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堂先生在《京华烟云》中塑造的人物,我最喜欢的是姚思安。
欣赏他那份超然于世的独立。他有道家的风骨,但他不避世,比道家的精神境界似乎还要高出几分。
对待子女,他顺势利导,哪怕他们的兴趣不合世俗,他也支持。木兰的天性,因为有这样的父亲,才得以淋漓尽致的开发。她能辨甲骨,唱京剧,做美食……很多富家女子不能做的,木兰都能自由做。与其仰慕木兰的多才多艺,还不如羡慕她有一个开明民主的父亲。
对待钱财,他既不视其为粪土,也不唯其是瞻,所以他能享受钱财的好处,也能避开其害处。他不惜万金为女儿置办嫁妆,尽享金钱带来的风光;为了支持革命,他挥金如土,数十万金眨眼不见踪影,因此得景仰无数;后又购置恢宏壮丽的王府花园一处,尽享金钱的荣华。对于其腐蚀灵魂的害处,他以道家的超脱一一避之。偌大的家业,他交付老婆的弟弟冯舅爷全权管理,自己不插手毫厘。钱财于他,唯见其好,不见其坏。
对待生死,他如庄子般达观。面对妻子的死,他虽没有像庄子一样击瓮而歌,但他觉得妻子的死是一种消苦得乐的解脱。姚太太死前被银屏鬼魂纠缠,过得确实有点生不如死。当他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近,他对木兰说:“生死是自然的真理,真正的道家会战胜死亡……由于你、你妹妹、阿非,和你们所生的孩子,我就等于不朽。我在你们身上等于重新生活……根本没有死亡……”这就是道家的由生入死,由死入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无生无死的境界。正因为姚思安把生死看得如此通透,他的生命本色才得以淋漓尽致的展现。
对待自我,他极其清醒。他善于独处,也懂得独处的妙处,所以,在一个热闹的家中,他为自己开辟一方清静,无事时就“躲进书房成一统”。当最小的儿子阿非成婚,他觉得自己在人世的功德已经圆满,于是决定云游四方。他说:“我的云游,一半是观赏大自然,一半是自我解脱。”他认为寻找自我就是寻找快乐。确实,真正的快乐属于那些对自己知根知底的人。
姚思安能过得如此洒脱,冯舅爷功不可没。姚思安把一个偌大的家业交给冯舅爷打理,冯舅爷尽心尽力地经营,却从无觊觎之心。他的忠诚对得起姚思安的信任,也为他解除了金钱的后顾之忧。
姚思安的通透,大概是林语堂先生所向往的人生状态。对这样的人生状态,我也是心生向往,不禁仰之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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