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图片来自网络

每次回家，我喜欢坐公交577，即使它要停靠25个站。在地铁轻轨都很便捷的线路上，我喜欢坐公交577，因为它连接着城市的火车站和郊区的客运站，承载着许许多多进城和返乡的农民工，那里有他们很多的梦：养家糊口，发家致富，回家团聚…

在公交577上，你会看见一群农民工，他们大多是四五十来岁，面部较黑，衣着朴素陈旧，有时衣服上还会有明显的涂料污质，踩着一双很久都未曾洗过的运动鞋，上面有时会有干透了的水泥，他们说着一口地道标准的方言。也许你会感觉他们从上到下都布满了灰尘，但这还不是他们最耀眼的标志。让我们一眼识别他们身份的是行李，他们很少有人会用行李箱，大多是一个偌大且废旧的布袋，或是一个个的蛇皮袋，旁边也许还有堆起来的涂料桶…他们行李很多，总是喊司机开后门，先把繁多的行李搬上车，安置好，然后才去前面投币。而公交577上的司机总是很不耐烦，无论是上车下车，他总是一个劲地催，而农民工们运行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他们有时会受到嫌弃和辱骂。有一次，当一个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再次去询问司机路线时，司机终于忍不住大声吼他，话语中夹杂着瞧不起的讽刺，而农民工始终都是沉默，我也沉默地鄙视司机这般素质和道德。

每次坐公交577，我都有种特别的情愫，不仅喜欢他们熟悉的家乡话，更是他们亲切的身份，因为老爸也是农民工。老爸每次外出务工，也是用旧布袋或蛇皮袋装被子和衣服。刚开始，我以为老爸是没有行李箱用。后来有一次，老爸说他带弟弟出去打工，他驮着一个布袋，让弟弟拎蛇皮袋。结果弟弟嫌丢脸，埋怨老爸："别人都拖箱子，你要背个破袋子，掉底子。"直到他们上到人满为患的车上，没有一个空位，老爸让弟弟坐袋子上，弟弟才明白了驮袋子的好处。老爸还跟我们讲过用袋子占座位，用袋子在拥挤的车厢上占得一席之地，用袋子铺着睡觉的经历。老爸有时回家也会带那种涂料桶回来，一个摞着一个，大概十来个。老爸说这是他特地积攒起来的，带回家用来储物用的，可以用来装米或垃圾，反正老爸觉得很方便。我有时会很忧心地说："这个涂料桶不会有毒吧？"老爸却如获至宝地说："我放了很久，洗了很多次，而且又不直接放进去。"现在想想那么多的行李，还要提一摞桶，路途还那么遥远，还要辗转车辆。我终于懂得那些看似无用的东西他们的价值宝贵之处。

图片来自网络

去年，我们坐火车去江西参加小伙伴定在小年的婚礼，回来的时候正赶上春运大潮。那一次坐火车的经历，我至今难以忘怀。车厢内人挤人，行李和人都塞满了过道。那一次，车厢内没有售卖零食和快餐的小推车，就连打开水上厕所的人都很少。大部分人都是农民工，因为他们有布袋和蛇皮袋的行李，还有堆起来的涂料桶，还讲着一口方言。那一晚，我们是站票。起初，我是站在门口的，可人越来越多，我被挤到到了车厢内，我的行李箱却留在了门口。迫于人箱分离，我冲着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喊："帮我照看一下我的行李箱。"还好，陌生人挺友好，帮我照看了一路，他们下车的时候，还冲我喊："你真信任我们，不怕我把你箱子提跑了。"在这种人都无法立足的时候，我来不及考虑我的箱子。那一晚，我特地准备好的小板凳都没有派上用场，只能倚靠在一位大叔的座位靠背上，大叔通常挤出去后要半天才挤得回来，我就趁这个点坐一会，眯一会。不过，大叔人不错，他让我坐了好几站。车厢内又热又闷，很多的人都褪去棉袄，只穿秋衣。火车一路长鸣，车上的人离家近了…

图片来自网络

晚上从家里来，又坐上了公交577。原本，我打算坐几站转车的，但上来了四五个农民工。他们把席子卷在一根木棍上，用透明胶固定住。他们把这个当扁担，一头挑一个行李，行李依然是布袋子或蛇皮袋，都用线绑紧了。他们挑上来后，我前面顿时堆满了，无处放脚下车。我看见他们的袋子里面有电风扇，有做房子用的各种工具，还有鞋子…我打量了一下他们，较黑的皮肤，陈旧的衣服，带有水泥的运动鞋，还有一口听不懂的方言。火车站到了，他们下车了，继续赶火车。也许，他们一年没有回过家，也许小半年没有回家，也许...

行李很多，回家的路也很长，但他们是那样地殷切和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