太皱着眉头打量着阿云,然后对志武说:“儿啊!这姑娘好是好,像画里出来的,为了这媳妇,咱们欠了不少钱。不过娘听说,越南媳妇爱跑,还是尽快成亲的好啊!”说完,老太太长叹一声,慢慢躺下。

    志武看着阿云梨花带雨,心生怜意,她就像个小女孩,打下不去手,骂又听不懂,他蹲在地上,抱着头,任凭阿云失声痛哭。

    不知哭了多久,阿云累了,她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去。醒来时,眼前的桌上摆着一大碗面,已经坨了。志武坐在床上抽烟,看阿云醒来,示意她吃面。

    阿云拿起筷子,慢吞吞的吃着,心里却盘算着今天晚上怕是不会好过,泪水掉进面里。志武看到阿云又哭了起来,心里不胜烦躁,下了床,登上鞋出了门。老太太见儿子出了门,叹了口气,然后拉上了床边的帘子。

    见老太太拉上了帘子,阿云想逃跑,她放下筷子,拿起自己的包,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试探着轻轻一拽,门被锁了,她心里一凉。她退了回来,呆呆的坐在床上。夜深了她望着窗外,一轮明月,几声狗叫,不胜凄凉。她偷偷捏了一个烟灰缸在手里,靠在床上合衣睡去。

    不知多久,黑暗中一双大手将她搂住,接着就是充满酒气的嘴凑了过来,16岁那年的梦魇仿佛重现,她恐惧至极,尖声叫着,拼命挣扎,突然她想起了手中的烟灰缸,奋力砸向志武的头,只听志武一声惨叫,放开了她。阿云借势滚下床,捡了自己的包奔向大门,大门居然是开的!她冲入漆黑的夜色。

    阿云不知道去哪里,她只是跑,拼命的跑,沿着路能跑多远是多远……

    天空泛白,阿云在黄土路上踉跄的走着,洁白的奥黛有三分之一已经染成了黄土的颜色。借着东方的微光,阿云看见不远处有一座平房,房前高高竖着一面中国国旗。有国旗该是中国政府部门吧,也许他们能帮我,我被骗了,我要回越南!阿云想,她稍稍松了一口气,朝着中国国旗走去。

    第二天一早,徐凯做梦也没想到,他在甘肃这个偏远的农村支教的第二个星期,就在学校的墙后发现了一位睡着了的越南姑娘。

    4

    徐凯是福建人,刚刚本科毕业,申请来甘肃支教一年,然后回学校保研,继续读书。他年轻、热情有朝气,虽然普通话带着东南沿海味儿但是对孩子们十分有耐心,刚刚待了一个星期已经和孩子们打成一片。

    徐凯独自住在学校后身的一个小土房内,这个小土房也是赵校长的办公室,赵校长就是这所小学校里唯一的老师。因为在大学就有晨跑的习惯,所以徐凯起的很早。这天起床后,他拿着脸盆去洗漱。水井在学校后院,刚刚转过墙角他便发现一个白衣女子靠在墙边,灰头土脸。他吓得一哆嗦,脸盆里的牙缸差点抖到地上。“不会死了吧!”再仔细看女子穿着,分明是个越南人。

    早前听说过越南新娘骗婚,嫁来中国后就卷款逃跑,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女孩一定是逃跑的越南新娘。

    “喂喂?hello?”他远远的站在一边冲阿云喊道。

    阿云一惊,醒了,她看见眼前这个带着眼镜的年轻小伙,不由自主的向后挪了挪身子。

    “hello?”徐凯继续试探着。

    他会讲英文!阿云心中露出一丝曙光,阿云也会一点点英文。“Help!”阿云拖着疲惫的身子站了起来……

    5

    费了半天劲儿,徐凯才从阿云蹩脚的英文中明白她说自己被骗到中国,她想回越南,但是身无分文。

    徐凯对阿云的话半信半疑,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姑娘是不是骗子。

    如果阿云是骗子,他应该把她带到村委会,叫村长处理,可是如果阿云不是骗子,那在这穷乡僻壤,冒然送阿云去村委会,想必村委会不会相信阿云,那她今后的命运堪忧。

    徐凯一时没了主意,他劝阿云先在学校落落脚,等到周末就带她去乡里的派出所报案,再行考虑回越南的办法。由于没有钱,也无法同其他人交流,阿云也只得同意。徐凯劝阿云换下奥黛穿上普通衣服,对陌生人不要说话,他会对外解释说阿云是他的聋哑妹妹,前来探望。阿云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白天,徐凯给孩子上课,阿云就躲在办公室,和计划的一样,徐凯对赵校长说阿云是他的聋哑妹妹,来探望一周。赵校长望着阿云,虽然吃惊倒也不失热情,简单寒暄了两句,因无法沟通便也不再打扰。

    晚上,放学后,徐凯回到小房时,简单的晚饭已经上桌。

    “用能找到的菜做的。”阿云小声用英语说道。

    徐凯好奇的看过去,桌上两碗青菜面。

    放下筷子时,徐凯笑呵呵的赞道:“好吃。”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孩给他做饭吃。阿云清淡的做法让他想起了家乡的味道。阿云笑笑没说话。

    见阿云话不多,徐凯便不再打扰,“晚上你睡小屋,我睡教室。”他看了看昏黄灯光下的阿云,突然觉得她好美。他清了清嗓子说“别怕,晚安。”然后拿起自己的东西走出了小屋。

    凉爽的初秋,躺在几张课桌拼成的床上,虽然远离城市的舒适与喧嚣,但窗外偶尔的虫鸣蛙叫,却也安静美好。

    小屋里,阿云睡着了,这是她来中国后第一个安稳觉。

    6

    第二天一早,徐凯推开教室门时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有些吃惊:院子里挂着他的衣服。阿云帮他洗了脏衣服,还有两双袜子,平整的搭在晾衣绳上。看见袜子他脸红了,他还记得他把它们丢在床角时的样子,他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姑娘怎么这么勤快呢?”

    晚饭时,桌上多了一盘炸豆腐,还有一小蝶鱼露。“嗯,大海的味道!”徐凯吃得津津有味。“我家靠海,鱼露的味道有点家乡的味道。”徐凯说。

    阿云偷偷瞟了他一眼,“我家门前就是河。”同样怀着对家乡的思念,他们的神情也带着同样的含情脉脉与一丝丝惆怅。

    “对了,阿云,你不用帮我洗衣服做饭。”徐凯说,然后闷头吃饭。

    阿云显得有些吃惊:“在我们越南,这些家务都是女孩子干。我没钱,你收留我,我愿意干的。”

    徐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阿云问。

    “你知道吗?你这么能干到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徐凯推了推眼镜。

    “谁啊?”阿云的眼睛忽闪忽闪。

    “田螺姑娘。”

    “那是谁?”

    唉,这神话故事用英文讲太费劲了,徐凯支吾了两声,说到:“我妈!”

    “哦。”阿云羞赧的低下了头。

    徐凯偷偷瞄着阿云,看着她轻轻将两侧云鬓挽致耳后,徐凯想这姑娘要是放到我们大学里,也一定是校花。

    第三天,在阿云的要求下,原本由校长给孩子们做的中饭,也被阿云承包了。大家吃得很开心,可是校长在一旁吃着,口中却多了些滋味,眼神中多了狐疑。

    下午散了学,校长叫住徐凯,聊了两句明天上课的内容,然后停了半晌接着问:“小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徐凯心里一紧,难道被校长看穿了?他故作镇定:“没有啊,有什么事好瞒的?”

    校长欲言又止,皱褶眉头说:“那就好,咱们这小地方,不像你们大城市开放,你在这里一年,委屈你了,不过好在回去就能保研,多好的前途啊!这村里的娃娃哪个能像你这么出息?命啊……”

    徐凯听出了话外之音,他知道恐怕校长对阿云的身份起了怀疑,不过后天就是周六,带着阿云去乡上报了案,这个闲事便从此与他无关,他现在越来越相信阿云,哪有骗子着急去派出所的呢?再瞒一天就结束了,他对自己说。

    “啊,不委屈,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教孩子们。”徐凯对付着说。

    校长点了点头,走出学校。

    这天晚上,徐凯嘱咐阿云,谁说话也不要理,要装的再像一点,后天他就能带她去乡里报案。阿云听后,点了点头。

    7

    志武被阿云砸的不轻,去乡卫生所缝了两针。回家后越想起气,人财两空不算完,居然还在脑门上落个疤。这要是搁老祖宗那会儿,罪犯才会在脑门上烙个疤!再说那天带阿云回来,村里都传他这个老大难的光棍儿出息了,带了个天仙回来成亲,可是阿云这一跑,让他这脸往哪搁?

    他料想阿云身无分文,单凭一双脚定是跑不远,于是他动员了两个邻居帮他找。那天他正巧听到来串亲戚的邻村孩子说他们学校来了个漂亮姐姐,聋哑人,不说话,他就起了疑,决定转天带着邻居找上门去。

    于是,第二天在教室门口看到三个男人在学校里四处张望时,徐凯感到大事不妙!然而此时阿云正巧从小屋出来准备去井口洗菜。

    志武定惊看了看,大喊一声:“就是她!”两个邻居冲了过去,徐凯抢先一步,张开双臂护在惊恐万分的阿云身前,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看有男人出面护住阿云,三个人都愣了。

    志武走上前去:“这女娃是俺媳妇。你是什么人?”

    “我是这的支教老师,你们不要乱来,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村子里的人对支教老师还是心存感激与敬畏,志武压了压心里的火:“她是俺从越南带回来的,为了她俺可是欠了很多钱。她要是跑了,俺咋办啊?老师,这事你不归你管,你让俺把她带回去成亲。”

    “可她说她是被骗的!”徐凯复述了养妈当时对阿云说的话。阿云躲着徐凯背后,瑟瑟发抖。

    志武一听就炸了:“这咋可能!俺虽说是庄稼人,但俺也上过小学,俺不扯谎!俺家啥情况俺一早就和女娃讲过!”

    院子里的吵嚷吸引了上课的学生,校长从教室出来:“娃娃上课,你们闹啥?”

    见校长出来,志武一把拽过校长,“校长,你给评评理!”

    见事隔壁村的志武,校长心里已经猜出了大概。听完双方的说辞,校长说:“小徐,你是来支教的,这事不归你管,这样吧,这事回村委会解决。”

    “要去村委会,不如去乡派出所!”徐凯镇定自若。

    一听去派出所,志武心虚了,他还没有和阿云领合法结婚证,如果阿云一直不和他结婚,到时签证一到日期,阿云就会被遣送回越南,这些道理中介也和他说过。那时真是人财两空。

    “哎呀!俺被她骗了啊!”志武一拍大腿蹲在地上:“为了她俺花光积蓄,还欠了别人两万块!你看看俺头上的伤,就是她砸的!”志武指着头上隐隐作痛的伤口,这钱压着这个男人直不起身,喘不上气,他用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

    校长插话:“这不关你事!你回去上课。”说着就去拉徐凯,徐凯甩开校长的手。

    “你拿他钱了吗?”徐凯用英文问身后的阿云。

    阿云说诺诺地说:“父母收了他几千块钱的彩礼。”

    徐凯说对阿云说:“你不想结婚就把钱还给他。”

    阿云说:“可是我现在身无分文!”

    徐凯想了想对志武说:“哥,女孩把钱还你,你放了她怎样,你强迫她留下她早晚要跑的。”

    志武蹲坐地上,长叹一口气:“俺想通了,俺不要这女娃了,这女娃天天哭,家里老娘卧床听了晦气。但我花了的钱,一分不少得还我!四万块啊!”

    旁边两个村民跟着起哄到:“对!还钱!不还钱不让走!”

    虽然徐凯生活在小镇,但一个多星期的耳濡目染让他了解到在这里四万块钱对农民来说意味着什么,别说对农民,就是对他自己家,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他坚信身后的这位越南“田螺姑娘”没有撒谎,他咬咬牙说:“她欠你的钱,我还!一个月时间。”

    众人吃惊!

    “我给你立字据!”徐凯攥着拳补充到。

    8

    拿到了字据的志武悻悻而去,不过虽然没带回人,但是钱多少有了着落了。

    校长叹着气,怨徐凯多管闲事。徐凯心想,这闲事找上他来,管也就管了。更何况英雄救美的机会不常有。

    只有阿云一个人蒙在鼓里,她问徐凯:“他们为什么走了?”

    “嗯,别怕,他不喜欢你了,不久你就能回家了。”徐凯回答。阿云将信将疑。

    接下来的一个月,徐凯四处凑钱,找大学同学,朋友,能借的都借了,唯独没有找父母借。期限将尽时他终于凑够了数目,不仅如此,他还凑出来阿云回越南的路费。

    临走前一晚,他和阿云默默地坐在院子里,听着鸟叫虫鸣,那一晚阿云重新穿上洁白的奥黛,乌黑的发尾和奥黛的裙摆随风飘荡,美若仙子。突然徐凯抓起阿云的手,塞给她一部手机,“迷路时,打给我,里面存了我的号码。”

    阿云没有抽回手,她感觉到他手心的暖流。“为什么要帮我?”阿云看着他问。

    徐凯站起来:“因为我想到一个人。”

    “谁?”

    “雷锋。”说完徐凯嘿嘿嘿的笑了。

    “这个我知道,他是好人!”阿云激动起来。

    ……

    第二天,徐凯送阿云到乡里的长途汽车站,阿云手里紧紧攥着徐凯给的手机和他画的回家的地图。

    阿云走了。小村又安静了下来。

    徐凯一个人独自回到小屋里,一瓶未开封的鱼露孤单单的立于破旧不堪的桌上。他知道,那是阿云留给他的。

    不久,徐凯收到学校的通知:他保研的资格被取消了,学校会派人来接替他支教,他可以随时离开甘肃,原因他很清楚。“也好,可以去挣钱还债了!”他对自己说。

    不久徐凯也离开了。

    9

    五年后。深圳。

    夜晚,潮热的空气,攒动的人群,躁动的情绪。徐凯捡了街边一个大排档摊位坐下,点了一碗米粉,一碟香辣田螺。他一边吃,一边掏出手机,默默盯着一个号码,他在深圳打工两年,还上了支教那一个多月欠下的四万多块钱。然而那个五年前存下的号码从来没有响过。

    他将手机放回兜里,不知她是否平安,过得好不好。他将视线移开,不知何时前面那桌多了一位背对着他坐下的姑娘,姑娘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冲老板喊到:“一碗鱼丸米线。”那姑娘一身白衣,身材纤盈。这让他想起一个人……

    手机铃声将他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来电显示是:田螺姑娘!

    心如鹿撞!他按下接听键,故作镇定的说:“hello?”

    “喂,是雷锋吗?”对方用中文说到。

    这声音好奇怪,徐凯四处张望,只见眼前背对他坐着的那个白衣女孩用不太标准的中文对着电话说:“我是阿云。我在深圳打工四年凑够了钱,你在哪里,我要还钱。”

    徐凯移步到女孩对面,坐下,四目相对,徐凯望着阿云,看着她从惊喜万分到泪眼婆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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