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窗小札（5）

（26）早读《沈从文散文选集》。9点，未及早餐，子华来，即与他到社保局为其办退休事宜。人多，排队等候，近11点始办妥。

子华说施工紧张，去了工地。

我步行回家。路经一饺子馆，顿觉肚饥，进去买了一碗饺子，配有一碗红萝卜清汤。饺皮颇硬，明显是冰冻过的，难吃。

饺子馆十分冷清。经营者就一中年妇人和一个笑咧咧的少妇。

窄长的门面，两边靠墙处各摆了3张长方形的桌子，中间一条通道，如两人相遇，要侧身而过。

我刚跨进门，见一女人从里间出来，白衬衣，黑短裙，脸上涂一层白朴朴的粉，那粉脸，怪吓人。

我在靠近柜台的一张小桌前坐下，面向柜台。那女人也是食客，坐在我后面的另一桌旁。她一边吃饺子，一边埋怨饺子不好吃，说这饺子怎么吃得下？还不如买一碗鸡汤喝哩。经营者竟不吭声，任由她说。我觉得有点好笑。

我三三两两将饺子吃罢，喝了汤，付费，走人。

对涂脂抹粉，尤其是将素颜抹成米粉般白，我在心理上如条件反射似的，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想法。

好笑，这回好笑的应该是我。无论男女，各有各的生活习惯，如穿着打扮，与我何干？闻不得脂粉气，离人家远点就是。真还轮不到我对人家评头品足。

（27）宗叔来坐。他告诉我，其兄嗜烟酒。每次上省城看望女儿，必定从家里带上20斤米酒，1斤烟丝，提上一支尺把长的大碌竹。

宗叔说，其侄女在省城一所大学当教授，生活条件相当好。可其兄喝完那20斤米酒，抽完那1斤烟丝，就坐不住了，赶紧提了他那支不舍不弃，天天与之亲嘴的大碌竹，乘车回乡。

其兄三个女儿中，大妹二妹从小贪玩，又懒，无心上学。唯三妹最懂事，勤学习，帮做家务，挑水。

有一次，他到其兄家，看见大妹二妹坐在厅里听歌，时而起舞，扭腰扭势，装怪。三妹将水挑回来，立即做作业。他当叔的看不过眼，就说大妹二妹：三妹要做作业，你俩也轮流着去挑水啰，什么都要三妹一个人做！

不料大妹二妹立即反驳：阿叔，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管我们？还想我们象你们以前那样，过着一头牛屎一头柴的生活么？一边说，一边嘻哈大笑，手舞足蹈。

他生气了，严厉地说：你俩这样懒，只知贪玩，有书不读，什么都不肯做，将来就知苦了！到时候你们看看，三姐妹谁有出息！

她俩眼眨眨的，也不吭声，就坐在沙发上听歌，抖脚。

结果呢？真让我说中了。宗叔说，三妹一路升学，如今在大学当教授，有时还到国外讲学，有自己的专业特长，真有本事，待遇多好！

大妹没文化，嫁入寻常百姓家，在街边摆摊卖成衣。微商，网购一冲击，生活都难以保障。

二妹同样没多少文化，连一份固定工作都没有，嫁了个乡镇干部，不久离异，孤单单一个人过着平淡寂寞的日子，有什么意思啰。

宗叔这一番话，让我默然良久。这就是人生哪！虽说人各有命，命好命丑，与社会环境、家庭因素密切相关，但在很大程度上，更与个人的努力与否，息息相关。

（28）凌晨两点半醒来，披衣起床作文。听到一个男人边吆喝，边唱着小调从外面归来，上了对面的楼，将门拍得山响。

这是谁呢？或许是一个不能自制的家伙，在外面和酒肉朋友吆五喝六，玩到这时候。或许是个赌徒，刚刚离开赌场。

我对自己说，别这样猜测人家。万一他刚下班呢？或者，他在外打工，坐车回来，此刻才到家呢？

生活中有些事，并不象表面现象那么简单，也不似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它总是有超乎意外的实情，只是你没有了解罢了。

鱼客老许又在窗外开他三轮车的锁了，咔嚓有声。我看了看手机荧屏，是04：10。他每天都在这个时刻，到市场鱼行侧，等待另一位海鲜批发商，从北部湾的草潭渔港收购运送上来的鱼类。这市井中人，其财富都是靠时间和辛勤劳动积聚的。

我一边想，一边在方格稿纸上书写。我的右手在稿纸上不断地移动，宛如一匹马在绿色的草原上往来疾驰，在纸面上留下了我生命的痕迹。

天麻麻亮时，我感觉有点疲惫，赶紧关灯上床。我睡眠的质量很好，一躺下就能睡着，就是坐在椅子上一样可以入眠。

奇怪的是，脑海里总有许多清晰的梦境，浮动着一些熟悉的男女和他们自编自演的人生故事。

亲情，友情，爱情。劳动的，生活的热情，融在一起，我也在其中。纠缠着，延绵着，剪不断，理还乱。

有些场景，有些事情，或许亲历过，看见过，听人说起过，深深地思考过，要不，印象怎么会如许深刻，梦境是如许的清晰呢？

许多人生经历，生活体验和感悟，经过时光之火的冶炼，早已溶铸于心，储存于脑海。

这就是一个从生活的海洋中游了过来的人哪，他看到生活源泉在决决地流淌，这清清澈澈的流泉取之不尽。随意舀一瓢，都足够饮半日。

我想，这已经不只是虚无缥缈的梦景，而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如果将它一一细细地写将出来，就是很有意思的诗，隽永的散文随笔，或生动有趣的小说了罢。

能为人生的文学，尽皆如此。

作者手稿之一•雁韧摄。榕窗小札（5）

吴鸿勇

原作于2017年11月，2018年10月3日凌晨整理，发简书后，将赴湛江与调丰知青场农友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