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小南楼”这死了人，村中的男女老少一起涌到了小南楼。人们站在院外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派出所的警察来了，革委会的孙红卫也来了。
这是一具成年男人的尸体，一米八几的个子，上身穿白衬衫，下穿兰色裤子，脚上穿四十二码的回力鞋，手腕上带着一块东风牌手表。后脑被钝器击伤，头发被血凝住。脸朝下趴在淑娴家的柴垛里。
这身穿戴在这个小村中极少见，不像是季家庄的人。
一个警察在对淑娴问话，淑娴哆了哆嗦的说着经过。
站在外围看热闹的王二混子不时的翘着脚伸着脖子往里钻，被警察拦住。他不满意被拦着，嘴里嘟囔囔的说“这好像是外来的人，穿的还挺好，不会是……？”
“是谁？你认识？”
“看这个头穿戴好像是季家老二，哎呀妈呀，不会是离婚不成，让淑娴给打死了吧？”
“你都知道什么？说仔细点。”
“我、我、我其实也不知啥情况，就是他们俩这十多年一直在离婚，昨天，昨天下午淑娴没看完戏就走了。”
另外两个检验尸体的警察把尸体翻了过来，拨开被血凝住后的额发，叫王二混近前看看。
“看仔细点，是你说的那个人么？”
“不，不是，这人身形和季风差不多，可这脸不是，好像在哪见过，在哪呢？”王二混一脸茫然。
“看好再说，不要乱指认。”
“是，是是。”王二混一伸舌头，退到一边。
院外突然传来了哭声，大伙顺着声音，只见“小白鞋”坐在地上正拉长着声音，哭天抢地。
“我滴……那个……常山呀，啊……，你咋，扔下我……我可……咋活呀……”
“常山？对，是常山。”王二混一拍脑袋，冲着警察喊“我知道是谁啦，是小白鞋的男人常山！”
“让她进来！”
“小白鞋”哭哭啼啼的被人扶着走进院子。
“你说这人是你男人？”警察边问边记录。
“是我男人！我说不让你贪黑走，你非要走，这还没走出屯子咋就让人打死了呀？你这狠心的鬼呀……”
两个警察互相对望了一眼，问小白鞋“你确定这人是你男人常山？”
“是！”
“你不上跟前看看就能确定这人是常山？”
“我，我，我认识他那身衣服！他，他就是我男人呀，啊……”小白鞋哭嚎着。
“你咋知道他是被打死的？我们可没公布他是怎么死的呢！”
“我我我,我不知道他咋死的呀，我是听大伙说顺口说的呀！”小白鞋一转脸看见一旁的淑娴，竟然疯了一样扑向她，她伸手抓向淑娴，被警察一把薅了回来。
“你干什么？”
“是她，就是她，她家男人不要她，她勾搭我家常山，一定是我家常山不从，让她给打死啦！”
“她这么瘦小，能打死你家常山？还把尸体藏自己家柴垛里把大伙喊来，告诉大伙她杀人了？”
“一棍子打不死不会打两下，你这活寡妇，你太狠了，你给我家常山偿命来！”小白鞋撒泼打滚地嚎叫。
“小白鞋！”一个警察厉声喝道“你少撒泼耍横，从你一进来，你就不对劲，隔着院子没见到人就知道死者是谁，还知道是用棍子打死的。你不是杀人者也是知情者，你老实交待！”
“不不不，不是我！我没杀人，没杀人！”小白鞋的气焰一下子灭了。
“带走，回去审问！”警察带走了小白鞋也带走了淑娴。
下午，淑娴被警察送回来了。守在小南楼的众乡亲一下子围了过来，询问到底是谁杀了人。
原来，嫁了人的小白鞋本该随夫家在镇上住。她丈夫常山是火车司机，老实巴结的一个人，经常不在家，她耐不住寂寞就和一个姓张的镇上干部勾搭在一起，时常回季家庄住。她娘本是水性杨花的人，见女儿和别人在一起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不管，图人家干部点便宜，她爹汤老尿被老婆眼睛一立想管也不敢吱声。小白鞋去了公社宣传队演了《小女婿》里的陈快腿，更加嫌弃老实巴交的常山了，就像戏里唱的那样，咋看都不顺眼。她就和姓张的密谋要害死常山，几次密谋都没有得手。正巧这天回季家庄演出，常山下了班之后也来了季家庄，常山到季家庄的时候天色已黑，大伙都在看戏，他又不常来，没几个人认识他。
晚上小白鞋没戏，正在家和姓张的干部在她爹这喝酒，见了常山来，就一起喝酒。常山心实，死都没想到老婆和姓张的要害他，竟和姓张的称兄道弟的聊的挺投机。一旁可急坏了小白鞋。她一个劲的提醒姓张的，喝的差不多了，还有正事要办！她又催促常山快走，明天还有班。
常山便醉熏熏的往镇上走。小白鞋让姓张的佯装送常山，她手提一根哨棒跟在后面。走到小南楼时，天上下起了雨，常山便想往回走，小白鞋那肯放过这机会，恶狠狠的对姓张的说“叫你来干啥来啦，还不动手！”姓张的被小白鞋一激，接过哨棒对准常山后脑就是一下，常山闷声倒地，姓张的就又打了几棒，摸摸常山不喘气了，两个人把他抬到柴垛旁，拽了两捆柴禾盖上，本想放火把柴垛点燃，划了几下火柴没点着，又见下雨乡亲们都散场了，两人就偷偷的跑回季家庄了。想第二天再想办法把尸体运走，没想到淑娴嫌柴禾湿，一把把尸体拽了出来。
到了派出所，被警察一顿“修理”，小白鞋一五一十的就都招了。
这一惊一吓的，淑娴病了好久。病好了以后，她让在长春的弟弟明轩，打听季风的下落。总算知道了季风在农安改造，从没出过远门的淑娴，领着平安和平平，去农安寻找季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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