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星河爱流云
也不知是何人传出的消息,当第二天的太阳还未升起,张懋修依然在酣眠的时候,关于他来到武昌,且风采更胜往昔的消息,便在武昌城中一个特定的阶层中流传开来。但汪学正在黎明之后,将自己的亲信派往巡抚衙门和都指挥使府处送了亲笔信,却是一定的。至于信中所写内容就不为人知了。
所以当懋修与阿岩午后相携来到刘铉府上之时,此时的刘府中门大开,不时有达官显贵乘车而来,还携带着雍容的夫人和妙龄的少女。这与上次门庭冷落的样子截然不同,懋修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可明明就是这儿呀,那门口的石狮子的黑眼睛,很特别,他很相信自己的眼力和记性。
既然来的地方对,那就来的时辰不对,懋修正想招呼阿岩离去,却被翘首以待的文伯看个正着,他急忙跑上前来,对懋修抱拳行礼:“懋修少爷,您可来了,您再不来我们老爷就要派衙役满城找你去了。”
懋修不解的问:“我看府上似乎要办什么大事,以为来的不巧,正想离去呢,莫非这还与我有关。”
“懋修少爷,老奴不便多说,您还是请进吧,见了我家老爷自会知晓。”
满头雾水的懋修带着阿岩,跟着文伯来到了大堂。但见堂中之人非富即贵,坐在上首的竟是湖广巡抚陈瑞和左布政使安佩文,左右相陪的则是刘铉、施润及一众湖广大员,汪学正也只能敬陪末座。
见到懋修进来,刘铉起身招呼他:“子枢快来拜见各位大人。”
懋修见了满堂大员,心中虽然忐忑,但面上不显分毫,领着阿岩一一拜见了各位大人,这些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地方大员们,此时间慈眉善目,对懋修关心有加,如同对待自家子侄一般。即使对待面生的阿岩,也夸赞其人物俊秀,一点没有了往日的倨傲。
懋修虽然不知自己何以会受到如此礼遇,但心知绝非自己单凭张府三少爷的身份,就能被这样对待,至少那陈瑞虽然支持新政,但也绝非阿谀奉承之人,即使见了父亲都一板一眼,何况是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虽然心中不解,但礼数上绝不敢缺了分毫,如此一圈下来,谦逊温润的君子形象便在几位大人心中留下了印痕,就连那为人方正的陈瑞,本是被自家夫人逼着来的,此时也心情好了许多,觉得来的好。
只是苦了阿岩,她本是明教圣女,自幼受到的教育,便是反朱明、兴大业,虽然自己心中并不十分认同,但对明庭官员也无多少好感。此时能忍住,不拔剑相向已是好的,却还要笑脸相对,你说,这是何等为难之事?所以面对众人的夸赞,她只能摆出面瘫的样子,结果反倒让大家认为她少年老成,不骄不躁,这是哪般说法?
她倒有些哭笑不得,懊恼今日该坚决拒绝与懋修一起来的。突然自己的手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心中一惊,再看却是站在身边的懋修,借着宽袍遮掩握住了自己的手,他轻捏了两下又缓缓放开,眼中满是关切的温暖笑意,耳边传来一声低语:“别担心,一切有我。”
感受着手上的余温,听着耳边坚定的话语,阿岩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不再恼怒忐忑,心中脑中闪过的是“一切有我”这句话,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就这样塞满了她的整个心胸,让她忘记了一切,什么明教圣女,什么朱明官员,自己只是阿凡,阿修的阿凡。
或许是明了了阿岩的心思,又或许只是为了安慰阿岩,懋修对阿岩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拉着她站在一旁。
这时刘铉站起身来,对陈瑞说:“大人,我家那位当年也曾见过懋修,这次听说懋修要来,昨日就说要见见的,我且先领他过去,然后再来相陪大人。”
陈瑞和气的说,应该的应该的。
懋修忙向众位大人告罪,然后拉着阿岩随刘铉出了大堂,转过墙角他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刘铉也停下脚步,有些无奈,又有些戏谑的看着懋修。
懋修没好气的说:“刘大哥,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府上如有事,你也该让文伯说一声,我就改日再来也好呀。”
“子枢啊,这你就怪错为兄了,哥哥府上今日本没有什么事,要说有事,也是你带来的。”
“这是何故?”懋修不解的问。而阿岩也好奇地竖起了耳朵,一切与阿修相关的事,都是阿凡的关注点。
“今日中午,我接到了陈瑞大人的拜帖,说是听闻府上梅花盛开,想携夫人前来赏梅,之后又陆陆续续接到左布政使、都指挥使等一众大员的拜帖,都说要拖家带口的前往赏梅。就说我家那小园子里几株半死不活的腊梅,只是露出了几个花苞,哪有什么可赏的。没办法,我只好让文伯四处求购,这才在午后堪堪弄来几株移栽在了后花园,又让府中准备晚宴,结果一忙起来就忘记了给你通知。”
“那这与我何干?”懋修听的一头雾水。
刘铉瞪了懋修一眼:“怎么与你没关系?若不是你,那些与我时常打擂台的老滑头能到我府中来,还拖家带口摆出一副通家之好的样子来。”
“可是我到武昌,又非只有这次,前几次怎么没有见到这些人如此热情?”
“最初为兄也以为众人是为我而来,还以为自己人缘甚好,心里暗暗得意,还是你嫂子点醒了我,陈大人他们可不会给我这个面子,而是为了你呀。”
看懋修还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刘铉调笑道:“人家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到了子枢这儿,变成了张家有郎百家抢了!指数你好抢手啊!”
懋修是心思灵通之人,一听此言,再想想之前门口见到的一众女眷,知刘铉所言非虚,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忙对刘铉说:“大哥,我忽然想起有一事未办,这就告辞了。”说着就要拉着有些恼恨的阿岩走了。
阿岩自是求之不得,立马转身而走,刘铉这下急了,一点也没有了看懋修笑话的心思了。快步跑到前面拦住懋修,连连作揖:“子枢,我的好老弟,你这一走可就把老哥架到了火盆上,老哥这把身子骨哪受得了这个。”
“大哥,我是真的有事啊,确实耽搁不得。”懋修没接这茬,执意要走,这时可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刘铉怎会让懋修走脱,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就是不撒手。
“子枢,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你要走了,我与众位大人如何交代,这不是结缘,而是结仇啊!”刘铉一脸苦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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