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fisher
有一个女孩叫安窗
当太阳从东边升起的时候,城市开始变得喧嚣,一趟又一趟铁皮车子在低下忙碌着,把一群群着急上班的人从西城运到东城,人们来不及抬头看太阳,哪怕阳光再美好,在他们心里却都只念叨着一件事“可千万不要迟到”,越是着急,事儿就会越多,地铁站边的警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多了起来,好像是从某次国家政治大会过后,拦着来来往往匆忙赶路的人,挨个查着身份证,看的出来,被拦下的人有多么的不耐烦,因为这耽误的几分钟的损失,可能需要他加上好几个小时的班才能换回来。
安很幸运,从来没有被拦下过,或许是因为她是女的,女性的逃犯率比男性要低的多,再或许是因为她长得就不像是个坏人,娇小的个子,一张圆圆的娃娃脸,一件黑色的松垮毛衣,再配上一条红色围巾,顶多看上去像个在读大学生,所以安从来不会遇到要查身份证的突袭检查,别人匆匆忙忙赶路,她上班的路从来都是不慌不忙,慢慢悠悠,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她不用被那个铁皮车子从西城拉倒东城,她只需要坐个两站路的公交车,或是高兴的时候多花个几块钱搭上一辆三轮车,几分钟就能到公司,而且还总是最早一波儿到公司的。
安跟别人不一样,上班从不赶着,她享受清晨的阳光,那么温暖的照在光秃秃的树上还有结了冰的河水中,在上班的路上,在这条她已经来回过无数次的路上,每一天的开始,她内心都是充满欣喜的,尤其在每一个有阳光的早晨。
在安的正前方有一扇窗,每天上班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抬起头,朝着那扇窗静静地注视片刻。那是扇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窗了,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它连接着外面的世界。
安的办公室就是那种很大factory工厂形式,一排一排的桌子从左边排到右边,她不知道公司里到底有多少人,她也认识不来几个人,刚面试的时候,安被这种办公环境给震惊到了,心里还为进了这么一家大公司暗自窃喜,觉得就像进了世界500强的公司。
但是现在安突然明白了,越大的地方只会让她显得越渺小,一张小小的办公桌,一个小小的角落,就像机器上的一颗小小的螺丝钉,重复地、机械地做着事情,然后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
她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说工作久的人会麻木,会变得没有激情,安想,可能因为他们都在大公司里,几千平甚至是几万平的办公环境,地方大、空间大,大的让他们的激情无处安放,也无法填满,所以他们只能换一种顺受的方式,拿薪水成了他们唯一的诉求,渐渐地也就习以为常了。
我会变成这样的人吗?安心里常常这样反问自己。
此时,安看着离她有好几英尺距离的窗,外面充满了阳光,每天只有在上班的时候,安才能真正的接触到那一束光,然后到晚上下班的时候,等待她的,只有凄冷的黑夜,还有几颗寥落的星辰。
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的需求,安一般会坐在工位上一整天,除了必要的大小便,她很少会走出办公室的,她才来没多久,不善言笑地她也没交到几个所谓的朋友,她还记得领导之前在跟她的一次谈话中说,在工作上,没有朋友,只有同事,当时,安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在她心里还有着一个团队的梦想。那一刻,她恍然大悟了,这个公司给不了她想要的团队,有的只是上级安排你做事,而你只需要安分守己的完成,仅此而已。
为什么这个领导看上去和面试的时候不一样了,是我没看清吗?安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眼神,或许在这个老道的女人眼里,她犹如一片任牛吃的嫩草。
安忍不住抓起了自己的头发,“不要在胡思乱想了,好好做事吧”,自从来了这个公司后,她学会了宽慰自己,然后,再抬头看看窗外的阳光,瞬间内心就变得平静起来。
她为什么不走到窗户边,哦,不,她走不过去,因为那扇窗不属于她的空间,若不是因为那间办公室的墙是透明的玻璃,她是没办法看到那扇窗的。
她不知道当初领导出于什么原因把她安排在一个这么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开始她内心是不高兴的,甚至是有些难过的,因为这个位子和领导隔着远,她有一种被冷落不受待见的感觉,不过现在,她喜欢上了这个位置,她学会了独乐自在,比方说抬头看光,至少,她知道什么时候天会变黑,什么时候她该回家了。
在安的对面坐着两个小女生莹和良,她们是在这里实习的,良比安来的早,有着本不该属于实习生的老练、成熟与稳重,尤其戴上那一副黑边镜框的眼镜,让每一个新人都会莫名地敬称她一声姐姐,占了不少正经员工的便宜。
“因为显老呗~”每次有新人叫良姐姐好的时候,莹总会直勾勾地看着良,然后说出这句戳心窝的话儿,良恶狠狠地回敬了一个白眼,然后底气十足地说,“那是因为姐姐有才华~看着就像主心骨~”
安特喜欢听她俩在那儿叽叽歪歪地互怼,无趣的办公室瞬间变得活泼起来,每当这个时候,安眼里总会闪过一丝莫名的感动,或许,这是她在这里见过最真诚最有意思的对话吧。
有时,安还会忍不住插一句嘴,挑逗一下这姐妹俩儿,她最喜欢看良像冲锋枪似说出一句不带喘气的话儿,天生段子嘴,得理不饶人,安喜欢良的率真与直接。
她想成为她们那样的人?也许,她只是怀念,无拘无束地嬉笑着,随心所欲地大声说话,那种单纯而自由的状态。
只是安看着她们,恍惚中,觉得自己像一个年迈的老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苟言笑,也不乐于交际了,或许,她从来都没有那样做过,只是在记忆中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好像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安说不上来,“唉,老了”,安像无数老去的人一样哀叹了一声,好像老是一个万能的理由,一种应该被一切人理解的东西一样。
我会成为她们那样的人吗?安喃喃地问了一下自己。
窗外,一只老鸟落在了窗边上,看着窗里的人,把头埋进了羽毛里,上上下下啄了一遍,扑腾了一下翅膀,飞走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