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峡

《神仙也是人在做》三十六集

明月峡

一尘和马家兄弟沿着在峡壁之上矗立立的鸟道一路疾行，来到明月峡，此时已经天色大亮，峡谷里湍急的河流里，上上下下的舟船来来往往，一片热闹景像。

明月峡自三皇始至夏、商、周三代，先民们沿嘉陵江、大巴山麓历代行走而形成固定羊场小道，是为鸟道。著名的古蜀明月峡栈道遗址，依然盘绕于川省广元北30公里朝天镇的嘉陵江上。峡谷全长约4公里，宽约100米，两岸石崖壁立，其东是有名的朝天岭，谷深约2公里，是嘉陵江冲破山脉而形成的峡谷。后来因为争战，军马辎重频繁通行巴蜀中原，行军打仗只得另选稍微平缓处拓凿扩宽，渐成行马走车古道，以青石板铺地，坚实耐用，后世以短木代桩，围成栏杆，遂成栈道。但路程较险而危的鸟道长了不少。

明月峡可称其为古蜀道咽喉中的咽喉，是出川连接南北的唯一通道，地势险峻，得天独厚。特别是在峡南岸象鼻山顶上有四座奇石，酷肖唐僧师徒西去取经归来的生动形象。一座山势嵯峨半插天际的天柱峰，好像开路在先的孙悟空；一座有宏丽幽深的黄颡洞，好像牵马过山的猪八戒；一座有茶圣陆羽称之为"天下第四泉"的蛤蟆碚，宛如和掌打坐的唐三藏；一座有腾空飞架的仙人桥，好似肩背经囊的沙和尚；一座有裁云剪雾的青峰"三把刀"，仿佛驮重乘人的白龙马。两岸奇石变幻，瀑飞泉流，势如仙山神界。好似灯影一样鲜明突出。这就是远近闻名的灯影峡。明代诗人薛东曾写诗描绘天柱山峰：“根在乾坤未判前，不施斧凿自天然。冬雪凝寒排玉笋，晚霞飞彩簇金莲。可怜台榭常兴废，惟有兹山不纪年。”

明月峡原名朝天峡，因朝天镇而得名，朝天，即朝拜天子之 意，因唐朝玄宗皇帝避“安史之乱”南迁成都时，当地官员在此接待并朝拜而得名。后因明清时期，文人墨客们盛行崇尚自然，于是取李白诗“清风清，明月明”之意，将朝天峡改名为明月峡。但当地老百姓仍喜欢按旧俗称其为朝天峡，所以后来就有了多种叫法，也有叫朝天明月峡的。

不走古栈道，不知蜀道难。由于其地势的重要性，自古以来发生的不少历史故事，如则天过关做女皇显神明月峡、萧何弄舟明月峡、利君用流芳明月峡、陆游魂断明月峡、张献忠威镇明月峡、吴小莉情定明月峡。

山中奇景让一尘大开眼界，但峡中江边船工们修建的纤夫道，让一尘百感交集。

在阆中古城看到的宽阔碧青的嘉陵江在这里骤然缩至百米并略显杏黄色，在幽深而神秘的大峡谷中间，奔腾汹涌。如脱缰的野马，在明月峡这个大峡谷里一泻千里，奔腾不息，隆隆的涛声，仿佛如金戈铁马。有水自然就得行船，船可载人，亦可运物。顺流而下尚可，逆水行舟就难上加难。

荡舟行船，动力除了人浆撑杆，就是风帆。但逆水行舟，在这险水之中，光靠舟船之上的人力，特别是又遇逆风，就显得无能为力。但人定胜天，这世上只有想不到的事，没有办不到的事，“纤夫”应运而生。于是，这里集鸟道、栈道、纤夫道、水道、于一峡，条条路道通川陕，道道狭径惊飞鸟。

一尘第一次看见纤夫。他们弯屈着没穿衣服的身子，背着缰绳，头几乎抵着岸边被踩出脚印的纤道，口里单调沙哑但整齐划一地喊着“嗨，嗨哟哟，嗬嗨，嗬嗨嗨，嗬嗨嗬嗨哟，往前拖，往前拖，拖拖拖，拖了这趟吃晌午（饭）”。大家一起用力，一瘸一拐地往前爬行。

突然，本来缓慢前行的船，一下子停滞不前。船上的人拼命划浆，那似舵手的人惊慌失措地对着岸上背纤的人大叫：“展（使）劲，稳住，稳住，展劲！”岸边的纤夫脑壳趴得更低，口里高声大叫：“避开，避开！”但船行和水流的力量基本持平，那船身在激流之中已经开始颤抖，随时有翻覆的危险。

一旁卖棺材的马老大，大惊失色地叫道：“遭了，要翻船了，纤夫们叫‘避开’是发出警告，一是要船避开水筋减少冲力，而是在船翻沉水的时候，大家准备弃船逃生。”

明月峡

“快，我们去帮忙拉纤，假若真有不测，我们还可以帮着救人。”做死人道场的马老二拉着马老三，也不顾鸟道的狭窄陡峭，飞也似的往拉船的纤夫那里跑去。

峡谷里回响着人们惊天动地的呼喊，那艘在水里开始打转的船上，已经有人开始哭天喊地。一场船翻人亡的悲剧，马上就要发生。

“定！”

一尘伸出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往船身一指，那在激流中的船就像被一颗特大的铁钉钉住一样，瞬间一动不动。岸上拉纤的人，趴着身子拉纤觉得浑身沉重，但直起身来，却异样轻松。

船上的人以为船被江中的石头卡住，更是惊慌，这虽然暂时解了翻船的危险，但谁能保证石头不把船碰撞破洞，水再进了船，只有沉船的命运，这在行内叫“水鬼劫船”，碰上这种劫难，几乎无方可解。

纤夫们倒也尽心尽责，趁船稍稳，马上三下五除二，把事先准备好的拴船绳，往纤夫道上的拴船石上绕。这样既可以继续稳住船身，也可以在船翻之时，船不至于被冲得太远，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搜救一些人和物上岸。

一尘身边的马老大，亲眼目睹一尘伸出手指定船的绝技，马上兴高采烈地高声大叫：“船上的兄弟们，不要惊慌，神仙来救你们来了。”

船上和岸上的所有人，听见这声音，抬头看向悬崖之上，见鸟道上有两个在狂奔下山的人，还有那个惊爪爪又跳又喊的人旁边，站着一个手指峡谷江水的人。人们开始以为这个伸手指江的人是被另外一个人抱起来的，仔细一看，却是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的一个高人，这下真信了鸟道上人的叫喊，认定那位高人是神仙，于是一起高声叫喊：“神仙救命，神仙救命！”

“我哪是啥子神仙，我只会这定船法，”一尘沉吟着对马老大说：“船载货太多，你快叫他们船上的人把货卸些下来，再下来些人帮忙拉纤。”

“这船离岸太远，水势汹涌，哪凯（怎么）下得来人？”马老大明白一尘的意思，但船上的人在激流之中哪下得来靠得了岸？

“你招呼他们就是！”一尘说罢，口中念念有词，右手指着岸边的树，再往那船上牵引。说来奇怪，只一眨眼功夫，那岸边的树就搭成了一座简陋的桥，一直和岸相连。

船上的人听到马老大的呼喊，也不再怀疑那树做的桥是否牢固，争先恐后往岸上蹿。

“卸货，卸货！”

马老大急了，看一尘额头上尽是汗珠，晓得使这法力，也要消耗内功，虽然这救了自己一家三兄弟命的神仙身高马大，但年龄并不大啊，一旦内功用完，灾祸一样就要发生在眼前。

蹿到岸边的人见”树桥“安安稳稳，心里有了底，稍停片刻，马上转身向船上奔去，有的人扛了船上的货就往岸上跑，有的人逮着货包就往江里扔，气得那像是船老大的人既不敢骂又心疼不已。

纤夫们看鸟道上的“神仙”伸出的左手还像雕塑一样动也不动，知道那船还被定在江中，稍微松了缰绳，憋气稍歇一下身子，只等那船上货物减轻，再一鼓作气把船拉过险滩。

“好了，拉船！”一尘轻声对身边的马老大说。

“好了，拉船！”

马老大拼命大喊，那声音在峡谷里回荡。

船上只有掌舵的艄公，其他人都加入到拉纤的队伍。

船动之时，那搭桥的树自己一根根回到原来的地方，像从来没有动过一样耸立在原来的地方。

等船被拉过激流，平稳地停泊下来，走到岸边的一尘已经和马家三兄弟被众人围在岸边，所有的人都跪下给一尘磕头谢恩，口里哭喊着：“劳慰（感谢）神仙爷爷救命，劳慰神仙爷爷。”

一尘满脸通红，哭笑不得，伸手拉起跪着的人，信口说道：“我才十二岁，应该叫你们爷爷才是，起来起来。”

众人哪里肯信，抬头仔细一看，这神仙确实一脸稚气，最多也就是十来岁。但这身高，平常的两个人重叠在一起，都比不上他高；再说刚才那手指定船、移树成桥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还有神仙一般都是童颜翁发，但这神仙的头上，是一头青丝啊。

一旁同来的马家三兄弟，怕众人误会他们也是“神仙”，赶忙说了他们也是被神仙所救之事，众人这下更是相信眼前这个高人是神仙不假。

哪料一尘拱手为礼，四周一拜，这才说道：“这三兄弟做的营生虽然是从死人身上谋利，但从不欺心害人，我睡进老三的棺材里，压在他的身上，明显感觉到他口鼻之中喷出水来，一摸他的心脏，还有微微的跳动，这才认定他还没有死，只是被呛了肺，暂时假死，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神仙手指定船、移树为桥，这等绝技，神仙也难做到，能否教教我们，我们靠水吃水，将来遇险，也可自救么？”纤夫虽然是力气换钱，但见多识广，这等保命绝技，学到手再也不怕船翻人亡。于是有脑壳灵动的人，开始求这活神仙授艺传技。

一尘有些为难，这些技法不但要诵经念咒，还得是童子之身，但这哪能说破，只得脸上苦笑：“今天救你们的是对面山上的唐僧师徒，有他们守在这峡谷之上，一般妖魔鬼怪也不敢横行霸道。我这些技能，都是看来的听到的，一时碰巧有些效果而已，传给你们，要是失灵不生效，我岂不是造了大孽？”

有人就开始不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既为仙，就当慈悲为怀，一样手艺，传给我们不少你身上一块肉，又有何妨？”

有人赶忙打圆场：“这神仙的手艺，岂能乱传？”

想学神仙手艺的人终是比知事明理的人多，你一个小娃娃都能学会的东西，我们还学不会，那才是许仙娶亲，日怪了！

岸边的人吵吵嚷嚷，争得不可开交，一尘面红耳赤，一脸无奈。

那同来的马家兄弟，不愧是做生意的人，马老三大吼一声：“你们就不记刚才的救命之恩？这强人所难的事，也有脸干得出来？”

大家想想是有道理，如果不遇到这位高人，说不定现在自己已经葬身江中，那唐僧师徒白天黑夜守在峡谷江边，照样有翻船死人的事时时发生，这神仙所说，只是托辞而已。

马老二见众人还是不甘，只好接着说：“凡事要讲缘分，缘分未到，隔山打鸟。众位兄弟今天也算得了福报，那是你们前生修来的因果。”

“是是是，我们是过份了。”大部份人这才又磕头作揖，也制止还想纠缠一尘的同伴。

“神仙也是人在做，只要不做亏心事，碰到恶鬼也让路。”马老大看了看这弯弯曲曲的纤夫道，再看了看激流滚滚的江面，诚心诚意地说：“我再说一句大家不要忌讳的话，做这行随时都有出意外的事，假如哪位不幸有个三长两短，我马家兄弟帮衬棺材负责安葬，分文不取，如果家里有老弱病残，我们也负责接济。还有这江里、岸上没有收埋的死人，我们三兄弟也负责打捞安葬。请大家借道这位神仙，他还要继续赶路。”

一尘这才颔首微笑，再拱手为礼：“我此去他乡，若有学得镇妖降魔之法，定回此处，为大家谋利。”

众人听神仙如此一说，匍匐在地，再叩再拜。

马家三兄弟，已经在和人打探这峡谷激流之中的死人，准备打捞安葬。

听说救命神仙要去外地，那脱险的船老大，硬要以重金酬谢，但一尘只取了部分盘缠，等众人招呼一艘顺流而下的船停了下来，便和众人挥手告别，在明月峡顺着嘉陵江，经阆中、南部、仪陇、蓬安、南充、武胜、合川、北碚到重庆朝天门码头，再进入长江，继续往下游方向走，经过长江三峡到了武汉，从武汉坐船一直到了上海。

这大上海的灯红酒绿，没有迷到年少的一尘，却让他在龙华寺里，遇到了华夏唯一的女状元——他一生最敬仰的女老师、天王洪秀全下达诏书破格任命为“恩赏丞相”的傅善祥。

明月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