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文元
No.111／第十一章／13
第十一章 外蒙部分王公提出撤治请求；陈毅与蒙方磋商撤治条件，功败垂成
第十三节 哲佛首次上书大总统，对撤治深表忧虑，派墨尔根堪布等喇嘛进京活动；陈毅与哲佛及喇嘛派发生正面冲突
就在陈毅核定撤治条例草案并派黄成垿进京报送之际，哲佛对撤治一事顾虑重重，思前想后，猛然想起一件往事：去年他派遣御前大臣朝克图尔巴达尔呼亲王进京拜见徐世昌大总统时，徐大总统曾向来使表示，今后哲佛如有什么不合意的事情发生，可直接秘密派人或来函相告，本大总统定不失哲佛之意，必尽心办理。于是，哲佛利用徐世昌大总统赋予他本人秘密言事的特权，有意与大总统就撤治问题作一直接沟通。10月1日（即黄成垿赍送条例赴京之日），哲布尊丹巴第一次上大总统书已经备妥，并交由喇嘛墨尔根堪布准备专程送往北京。
哲佛首次上书的主要内容如下：现在赤塔地方（即指达乌里一带），有俄人谢米诺夫啸聚布里雅特内盟各处不法乱民，大开会议，拟联合蒙古全部立一大蒙古国，并欲将我喀尔喀蒙古（即外蒙古）亦均联络在内。当时曾经告以本蒙决不加入，惟有仍旧保守自治等语。在彼如何怀恨，如何扰害，殊难逆料。今突由驻库中国办事大员陈毅提出取消自治，拟令外蒙所有权限统归中国政府操之，由外蒙官府声明备文答复本大员，今后外蒙官府所有事权均行废止，简派汉蒙大员驻扎库伦，统辖一切事务等语。是欲使我外蒙担任废除（中俄蒙）三方协约，并提出所拟五十余条前来。于是本外蒙大众，咸以单独破坏协约，深恐异日俄国暨乱党匪徒怀恨谋陷，愈形徘徊犹豫。本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汗亦多方忧虑，实深不安。一切实情，早在在大总统洞鉴之中。至谢米诺夫、布里雅特、内蒙各处来库匪徒乱民人等，应如何处置，暂行听候；并召集本外蒙各王公札萨克等，令将情形条件开导讨论，以杜将来本外蒙内讧之弊，则不悖大总统之意旨也。再，将来本外蒙与中国合并之时，甚望大总统将我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汗之意旨，务希完全达到；所希望之权利，全行给予；如外患来侵我外蒙，请以兵力保护。实为切朌……。
在这份上书中，哲佛并未反对撤治，甚至还考虑了将来本外蒙与中国合并之时的某些具体诉求，只是表示他对撤治感到突然，进而提出种种忧虑。
10月19日晨，墨尔根堪布一行五人由库伦搭乘汽车出发，对外宣称赴京购货。但库伦当地却传言墨尔根堪布等是以购货为名，携款六万赴京活动，托人求见大总统，请求修正条例草案；更有传言墨尔根堪布等赴京企图联络各国驻华公使，开展活动，寻求支持。
当时，陈毅和王公派无从了解墨尔根堪布此行的真正使命，遂引发猜疑、恐慌，乃至不满。陈毅不满活佛派人进京而事先未与他通气（其实哲佛这样做有大总统授意，并不为过，只是陈毅不知其中缘由而已），王公派对此甚为疑惧，请陈毅向喇嘛派施压解决。陈毅立即会见巴特玛，对墨尔根堪布等喇嘛赴京游说严加诘责，后又诚意开导，讲明撤治条件已经活佛及全体王公认可，不能突然再议。巴特玛也怕得罪中央，故竭力辩解墨尔根堪布等喇嘛赴京游说不是出于他的意见，声言他本人极愿完全取消自治，并答应面见哲佛予以挽回。是日当晚，巴特玛回复陈毅，称哲佛极愿撤治之事速成，但要求将第18条“照例”两字删除，并表示待外路王公于10月28日前后到齐后即可议决。陈毅又翻过头来力劝王公退让，对喇嘛派既往不咎，王公最终同意。不久，陈毅致电北洋政府外交部，请将撤治条例草案第18条中的“照例”二字删除。
陈毅为避免墨尔根堪布在途中及到京后受日本等列强勾煽，于10月22日分别致电北洋政府外交部及察哈尔都统田中玉，请对墨尔根堪布等人“妥为招待”。墨尔根堪布一行于10月23日到达察哈尔首府张家口，田中玉按陈毅来电之意，为墨尔根堪布一行安排食宿，派员招待，并派兵保护。墨尔根堪布一见便知此行已受中方监视，故言行极为谨慎，并于当日将其受到监视的情形密电库伦。25日一早，墨尔根堪布乘火车离张进京，田中玉派人随车护送。墨尔根堪布等抵京后，惟因监视甚严，所以既失去行动自由，又不能马上见到大总统递交哲佛书信。对此种情同拘禁的招待方式，墨尔根堪布等表示愤慨，但也无可奈何。
就在墨尔根堪布赴京期间，外路王公陆续到达库伦，前往都护署拜见陈毅，在交谈中均表露憎恶喇嘛，请陈毅主持速决。众人还认为，撤治一事之所以拖而不决，其实全由巴特玛一人从中操纵，个中隐情无非是巴特玛想要获得撤治后由他出任帮办大员的承诺，仍希望喇嘛派继续干预行政。王公均叱责巴特玛官迷财迷，认为“断不可行”。尽管如此，陈毅还是对巴特玛有所许诺，表示待撤治事成后，报请大总统聘其为顾问。巴特玛闻听，喜形于色。
促使陈毅对喇嘛派一再让步的原因，其实与徐树铮此时即将到库伦巡边劳军有相当关系。陈毅希望通过让步，能够促使外蒙政教全体在徐到库前，呈递请愿书，完成撤治。但是，陈毅及王公愈让步，喇嘛派的欲望愈奢，撤治的波折愈多，而巴特玛甚至暗中期待徐树铮到库后，撤治之事会出现有利于喇嘛派的变化。
眼见撤治之事因喇嘛派干扰久拖不决，有可能功亏一篑或为他人插手，加之受到墨尔根堪布进京一事的触动，使得精通蒙事、素以审慎、平和见长的陈毅，自10月19日以后也开始急躁起来，以至进退失据，重犯前清驻库办事大臣三多的毛病，与哲佛为首的喇嘛派产生正面冲突。陈毅内心极欲早日达成撤治，态度愈加偏向王公派，再三向喇嘛派勒逼在撤治请愿书上签名，也不体察哲佛忧虑，通过巴特玛向哲佛日甚一日施加压力，又见边患稍缓，遂将入蒙军队留在库伦，不再派往俄蒙边境，还从应在恰克图边镇驻防的军队中拨调部分兵力，移驻库伦，分路逼近喇嘛修行场所，向喇嘛派显示兵威，以防不测。然而，欲速则不达。陈毅的急躁行为让哲佛对撤治产生逆反心理，双方本可通过慢慢磋商来达成的折衷之局，遂变为相互对峙。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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