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秦时明月之彼岸无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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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空山鸟语
姬无夜戎马一生从未遭人算计，没料到宰相张氏早有预谋，故意将行径转移到江上的民船，并设下陷阱等候他的行刺。
而当日安排出去的两名杀手，正是他手下夜幕组织的顶级"凶器":墨鸦和白凤。均以鸟类名称为代号。以二人的实力，原本万无一失却溃败而归，敌方占尽地利人和，而我方只侥幸占了天时，若非关键时刻民船忽然失火，墨鸦白凤绝不可能如此轻易脱险。此次败举提醒他，张氏势力不容小觑，欲除之还需从长计议。
正值暮春四月，门前府邸花开馥郁，姹紫嫣红争奇斗艳，花瓣娇嫩得像刚上完妆的小姑娘。最近姬无夜又开始春心荡漾，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兴师动众地满城征收美女，只因机缘巧合，他幸得一位足以让人忽略掉其他美色的绝世佳人。
离那次行刺事件已半月有余，白凤的伤口也逐渐痊愈。他和墨鸦平时除了巡狩之外几乎没什么任务，俩人矫捷的身影常常出没在城郊一带的荒野，无非就是切磋武艺比试轻功之类的闲情逸致。
这天傍晚，他和墨鸦刚打完一个赌，墨鸦便神秘兮兮地对他说：“ 雀阁又有新主人了，想不想去看？”
雀阁是姬无夜专为他的猎物（美女）建造的高雅住所，外形极其奢华美丽，但他知道那其实是一座牢笼。被送进雀阁的女子中有富人家里的千金，有平常人家的女儿，也有青楼卖艺的歌姬……她们出身不同，唯一相同的便是命运。
“没兴趣。”白凤如实回道。他最怕看到那些女孩哭哭啼啼的模样。
“你刚才输了。”墨鸦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所以你必须陪我去～”
如墨般浓稠的夜空，星光璀璨。一只小鸟静静飞过守卫森严的将军府，白色绒羽飘飘然然地掠过庭中侍女的发梢。雀阁的灯一层一层被点亮，小鸟飞着飞着，向着顶楼那扇雅致的疏窗飞去……
“每次都来这里看，你不无聊？”白凤抱臂远远地站在外面的屋脊上，不耐烦地翻了翻白眼。附在窗口偷看美女的墨鸦闻声回头，一个闪身来到他面前：“ 每次都这么扫兴。你不无聊？”
白凤轻轻合上双眼，不想说话。
墨鸦歪着脑袋思忖了下说：“ 我心里有个问题，是我一直想问，却又不敢问的。”
“你问啊。”白凤睁开眼睛。
墨鸦严肃地说： “你要认真回答。”
白凤心里好奇，平时这货无论是该说的还是不该说的通通都跟他说了，还有啥问不出口的？正疑惑着，墨鸦突然勾住他肩膀，阴阳怪气地问道：“你是不是天生害怕女人？”
“你！ ”白凤咬牙切齿却不知如何作答，脸上浮出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不怕？”墨鸦用眼神意识了下刚才自己偷窥的那扇窗，一肚子坏水，“ 去证明给我看啊～”
白凤还在难为情，突然就被他捉到了窗前。“ 嗯嗯嗯～这个不错～”墨鸦一边赞叹一边问白凤，“你觉得这个可以打几分？我觉得可以打十分......”
听到墨鸦如此之高的评价，白凤倒是觉得讶异，便忍不住微微侧目，要知道这货对以往雀阁里的那些美女评分都不会超过七分。可就是那貌似不经意的一瞥，便惊艳了他整个年少时光。
微风掀起层层纱幔，珠帘晃动，发出叮铃乐响。烛光柔美地落在屋里的每个角落，案上的熏香袅袅飘来，如梦如幻。少女端坐在长案前，裙幔长长铺开，墨发华丽地倾泻了一身。那张白皙如玉的素颜未施任何胭脂水粉，便已是倾国倾城。
“啊，我刚在那边遇到一个喉咙长这么大的女人......”
“我就知道我是应该救你，你看，就连老天也都帮你们呢~”
“公子，山长水远，后会无期！”
......
“是她......”白凤黯然一惊。那夜月光皎洁，他终究是记住了她的样子。她说后会无期，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可是，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会被囚禁在姬无夜的金丝笼中......不，这不是她，也许只是长得相像而已......
“咦？你看她的手是不是有问题啊？ ”墨鸦突然嘘声道，“这样的话，至少要扣掉一分，不，两分......嗯......到底是一分还是两分呢？”
少女水目轻掩，双手伏在长案上方，一拂一拨，尽态极妍。可案上什么也没有，这样的动作难免有些奇怪。
白凤一眼便看出来了，她在弹琴，在弹一架看不见的琴。
“小子，看呆了？”直到墨鸦充满鄙夷的挑逗声悠悠传来，白凤才缓过神。
“怎么样，这个很美吧？”墨鸦问。
“她虽然生得美，但是落到姬无夜手中，结局......都一样。”白凤闭上眼睛，神情莫名地哀伤。
一连好几天白凤巡狩的地方一直没变，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来来回回，巡守的范围压根就没离开过雀阁。
少女每天都在弹琴，他遥遥在望，或有意经过她的窗前，似乎只是想确认些什么。某日晌午，他正在雀阁前的一处屋脊上静静端望着少女，墨鸦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我打听到美女的名字了，想不想知道？”
“没兴趣。”他一如既往地回答。
墨鸦打笑道:“真的没兴趣？你的表情可不是这样～”
或许，他并非没有兴趣，他只是害怕肯定自己心中的某个答案。可墨鸦还是说了。他抱着手臂站在晚霞的余光里，轻声道：“她的名字，叫弄玉。”
白凤再次回忆起那晚少女温婉动人的笑容，她说:“ 你好，我叫弄玉。”
“弄玉。”他苦涩一笑，心中默念：“真的是她。”
那天晚上，白凤潜入新郑最大的青楼“紫兰轩”盗了一架古琴。墨鸦告诉他，弄玉原本是紫兰轩的头牌琴姬，后来被将军看上便领回雀阁了。他又想起初见时她立紫兰轩门口犹豫不决的样子，是不愿向人透露自己的身份罢？他盗取了她遗留在紫兰轩的古琴，打算次日亲自送还到她手中。
然而，彼此隐瞒着真实身份的俩人突然就这么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委实让人尴尬。白凤始终没勇气将古琴亲手还给弄玉，犹豫了半天，偷偷搁在了她窗前的长案上。
弄玉见到阔别已久的爱琴甚是欣喜。玉指拨动间，一曲《空山鸟语》似清风掠过竹林，似空谷绽放幽兰，似山泉滑落深涧，时而舒缓时而急越，时而低回婉转时而高亢悲昂，琴声如诉响彻在一片天水间。
白凤听完这首曲子，才惊讶地发现雀阁四周汇集了百鸟，而自己原本停矗在窗外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跨入了雀阁。跨越了那条他不该靠近的界线。
弄玉对他说道:“世间万物，飞禽走兽都是有灵性的，只要有心，就能感受到乐曲中的真义。这首曲子叫做空山鸟语，迷失在幽谷中的鸟儿，独自飞翔在这偌大的天地间，却不知自己该飞往何方。”
她弯唇笑了笑，“谢谢你的礼物，还有一首曲子，写的是一种最特别的鸟。它是白鸟之首，但是在它的生命之路上，必须要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毁灭，当它历经磨难奋力冲破死亡的绝境，它将获得新生。”
白凤觉得，弄玉琴音的每一音符，话里的每一字句，都触动着他心底的弦。仿佛自己就是那只迷失的小鸟，拥有着翅膀却不知道该往哪飞，或许知道往哪飞，但他却不能飞。
多愁的少年眼角浸染了不易察觉的泪，少女递过来一张手帕，他伸手去接，却突然定在了半空。
墨鸦的身影出现在窗外，话语低沉亦带着警示:“你应该很清楚，虽然雀阁里应有尽有，但它始终是一座牢笼，一座无形的牢笼，漂亮，但却坚不可摧，还不走？”
白凤送琴给弄玉的那天晚上，姬无夜以宠物黄鹦被猎鹰吃掉为由，处死了府上十三条人命。不知情的人认为这是那群奴婢疏忽大意的下场，明眼人却知道，将军其实是在杀鸡儆猴，警告白凤不要越了不该越的界线。
于是自那天起白凤连同墨鸦俩就被遣到别的地方巡守了。雀阁也因此少了两名优秀的守夜人，当天夜里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恰时弄玉正对着铜镜摘取发髻上的玉簪，忽见镜中烛火摇曳，纱幔轻飞，伊人神色却出奇地淡然，侧身一笑:“ 既然来了便是客人，何需躲躲藏藏？”
风帘退去，一个戴着长纱斗笠的影子隐现在铜镜中。
“姐姐，是我。”
那影子说道。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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