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蘑菇她不会开花

文/豌豆白

图片来源于网络

01

小满遇见林远的时候是十八岁的夏天。好友小米说，亲爱的，你已经没有机会早恋了。你看，你已经十八岁了，十八了呀，十七岁的你干嘛去了呀。我真应该跟着你的。小满只是笑，笑得轻盈而纯真，那个时候的自己，是真的简单而快乐吧。

小米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个高中，她们从刚出生就认识彼此，整整十八年。小满总是说，小米，你是我的姓，你知道吗，你就是我的性命，米小满永远都爱小米。

当然不是爱情。只是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不会忘记也无法忘记的人。因为，她不知道除了最好的小米，她还会爱上谁。还会把谁如此深地刻进自己的生命。她以为自己薄情如此，从来都不会在爱情里长情，所以她看着生命里走过的一个又一个人，喜欢过的，微笑过的，争吵过的，却从来不曾有过爱情，从来不曾深刻记忆。所以十八岁的自己，还没有经历过爱情。

那个夏天是个毕业的季节。其实每个夏天都是，只是，只有这个夏天，真正属于她，属于这个怀念着小米的叫小满的女孩子。她是个性格不羁的女孩子，高中时候的自己性情古怪的可怕，对于不喜欢的人，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甚至吝啬一个微笑。而对于投缘的人，哪怕从来都不曾熟悉，也可以在某一次相见的时候相谈甚欢，没有原因地喜欢。小满和很多熟悉的男孩子是称哥们儿的，所以也就不会有那么多青春期的顾忌，她可以很随性地跟他们开玩笑，男生女生的话题都可以聊得来，甚至可以跟他们一起闲侃，不顾形象，大大咧咧。但是并不如你所想，小满不是坏学生。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她，她是他们眼中的乖学生，好孩子。在外人面前，性情温顺得像双重人格。那些哥们儿喜欢笑话她，哟，小满可是个好姑娘呢。

02

就是那个夏天的离别，在她跟着他们去了林远家的时候，也许一切就有了变化。她和林远并不熟悉，也从未有过什么难忘的交集。她只是在毕业的时候，去朋友的朋友家，吃一顿饭。她是仅有的女生，她并不介意。

后来，在小满从别人口中辗转得知那年的情景时，心里翻腾的情感竟然有了一丝的宁静。她听说，那天他们走后，林远的妈妈跟林远开玩笑，儿子，那是不是我未来儿媳妇儿啊。

每每想起这些，小满都会偷偷地傻笑，而后是无尽的落寞。那个时候，她跟林远真的是不熟悉啊，说不认识都不为过，因为共同的记忆实在是太少太少，少到记不得。这样想来，小满大概也能明白那天的笑了。那是去过林远家后不久的一天，一群人在街上碰到。小满和一个朋友正要走，看到林远和几个同学过来。小满想，也许林远对她来说就是那种人，即使是初相识，依然觉得是认识了很久很久的朋友，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所谓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大抵也就如此吧。

那天小满穿了一件浅绿色的碎花裙子。对于一贯多以黑灰色系中性装示人的高中女生米小满，这大概是一次难得的改变了。反正已不在学校，又有谁会注意。可是林远注意了。在小满打过招呼将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她看到林远的笑容。林远看着她的裙子，邪邪地笑。他是那种长得好看的男孩子，笑容也这般的好看。小满看着他的笑容，大概，是那个笑容，让她在一瞬间，爱上了这个还不熟悉的男孩。现在想来，他当时的笑容，也许不过是因为几天前，他妈妈的那句话。而那个笑，却是印在了小满的心里。

03

故事就是这样开始了吧。他们因为一次打招呼，因为后来的几次偶然见面，互留了联系方式，会时常用短信聊天。那年夏天，小满去了另外一个城市读大学。林远和小米成了同学，在复读。他们三个，成了熟悉的朋友。

小满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知道了林远的生日，在她离开家去上学之前的日子。小满带着一个蛋糕，在那一天来到学校，那是小满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生日，虽然不是她的。她想，她喜欢这个男生。

他们仍然这样联系，短信，电话，后来又多了QQ和信，他们享受着这样幸福而不平淡的日子。小满告诉小米和林远关于大学的事情，林远给小满寄那张她喜欢的篮球明星的图片，他们经常通电话，他们一直很快乐。小满喜欢林远，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实。小满的朋友，林远的哥们儿，很多人知道。是小满告诉他们的，因为她说这是她的幸福，她想让他知道，却不敢让他知道，她怕他不喜欢自己。所以她努力去认识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以此来接近他，了解他。她的秘密随着她的心情他的语言起伏不定，动荡不安。她因为他而喜欢篮球，因为他而去熟悉那些同学，她乐在其中，她甘之如饴。

04

终于在有一天，他们在聊天的时候再次不可避免地遇上了爱情这个话题。他跟她抱怨高四生活的艰难，她也一般地调侃。他开玩笑说，如果我能养活你，早就让你做我女朋友了。她小心翼翼地问，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接，当然是啊。那我愿意。她就这么把自己给送出去了，后来她总是想，那个时候的自己，是真的非常喜欢他的吧，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主动，才会在他还没开始追求就急急地答应，生怕他会反悔似的。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定很可爱吧。那么天真，为爱不顾一切。

然后就开始了异地的爱情。那是最美的时光，美好得不忍去回忆。小满在那天过后，好几天都不敢给林远打电话，因为从朋友变成恋人的过程太突兀，她竟然还不适应，她不知道第一句话要跟他说什么。当她在两天之后收到林远一周之前写的信，她以恋人的心态看着他隐匿的从不表露的欣喜，暗自笑起来。那时候的幸福，太过明媚，所以才会如此的短暂吗。

冬天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分开了整整半年，她想他，他也想她。

可是从未恋爱过的他们总是太敏感太过追求完美，赶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说出的话，一旦无法挽回，便再也没有余地。她不懂得理解他的压力，她只知道自己内心的不舒服，却没有为他考虑。只是最终，还是分开了。

05

后来，高考，也许是为了不再想起她，那样就不会悲伤吧，他去了很远很远的新疆。他的大一，她的大二。

小满开始忙碌，忙得顾不上其他的事情，所以也不会有太多的想念和悲伤。那个时候，他想念她，而她不了解。

后来，他大二，她大三。他开始忙碌，比曾经的她更忙，忙得顾不得其他，忙得都没有时间照顾自己。这些，她不知道。那个时候，她想念他，而他太忙。他没有时间顾及爱情，没有时间想她，所以他也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会想她，是不是还爱她。

她悲伤而决然，她是那么的想他，想到夜夜梦见的都是他。而他太忙，什么都不会知道，什么也不想知道。小满最终还是勇敢了一次，她问他，我们还会不会一起等下去。他说，我更愿意我们是常联系的好朋友。她心如死灰，这一句话，判定了他们之间，再也没有未来，连念想都不能再有。她不能理解，但是又必须接受。她再也不敢跟他说话，再也不敢见他，只希望有一天，能够这样放下他，不再想念他。很难，但是不得不这样。

他大三的时候，她大四。她开始忙碌。只是一年的时间，仅仅是一年的间隔，就是这一年，隔开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想念和爱的机会。时间不是问题，距离不是问题，连诱惑都不会是问题。唯一的问题，只是那相隔的一年时空。就注定了他和她不会有相同的心境和层面，互相不能理解，因此走向分离。

06

一晃多年过去，时光即使没有老去，但也开始沧桑。他们都在继续着彼此的生活。

一个黑夜，小满去找小米，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段话。蘑菇蘑菇她不会开花，先生先生你还爱她吗。她想起了林远。

那是一个冬天，她们都从远方回到老家。年龄越大越觉得家的重要，彼时的小米已经和相伴十年的男友走进了婚姻，开始柴米油盐的小日子。小米在学校教书，小满在一家杂志社供职，但不是朝九晚五的职员，经常走南闯北目的不定。

春节的老同学聚会，小满见到了林远。他们已经有将近五年的时光没怎么联系，甚至都没见过面，但是那个背影，还是让小满心里一惊，真的是他，他也回来了。他们看见彼此，微笑致意。

多年之后，再见面的时候，仍是难掩惊异，但是已能安然面对。他们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闲聊，聊彼此的工作，生活。原来，他是一个人，她也是。

小满说，什么时候走，订的哪趟车。他一一回答。她说，再会。他要给她留联系方式，她没有要，她说有缘就会再见。

07

春节过后的一天，林远在火车站候车。人潮涌动中，他还是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惊异，挤到她身旁，从身后喊住她，小满。

多年之后，他终于能够平静地喊出她的名字。她回头，嗨，本来想说好久不见的，可是不巧的是，我们又见面了。她语笑嫣然，就这么转过身看着她。

林远有些尴尬，没话找话，好巧啊，你也来坐车。这次是去哪里。她回，新疆。他眼中闪过一丝讶然，接道，好巧，我也是。小满笑着说，我知道啊。我还知道我们是同一趟车，同一个城市。他更加惊讶，她回答，工作需要，不过还不知道会呆多长时间。还烦请你这半个本地人多多照顾啦。她故意说的轻松，心里却紧张的要命。

林远也笑，一定一定。车要开了，我们走吧。

我们走吧，而我们会走到哪里呢。林远，你知道吗。也许他永远不会知道，为这一次旅程，她放弃了多少。也许他会知道，这一次旅程，她能收获多少，他也是。

蘑菇蘑菇她不会开花，先生先生你还爱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