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4月12日这天早上，毅比往常早起了一个小时，他要赶在八点半之前和母亲赶往她的单位，找余小姐商议办理工伤鉴定的事。
刚醒来的时候毅听到母亲和父亲在客厅里说，如果这次工伤赔偿下来的话，怎么说也要赔个六七万，他和月子的日子也近了。父亲说：“你看他昨晚回来的样子，肯定是又吵架了！”
“叮！”筷子击打在碗上，随后又是“嘭”的一声，大门被重重地关上。
“他终于出去了......”毅长吁一口气。
“起来了！昨晚跟你说好了早上八点的呢！怎么又睡不醒？快，快点！”
母亲在卧室外急促地敲着房门，“咚咚咚”的，令毅感到无比不适，此刻的他真想把被子塞进耳朵里。
“哦！”毅故意拖长了声调。
“快，锅里还有点粥，吃完赶紧走，余副总早上事情特别多。”随即，屋外传来了一阵“踢踢跶跶”声，看来母亲此时已经去厨房为自己盛早饭了。
“嗯。”毅强逼着自己从床上坐起来，他随手打开枕头下边的手机，看到了五个未接电话和二十多条信息。
“呵，幸亏昨晚静音。”毅心说。
毅并没有点开那些信息，他熄灭了手机后随手将它扔在被子上，接着就慵懒地穿衣、洗漱，踱到客厅，坐在椅子上。
“昨晚聊天了吗？”母亲一边将鸡蛋从锅里捞出，一边念叨着。
“什么聊天？”毅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拨弄着碟子里的毛豆，土疙瘩似的咸菜团包裹着毛豆，令他感到十分糟糕。
“月子没找你？”母亲坐在毅的身旁，在桌角上敲鸡蛋壳，发出“咔咔”声，“她怎么也不跟我打电话呢？”母亲自言自语道。
“没有，妈，不能在桌面上敲吗？难听死了！”毅赌气似的夹起一块咸菜往碗里一放，接着扒拉了一口粥，发出“呼呼”声。
“大理石的桌子，敲坏了怎么办！把这鸡蛋吃了就走，余副总早上忙呢！”母亲将鸡蛋递给毅。
“嗯。”毅盯着眼前的鸡蛋想起三天前的早上，月同样给他剥了一个鸡蛋，比这大一圈。
“月子也不晓得怎么样了......”母亲用食指指甲细细地掐一块蛋壳，隐隐地发出碎碎的声音。
“走吧，马上来不及了！”毅一口吞下半个鸡蛋，随即站起身走到鞋柜旁，蹲下身准备穿鞋子。
“慌什么！余副总忙呢！”母亲起身赶忙将碗筷摞在一起，“慢点，当心噎着！”
一路上，母亲不停地说着月的好，这让毅感到很不耐烦。“妈，能不能不说了！能不能！这是我们年轻人的事！”毅有点按捺不住自己。
“年轻人年轻人，再年轻也要结婚！月子那么好，你说，你打算多大才结婚！”母亲的嗓门比他高了一度，不依不挠，这架势一点也不输给月，毅悻悻地低下了头，他掏出手机一看，快八点半了。
二
“请进！”屋里传来一句嗲嗲的女声。
“余小姐您好，不好意思打扰了！”毅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余副总的门，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传进了他的鼻腔，令他有点不适。母亲站在毅的侧后，显得有些拘谨。
“张阿姨、王先生，早上好！没有啦，没有！”余小姐礼貌地抬了抬头，随即又埋下头，示意毅和她母亲坐下。“您先坐，等我一分钟！”
香水味开始变得越来越浓，毅显得有些无法适从，只得痴痴地望着余小姐的办公桌，心里祈祷着一分钟能快点过去。
“余小姐，您看，昨天填的这张工伤认定申请书，这里需要您签个字，再盖一下公司的公章。”毅站起身，从背包里拿出一叠资料，走到余副总的办公桌前。
母亲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余副总，不好意思哦，一次又一次来麻烦你。”
“没事的张阿姨，我们公司一定保证每一位工人的合法权益啦！”余小姐面带着微笑站起身，抬手将刘海挂在耳后，露出了白皙性感的脖颈。
毅感到下身传来一阵莫名其妙的膨胀。他想起月每晚坐在梳妆台前卸妆的样子，她的脖子也是这么白，这么性感。
“好的，王先生！您看这样可以了吗？”余小姐在申请书上签字盖章完后，又双手递给了毅。
“谢谢您余小姐，给您添麻烦了！”，毅略微鞠了一躬，他此刻满脑子想的是如何遮掩自己的“尴尬”。
母亲接过申请书，仔细地看了眼签字的地方说：“哎哟，余副总你的字写得真漂亮，我儿子写得还没有你好咧！”
这让毅越来越感到尴尬。
“没有啦张阿姨，王先生的字也不错啦！”余小姐赶忙挥手表示，“王先生好像看起来有点害羞哦！”
毅为难地说：“没有没有，昨晚没睡好，那个......余小姐，我们就先不打扰您了！”
“好的好的！有什么需要公司帮忙的，您直接来找我！那我就不送啦！”余小姐一边把即将脱落的刘海往耳后撩，一边走出办公桌。
“感谢余副总感谢感谢！”母亲又说了几声谢谢，然后就被毅搀着走出了办公室门口。
三
毅走出厂区大门，松开了母亲，说：“妈，她的香水快熏死我了！”
“我也不喜欢，35岁了还不结婚！”母亲的语气中似乎带着点不屑。
毅此时没说话，他在想着月。母亲好像觉察出了什么，小声地试探说：“昨晚真的跟月子没聊天？”
“没......”毅支支吾吾地说。
毅百无聊赖地低头将一块石子蹦蹦跳跳地踢出老远，石子像皮球似的滚进了路边草丛。
母亲狡黠地看着毅，这让他又开始觉得尴尬了。
“那是她前男友送给她的......”毅心里想着，慢慢地加快了脚步。
母亲跟上了毅的脚步，笑眯眯地拉住他的手说，“昨晚月子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毅显得有些不耐烦，可是此时路面上连一块踢得上脚的石子也没有。
母亲没有再追问下去，便又掏出手机一边划拉着屏幕一边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说：“小月怎么不和我打电话呢？”
四
上午十点，毅和母亲一起回到了家中。毅进门之后就一个人钻进了书房。
“毅，香水是你妈送的！”、“不信你自己问问阿姨！”、“你怎么像一块木头似的，我跟你开玩笑的呀！”、“我和他已经分了一年了，怎么可能还会跟他有联系！”、“毅，阿姨的工伤认定办得怎么样了？你是不是把我从你妈手机里拉黑了？”......
毅打开微信，逐条翻看昨晚月发来的微信。
“毅，你帮我看看，怎么我找不到月子的电话了？”母亲站在书房外，手里拿着手机。
“妈，你是不是送给她一瓶香水？”毅起身开门。
“是啊，那瓶香水是你阿姨送给我的，我看月子喜欢就送给她了。”
“那瓶香水跟余小姐身上的味道一样重！”
“怪不得你回来就气呼呼的！跟你爸一个臭脾气！不喜欢女人涂香水。”母亲突然笑了起来，将手机摆在桌上，转身往厨房走去。
毅给母亲重新把月的电话输入手机，就在这个时候，月给毅打来了电话。
“你终于接了！”
“嗯。”
“阿姨的事办得怎么样？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办好了。”
“毅，你这个混蛋！干嘛总是不接电话！还把我从你妈电话里拉黑！”
“那瓶香水真的不是他送的吗？”
“问你妈！我真是被你气死了！”
“我待会儿就回去。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要吃你！”
“行，回去再说。”
毅脸上终于挂出一丝微笑，母亲听到是月的来电，“踢踢跶跶”地从厨房走到书房，站在一旁不解地问：“什么叫拉黑哦？”
“没什么，现在又白了。”毅搂着母亲的肩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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