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保持这个动作已经足足五天了,不眠不休,他快到极限了。
现在想想,他还是太过自信了。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情,如今却变得这么复杂。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坚持下去,祈求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那个男人也已经要支持不住了。
他现在的这个姿势,是标准的狙击动作,即使是一名职业狙击手看到他这样的姿势,也挑不出半点毛病,如果狙击手知道他保持这个动作五天,一定会用一种看怪物的眼光看他,如果这名狙击手再了解了他五天静止不动的背景,又会变成一种理解的目光,因为在死亡面前,人的潜力总是巨大的。
男人已经油尽灯枯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一个下一秒毫无征兆的倒下。可是即使是这种状态,他还是一点也不敢放松,眼睛死死盯着狙击枪的瞄准镜,透过瞄准镜的镜头搜寻着对手可能露出的蛛丝马迹。他知道,敌人就在那里,在他的前方,可他不能够确定对方到底在哪。
在这五天的时间里,他的视野所及有多次异动,可是他没有一次扣动扳机。风险太大了,每一次轻微的风吹草动,他都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是敌人造成的。但是他同样有足够的理由保持沉默,对手很强,特种兵出身,对敌人的位置有着野兽一般的嗅觉,就像他现在能够大致确定对手的位置一样,对手一定也知道自己藏身的范围。扣动扳机很简单,手指稍稍用力就可以完成,但是如果一击不中,带来的将会是死亡。
在这五天的时间里,他曾经后悔过,但是这样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仅仅持续了几秒钟,因为他知道,这种情绪如果持续下去,会是必死之局,不用等到对方动手,他自己就已经精神崩溃了。
他也曾经怀疑过对方是不是早已经走了,这个想法仅仅是一闪而过,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的直觉多次帮助他死里逃生。
三百米,对方一定就在这个范围之内,只可惜他寻不到,隐匿是他们这种人需要掌握的基本技能力,他也是凭借这一点,才对对方做出这么高的评价,因为就连他也看不出对方在哪。
他现在对对方甚至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如果对方真的出现,自己能不能下得去手呢?
他萌生退意了,他想要赌一把,赌对方已经不行了,他只能相信对方早已经坚持不住昏死在了这里,否则即使不被对手打死,也会因为体力不支昏死。于是他想最后用瞄准镜扫视一圈,然后匍匐后退。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明晃晃的东西,他还没来得及分析,本能已经告诉他答案,反光,那是狙击枪上瞄准镜的反光。
苦等五天的东西以这种戏剧性的一幕出场,让男人的大脑短路了有一秒钟的时间,反应过来之后他仓促开枪,本能让他瞄准了对方的头部,但是他瞄准的是对方一秒钟之前的头部,子弹打出,对方用尽最大的力量扭动身体,被击穿了腹部,死不了。
完了!在子弹出趟的那一刻,男人知道自己完了,原来对方和自己打的一样的注意,不过对方显然是比自己想得多,用弃车保帅的方式,以腹部的一枪换自己的一条命。
男人觉得自己输得不冤,对方对人性的把握实在恐怖,他就像一个老猎人一样,耐心等待猎物失去理智,最终一击毙命。
想象中子弹穿过脑袋的事情没有发生,随之而来的是手掌的剧烈疼痛,男人甩动着手腕,看着远处被子弹打掉的狙击枪怔怔发呆。
远处那个身影双手托着狙击枪,呈瞄准姿势一步步向着男人走来,全然不顾地上连成线的血迹。
走到近处,对方抛下狙击枪,从怀中摸出一张硬卡片递给男人。
男人愣愣的看着手上的卡片,那个他拼尽全力想要得到的船票,忽然感到有些不真实。
“为什么给我给我?”
男人问。
“我不需要。”
回答他的是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男人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是一个年轻人。
“那你为什么不杀我?”
“未来的战场见。”
年轻人摆摆手,两只手一前一后捂着肚子走向远方,那模样真有些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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