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子·灰灰

“秋子那么爱说脏话那么爱使唤人还有点自私，为什么男生们还是都喜欢她呢？”

灰灰一脸认真地这样问耗子，耗子一脸坏笑说，“这个问题呢，我早就帮你调查了，答案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灰灰不再想说一句话了。因为秋子的确美啊，身材又高挑皮肤又白嫩眼睛又会忽闪。灰灰多么羡慕嫉妒恨啊！

灰灰本人长得实在不漂亮。穿得土里土气不说，长相也太在平常人以下了——单眼皮，小眼睛，红脸膛，而且细黄头发扎起来的小辫子，很多时候都是乱蓬蓬的。全班十九名男生，只有黑瘦的耗子，欢喜地忠诚地在她身边转。

灰灰和秋子都选择了这所大学的中文系，班里大部分是本地学生，只有她俩来自东营，很自然地，她俩的名字经常被一起提起。

灰灰知道自己和秋子不能比。秋子一米六四，灰灰一米五八；秋子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灰灰是小眯缝眼；秋子用苹果6S手机，灰灰用二姨辞下来的二手海信手机；秋子有那么多本班外班的男生包围，而灰灰只有耗子一个。尽管耗子对灰灰好上加好，但是有时候，灰灰还是觉得，作为一个正当好年华的女孩子，一个爱慕者，只一个，太单了太淡了。和秋子那样，被很多人宠着争着爱慕着的感觉，该是多么值得得意啊！

那次流行感冒，灰灰和秋子都“流行”上了。灰灰上课下课“咳咳咳”，秋子上课下课“咳咳咳”。这点她们一样，上帝对每个人是公平的。可是人对人又是不公平的。灰灰很不愿意想起那个场面：几位同学陆续来到宿舍，秋子感冒了吧？啊，还有灰灰。吃点水果吧！每个人都无一例外地把秋子放在前，好象事先排练好了似的。“为什么不先问候灰灰？不是一样的同学吗？嘁，真是些以貌取人的家伙们！”灰灰很受伤地想着，还不能说出来，真是比感冒更难受的感觉！

“那我，这么不漂亮，你，为什么喜欢我啊？”那天，灰灰还是忍不住问耗子。

“你啊！瞧你，对秋子满怀羡慕满怀醋意,是女孩子可爱的忌妒心，可爱，可爱，就是灰灰你这个小魔女的优点啊！我就是迷上了这样的你啊！”

耗子用食指点着灰灰的额头,他说过灰灰的额头光洁。他还说过许多赞美灰灰的话，但最能打动灰灰的就是这一句，因为灰灰感觉，这一句是真心的。

灰灰这个敏感的丫头啊！每天夜深时，她总是把自己和秋子放在一起比来比去。这是灰灰每天必受的痛苦，也是灰灰每天的必修课。大一的金色年华，就在这种无休止的比来比去的折腾中，一天一天地走远了。

大二那些夜晚，不冷也不热的日子。灰灰和耗子晚自习后照例要在艺术角那块儿溜一圈儿。他们经常发现，秋子一个人站在艺术角长廊南侧，好象在等什么人。有时会等来一个男孩，有时会一个人呆到挺晚。灰灰几次央求耗子陪她过去看看到底什么样的男孩在和秋子拍拖，耗子总不肯去还说灰灰好奇心太重可笑得很。

后来的一天，灰灰俩人去市里看电影，散场时灰灰突发奇想不要叫出租车非要走着回去。月亮很好，大而圆的黄月亮挂在东天上，照着一对恋人一路的温馨。到校外的麦田附近时，他们看到了秋子和那个男孩挽着胳膊回校。灰灰凑在耗子耳边说这回可不是我硬要看到他们。耗子仍然用食指轻轻点灰灰的额头。

快到校门口时，秋子他们分开了。秋子径直向北，男孩往西转弯。借着门灯的光亮，灰灰终于看清了那个“男孩”的脸。天哪！竟是古代汉语老师，那个有点秃顶的老头，校内百货店老板娘的丈夫！灰灰使劲地掐着耗子的手，没让自己叫出来。耗子也很惊讶，他们怔在了路边，一直看着秃顶老头急急地去了教工住宅楼。

“可能吗？可能吗？”灰灰一脸惊恐。耗子镇静下来说，“原来真是这样子。我还以为同学们是在寂寞中造谣呢。”

沉默了半天，灰灰幽幽地问，“为什么秋子这么年轻这么貌美这么有男孩追还非跟已经老头了的老师好呢？他们以后会怎样呢？”

这次，耗子没有回答灰灰……

大而圆的黄月亮，向宁静美丽的大学校园洒下银辉。深夜的宿舍楼里，那些清醒的和不清醒的孩子，正在最美好的时光里，做着一个又一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