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爱

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打开门，冰箱散发出食物腐烂的刺鼻气味，赶紧把所有的垃圾丢掉，清理很久才洗刷干净。整个人都觉得脏兮兮的，洗完澡，打开窗户，风一吹舒服多了。不过离开一个星期，桌子上已经铺了一层灰尘。但一切都还是离开时的样子，因为格外熟悉很快安心。我又回到自己的角落，屏蔽掉一切喧嚣。

觉得孤单害怕吗？当然，我根本不像看起来那样坚强。很容易胆战心惊，有时候安静中物品掉落的声响都会让自己心一惊，杯弓蛇影也不为其过。所以就连离我最远的人也开始同情我起来，这无所依的孤苦是有多表面。

妈妈开始在短信中加一句：“你觉着寂寞就回家去。”我看了在心里笑，她是什么时候学会了“寂寞”这个词，好像是病症一般让我惶恐。我当然明白她的用心良苦，那样小心翼翼地试图安慰我的情绪，尽管我能够给她的关怀稀少到不值一提。

爸爸去吃喜酒，席上有一道清蒸鲈鱼。他知道我爱吃鱼，居然打包送来给我。烈日下步行走很远的路来找我，汗流浃背手上一直捧着那条鱼。我想哭又想笑，他真的是老了，疼爱的笨拙又甜蜜。急匆匆地回家去，叮嘱我一个人住要注意安全，说下次会带我去吃饭。我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一时感伤的无以复加。但我想，从未像这一刻如此真切的体验到满满的幸福，这样真实地感受着自己在被爱着。

父母争吵很多年，习惯于彼此的强硬姿态，学不会温柔相待。见过他们最狰狞丑陋的模样，彼此大打出手，恶言相向。但他们有自己的相处模式，不用猜也都心知肚明对方的心思。不曾互相示爱，甚至连这个词的提起都觉羞赧。出门的时候不会并肩同行，像所有那些恩爱的夫妻一样。强行给他们拍过一张合照，表情扭捏，各自看向一边。他们之间有爱情吗，我从来不觉得。

共同养育三个孩子，亲眼看着对方的青丝变白发，一起走过生命的低谷。这份情谊已经蜕变成为亲人一般的存在，如果谁真的先一步离开大概也会非常不舍得。妈妈会在我面前夸赞年轻时候的爸爸是何等了不得的聪慧，做事麻利学得快。她想起很多往事，语气里听得出她的崇拜和自豪。也许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有会短暂的平衡，终于不再悔恨自己当初的选择。

爸爸比妈妈小一岁，已经50多岁的他在妈妈那里却永远像个叛逆不听话的孩子，不肯好好讲话，喜欢挖苦挑剔妈妈的一切。一边任劳任怨一边又是无休止的埋怨，但我知道他亦心疼妈妈的辛勤，像是一种对陌生人的敬佩。妈妈不曾学会女人的温柔姿态，性格坚强的像个男人。不施粉黛，不会细声言语，连表达自己的关怀都显得那么笨拙，脆弱的时候疯狂的歇斯底里，也不肯向任何人示弱。这样争强好胜的两个人，已经陪伴彼此度过了半辈子。

妈妈外出打工，离家之前包了很多韭菜鸡蛋馅的水饺放在冰箱里。但爸爸一直没舍得吃，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打开冷冻室，饺子冻成了冰块。爸爸笑着对我说：“是你妈妈留给我吃的哦。”我冲他会心一笑，关上了冰箱。

这就是疼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