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叫

作者: 刘未醒 | 来源:发表于2019-03-02 08:12 被阅读47次
    猫叫

    小婶子醒过来,踹了小叔几脚。小叔半梦半醒,嘟囔着:“猫叫是在招魂的,我可不能被招了去了。”小婶子鼻子里喷出一个不屑的“哼”,转身披上外套,也不穿裤子,就匆匆忙忙下床,趿拉一双拖鞋,溜出了房门。

    该死的猫躲在墙根下黑漆漆的阴影里,撕心裂肺地叫个不停。小婶子扑上去,猫就不叫了。

    小婶子说:“我多早晚要死在你这畜生身上。”她抡起胳膊掐住猫的脖子,骂个不休。

    许久,小婶子一身汗,脚也软,腿也软,她爬上床,瞥见小叔睡得昏天暗地,没来由地拧了他一把,把小叔拧得嗷嗷直叫。

    “没种的软货。”小婶子的怨愤脱口而出。

    小叔根本不闻不问,依旧呼呼大睡,小婶子竖起枕头,靠着床头,胡思乱想。睡不好觉,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尤其是墙角里的猫叫起来的时候,她的心便格外骚乱。她讨厌猫,讨厌她歇斯底里,饥渴难耐的浪叫。因此她控制不住自己不往外跑。

    起初,她觉得小叔会有警觉,没成想这死猪一般的男人,无知无觉。睡过去,则像是一种纵容,也难怪小婶子的胆子越来越大,每次猫叫起来,小婶子报复似的踹他几脚,想看他醒来该有的慌张样子,可是小叔从不给她这个机会,天塌下来又怎样,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的。

    有一次,那猫胆大妄为闯进了屋里,小婶子和猫扭打在一起,搞得锅响碗碎,仍是被鼾声压了过去。

    小婶子越想越气,索性闷在床头一宿未睡,直到天亮,脑壳空荡荡的,耳朵眼里,轰鸣不止。她的偏头痛犯了。

    小叔醒来后,赤脚下床为她端上一杯水,一粒药,多问了几句,就被她给堵住了嘴,小叔自讨没趣,扛上镢头下地干活去了。

    小叔瘦小干巴,两撇小胡子直愣愣地挂在唇角,像两坨风干了的鸟屎。清晨的阳光,把他和肩头镢头的影子抹在湿粘的泥土路上,竟分不出那是镢头的影子,那是他的影子。

    他走得急,两条细细的腿,在肥阔的裤腿里荡来荡去,和戏台上武大的步调一般,惹人笑。

    小叔走到地头,卸下肩头的镢头,吐两口唾沫在手心,使劲搓了搓,便准备刨地。老张把脸凑了过来,“老李,”他绽放着秋菊般的笑脸,漏缝的牙床吸溜着一股幸灾乐祸的笑,“还刨地哪。”

    小叔被吓得一哆嗦,镢头丢在了地上,拿涨紫了的脸,应了下老张,愚愚地说:“又不是脱产的,不刨地能干啥。”

    “放着家里那么肥的一块地不刨,成天刨这烂地,也就你行。”老张戏谑地说。谁不知道小叔娶了一漂亮媳妇,他早就习惯了人们拿此事开涮,也不搭话,因为他答不好,说不准那一句就被人们钻了空子,占了便宜,他听小婶子的,不搭话,说什么就装听不见。

    他弯腰去拾镢头。

    “我说,老李,你们家墙根那猫,叫得那么浪,你就不管。”老张也不在乎他听不听,兀自腆着脸叽里呱啦地说。

    “我管?我会那么傻,老一辈说,猫叫就是在招魂,人要被猫拴住了眼,七魂八魄就被吸走了,魂魄没了,活人也就是死人了,我哪敢管那档子事。”小叔严肃起来,拄起镢头,一本正经地跟老张说道。

    “那你老婆的魂被吸走了,你是知道的了。”老张看小叔认真的模样,想继续逗引下去。

    “惠香不一样的,惠香有泰山老母罩着,她跟我说过,她是泰山老母的干女儿,会法术。”小叔说起自己的老婆,总会有种肃然起敬的感情。

    “噗哧”,老张没憋住笑,喷了小叔一脸唾沫。“老李,这你都能信,那这场好戏,你必须去。”

    小叔不可能猜到老张说得是怎样的一场好戏,但他愿意听老张的安排,况且依规矩办事,整地这种活,理该宴请一下帮忙的人。

    于是他和小婶子商量设宴的事,小婶子正头痛得厉害,拧着眉毛,也不答话,就算是答应了。

    日落天黑,小叔依老张的意思,把帮忙的人们以及老张两口子和小叔的哥哥李路请到家里,当然小叔不会忘掉李行,李行是李路的儿子,虽喊一声小叔,却比小叔长一岁,为人处事,也老道干练的多。而且李行能喝,会聊天,懂规矩,不冷场,所以即便李行从没帮过小叔的忙,小叔有酒有菜的时候也不会落下他这个大侄子。

    小婶子头痛不见好转,酒菜上桌,人入座,她才勉强偎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客人聊几句。

    李行果然没让小叔失望,人一上桌,立马四呼五应,左右逢源,酒来茶往,热热闹闹,快快活活。小叔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知道自己是个闷葫芦,来不了这个,所以对李行甚是满意。李行也知道他的心意,从不会忘记多劝他几杯,小叔酒量小,喝一点就手脚发抖,扶不住墙,人们不愿和他喝,可李行不一样,李行一杯接一杯地敬他,把他喝的呀,面红耳赤,心蹦气短。他乐,他开心,刚开始,他的确念叨着老张对他说的话,不能多喝,装醉,装睡,夜里便带他看好戏去。怪就怪李行哄得他太恣了,李行嘴里开花,三句两句就把小叔拿捏的分寸给放下了。好在老张及时地踹了他一脚,让他不至于像往常一般跌到桌子底下。

    小叔摇摇晃晃起身,佯说上厕所,扭身往床上一躺,呼呼假睡。

    众人酒足饭饱,一一告退,单剩下李行。李行靠在椅背,把脚撂倒桌上,拿牙签抠牙。见小婶子许久没有搭话,就乜斜了她一眼,顺带假咳两声,小婶子没反应,李行又拉长腔咳了两声,小婶子转身推了小叔一把,小叔正顶着睡意,装睡,被小婶子一推,闷哼了一声,继续装睡。

    小婶子认定他睡熟后,坐到李行身边,李行立马竖身站到她身后,双手按住她的太阳穴,柔声问道:“还疼吗?”小婶子打掉李行的手,说:“没点分寸。”

    “怕什么,小叔睡起觉来,五雷轰顶又奈何得了他吗,你不记得那次也是被我灌醉,我们就在这个位置,厮缠了一夜。”李行得意洋洋地注视着她。

    “今时不同往日,”她拉过李行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说:“我最近总梦见一只眼球,圆滚滚的,滑溜溜的,一人多高,像个大皮球,咕噜噜滚着,追着我,我跑啊,跑啊,腿都跑软了也躲不开,被它死死压住,透不过气来。”她的脸涨得通红,呼吸也变得短促而艰涩。

    “是我让你担惊受怕了。”李行把她搂进怀里,轻拍她的肩膀。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她看向李行,被他顺势噙住了嘴。

    “不要,”小婶子把嘴唇抽开,说:“这里终归是你小叔家。”

    “那去外面。”李行站起身,拉住她的手直往外奔。

    “不许你再把我扔进荒草堆里,我这头痛病啊,就是风吸了汗,给激的。”小婶子站住脚,不跟他。

    “对了,”李行一拍脑袋,说:“我得了一个好去处,大队院不有一值班室吗,现今我做了安保组长,那值班室就成我另外的温柔乡了。就去哪,中午晒得被子,暖和,舒坦,畅意。”李行骄傲地迫不及待地把小婶子横抱起来。

    小婶子蹬着腿,说:“放开我,小组长是怎么回事,你连书记老婆也没放过。”

    李行在她额头啄了一口,安慰道:“在我心里,只有小婶子你一个人。”

    “我终归是你小婶子,”她轻叹一声,说:“也罢,你仍去墙根学学猫叫,我回来,哪怕被你小叔发现了,也有个正当理由。”

    李行听罢,匆匆出门,蹲到墙根,撕心裂肺得叫起来。

    小婶子一听,面红耳赤,她匆匆跑到床边,推了一把小叔,小叔原本强撑着睡意装睡,他听见李行和他老婆叽里咕噜说着些什么,他听不清,喝了酒,全身的血液都挤到他脸上,脸涨成紫茄子,耳朵被心脏给堵死了,万事万物与他无关,空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他没能坚持太久,就彻底睡着了。小婶子这会推他,他毫无反应。

    于是,小婶子整整衣服,朝着猫叫的声音里追去。

    小婶子眯缝着眼睛看着小叔,摸着他的脸,给他的耳垂吹气,骚得他发红,发热,心堵在嗓子眼,山塌地陷般慌张,他美美地笑,他想不到自己浑身也散发出醉人的魅力,像个高大英俊,孔武有力的男人。他后退两步,自己端详着自己的模样身材。他被自己痴迷,被自己感动,他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小婶子的温存,小婶子像小猫一样偎在他的腿上,眼里柔情似水,春情荡漾,他去捧小婶子的脸,看她眼睛里的自己脸,英俊但模糊,他想把自己看个清楚,就伸长脖子,凑上去,瞪大双眼,他看清了自己,这个人明明是自己,可是越看越奇怪,越看越像一个人,是李行。

    小叔惊出一身冷汗,手脚冰凉,就在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身体筛糠般的抖了起来。

    “老李,老李。”有人喊他,声音由远而近,划破他的耳膜,他腾地坐起身,张开眼睛,原来是梦,他暗自庆幸,也有些神伤。

    “老李,你果真睡着了,好戏开始了,快跟我来。”老张一把提起小叔,逮小鸡仔般扔到地上。

    小叔得知误了好戏,慌不择路,碰到了酒桌旁的椅子,椅子缠住了鞋带,鞋带扯住了鞋,鞋撂到了小叔,小叔连滚带爬,丢掉了鞋才能竖着跑,跟上老张。

    门口竟站着十几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抓着一支强光手电,手电齐刷刷照在小叔脸上,小叔睁不开眼,要这么多人等他自己,他的确不好意思,所以只能笑了笑。

    众人瞅见他扭曲的笑脸,哄笑起来,他见众人如此配合,开怀大笑,于是,众人哄笑声就更大了。

    “快走吧。”老张喝断笑声,一个人先跑起来,众人齐头跟上。

    大队院门口,老张率先爬上院门,他腰圆肚肥,爬起门来灵活得像个猴子,三五下上门,两三下下门,竟无半点声响,众人三两成组,个个平息宁声,悄行慢走,心照不宣。一扇锈铁大门,形同虚设,被悄然翻越。

    大门的左边是一间独立的砖砌小屋,门没锁。

    老张伏着耳朵在小屋门上听了一会,淫笑几声后,退后一步,奋力一脚,门虚掩,老张一脚踹空,“咔嚓”一声跌进屋里,他也顾不得大腿拉伤的疼痛,及时捏灭手电,一瘸一拐地直奔屋内的小床,扑到床上就是一顿乱摸。

    他首先摸到两坨软绵绵的肉,然后摸到两坨硬邦邦的肉,他摸了两把,不过瘾,又揉了两把,意犹未尽,又拧了两把。

    众人一哄而入,十几支手电齐刷刷射到床上,老张拾起身子,咳了两声,说:“果然在这。”

    床上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此时被子蒙头,不敢做声。老张振臂一呼,被子陡然飞起,两条赤裸裸的肉体,飞入眼帘,众人暴喝,尖声怪叫。

    小婶子从李行身上爬起来,赤条条地瞪视众人,李行抢过被角掩住自己的私处。

    小叔挤过众人,看见小婶子,夺步抢上,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小婶子的身上,弯腰欲把她抱走。

    “哗啦”,小叔还没直起腰就把她摔在了地上,小叔一急一慌一吓,竟直愣愣戳在那里,呆如木鸡。

    小婶子翻身而起,推开左右往门外走。

    老张抢上一步,假装不经意一把抓住了小婶子的乳房,顺势又揉了两把后,抓住她的胳膊,说:“别走,理还没说白哪。”

    “说你妈的理。”小婶子撕下身上小叔的外套,砸在老张的脸上,晃悠着一身白亮亮的肉大步流星而去。

    众人晃过神来都懊悔不已,红着一双双贼眼,恶狠狠地死盯着老张。

    老张心满意足地反复嗅着自己的手指,他嗅个不够,舌头伸出来,想舔,无奈众目睽睽,只得舔舐干裂的嘴唇,一遍又一遍。

    “这就是你要我看的好戏吗?”小叔突然醒悟,朝老张大吼。

    老张点头。

    小叔哇的一声,跌在地上嚎啕大哭。

    老张憋不住大笑起来。李行正从墙角捡拾自己的衣服,听小叔一问,一愣,听小叔一哭,也憋不住大笑起来。

    众人见状,哄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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