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不语丨27丨深渊

作者: 扔掉奶瓶 | 来源:发表于2020-05-30 18:30 被阅读0次

就在二皇子说出“鬼影七杀”的那一刻,七剑鬼同时收剑,身子向后一撤,退到江准身前五步远的地方,一字排开。七人个头相当,身形相仿,手上动作也一模一样,从正面看,七剑鬼叠在一起,宛若一人。

凝滞的空气,沉寂得令人窒息,赵兮辞手握长刀,双眼注视着七剑鬼,一动不动,在他目光的尽头是另外一双眼,那双眼中藏着无数把剑,每把剑都指着他的脑袋,叫他动弹不得。

然而赵兮辞不敢动不代表江准不敢,他与排头的七剑鬼面对面相持了一会,二人眼神互换,江准率先出了手。

白衣飘飘,长剑开道,银刃撕裂空气直冲七剑鬼,三步,两步,一步,江准与排头七剑鬼的距离越来越近,肉眼已可见剑尖的光影倒映在他的脸上。

“一杀。”一声简短而又低沉的话音从七剑鬼面罩下的嘴说出,原本整齐静止的队伍在一瞬之间炸裂,七个人以江准为中心环绕在一起,手中剑瞄准他的心脏,同时刺出。江准没有停下,而是借着方才出剑的劲力继续向前,他脚尖点地高高跃起,身子凌空旋转,朝着面前的剑鬼扑去,纵使背后贴着六把冰冷的剑,也不管不顾。如此不要命的搏杀,让呆立在一旁的赵兮辞大吃一惊,他疯了吗?!

江准没疯,反倒还清醒得很,说起来他的武功并不比赵兮辞高,但论实战经验,二人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种危机时刻他不是第一次遇见,直觉告诉他要想脱身,唯有以命相赌!行走江湖多年,这样的赌局,他赌了不下二十次,然而至今为止从未输过,事实证明,孤注一掷的亡命之徒谁都怕,七剑鬼也不例外。

迎面而来的剑尖调转了方向,站立在他身前的剑鬼退缩了,用剑织成的网裂开了一道口,江准趁势突围,穿过七人围成的剑网,落在一空地处,正当他转身准备还击之际,耳边忽然响起一声熟悉的话音,“二杀。”

江准回头,但已迟了,一柄长剑自他脸颊划过,拉开一道三寸长的血口,另一把剑刺在他空荡荡的右臂上,和衣袖绞在一起,其余五把剑则按照心肝脾肺肾的顺序依次落下,钻入他体内,眼看就要贯穿他的身躯,这时,他的后背突然响起五声铁器碰撞的闷响。

砰砰砰!五把剑同时停下,江准转身,如没事人一般挥剑出击,剑尖贴着七人脸上的面罩划过,冰冷的杀意随风入喉,七人脑袋同时后仰,身子凌空翻转,倒退七步重新站定。其中一剑鬼躲避前用剑绞下江准的右袖,连带将他身上的白衣扯裂。

空中,碎布纷飞,江准单臂握剑立于地上,残破白衣下,一袭黑色劲装若隐若现。他轻轻扯下附着在身上的另一半衣裳,露出前胸后背两块钢板。

看着他后背钢板上代表心肝脾肺肾位置的五点剑印,赵兮辞微微一愣,笑道,“好家伙!难怪没事,原来藏了这玩意……”然而七剑鬼并没有让他高兴太久,在江准扯下白衣后,象征着死亡的宣告声再度响起,“三杀。”

不远处的七人身形一闪,消失在高台上。赵兮辞警觉地抬起刀,护在胸前,江准亦是提剑,双眼紧盯着空中快速流窜的七剑鬼。虽然他面色如常,但赵兮辞感觉得到他已有些吃力,他的气息比往常更乱,而身后钢板也没有将七剑鬼的剑完全挡下,指着脾肺的两点剑印穿了孔,孔内不断有血渗出。

每增一档,七剑鬼的速度便加快一分,三杀已是如此,七杀呢?又会是怎样一幅景象?好奇与恐惧在赵兮辞心中纠缠,他握刀的手因兴奋而颤抖,理智告诉他此刻若不阻止七剑鬼,七杀出现之时,就是他们二人命丧之日。

周围空气因七剑鬼的搅动而迅速升温,汗水从江准额头上缓缓滑落,经过他细长的睫毛,流进他眼里,酸辣的刺痛感拉拽着他的眼皮,就在他忍不住想要眨眼缓痛之时,伺机而动的七剑鬼突然出了手!

七道鬼魅剑影如顺滑丝绸般包裹着江准,七个人七把剑在风中交织,一人刺出,另一人再接,一人一剑,来来回回,似穿针缝衣,剑与剑碰撞擦出的火光在空中闪烁,忽明忽暗,宛若星河。

包裹着江准的剑圈不断缩小,以剑围成的坚牢将他的退路一点一点蚕食。

“还愣着干嘛?想看我是吗?”江准一声大吼,叫醒了一旁沉迷观战无法自拔的呆傻青年,后者微微一愣,举起手中大刀,朝他奔来。

世上任何一样东西都不可能完美,七剑鬼所创的千针剑牢也不例外。在江准独自对抗剑牢的这段时间里,赵兮辞并没有闲着,他目光紧盯空中七人,仔细观察他们的动作,模仿他们的剑招,试图通过他们的行为方式,了解七人心中所想,别说,还真让他找到了破解之法。

面对不停旋转的剑圈,赵兮辞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以刀为引,身子顺着气流涌动的方向前行,一剑飞来,他轻摆刀柄,先是错开剑尖,随后借助腕力甩动刀面将其拨开。这一摇一晃,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四两拨千斤,化解攻势的同时,还将一剑鬼挤出了剑阵。赵兮辞的切入占据了他的阵点,若他不主动离开,原本行云流水的七人剑牢便会因为多一人而混乱崩坏。

可就算他主动离开,剑牢还是会崩坏,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想要再回去,已经来不及了,逆行的刀势打破剑阵,汇聚在剑牢中的汹涌剑意无处释放,化作一道气波推开众人。

赵兮辞与江准顺势落回地面,“成了?”二人相视一眼,望着烟雾缭绕的高台上空。

“四杀!”

这一次,七剑鬼的声音不再低沉,取而代之的是疯狂,是愤怒。

听到声响的那一刻,赵兮辞眼前白光一闪,身子贴着地面向后摔出十丈远,“什么……”他艰难抬头,捂着血流不止的左肩望向江准,却发现他颤抖着身子站在原地,低头闭眼,而七剑鬼就在他面前,高举长剑从天而降!

“哈哈哈!”

江准突然笑了,并不是因为害怕,相反,他兴奋得无以复加。

他睁开眼,望向七剑鬼,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这一刻我等了好久!”

话音一落,江准掀开胸前钢板,谁也没有想到,钢板后面居然藏着一排排机关针筒,此刻触发机关的引线就握在江准手中,只要他轻轻一拉,针筒内数以千计的银针便会将空中毫无遮挡的七剑鬼瞬间撕碎。

“一杀圈地斩,二杀穿五脏,三杀织剑牢,四杀从天降……哼!鬼影七杀的命门就在从天降上!看你们往哪逃!”

眼看引线就要被拔起,这时,高台边忽然传来一声微不足道的轻叹,“终于爬上来了!唉,累死我了!”

“婉儿!”江准脸色一变,拉动引线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便是这一下,让七剑鬼有了喘息的机会,冲在队伍最前头的两只剑鬼率先做出反应,二人转臂互刺,以牺牲各自左右肩的方式强行收招,同时将手中剑横在身前作跳板,另外四剑鬼前人手拽后人脚,拉住最后一只剑鬼,帮助其扭转势头,最后那只剑鬼一个空翻踩在双剑上,屈膝前冲,飞向高台边的红衣少女。

“五杀!”

声绝,血溅。

长剑连同江准高大的身躯一起,定格在她眼前,剑尖贯穿了他背后的钢板,也贯穿了他的心脏。

“都叫你不要上来了,还来……不知道上面很危险吗……”江准放下剑,轻轻抚摸少女的头,婉儿微微一愣,看着他满是鲜血的脸,颤道,“你……你早说嘛……你说危险我就不上来了……大叔……”说着,她抓起江准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旁,哭了起来,“你……你别死啊!我……我再也不淘气了,我……我下次一定好好听你的话……你不是说了吗……我最乖了……”

“我早该收手的。”江准摇摇头,苦笑道,“是我自己放不下仇恨。”他突然伸出手握住剑,仰天大喊,“杀不死七个,好歹带走一个啊!难道让我白死吗?!”

身后剑鬼一听这话,才反应过来要拔剑,但无论他如何使劲,剑就是不动。

“那……那是自然了!”

大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那剑鬼人头落地,不远处,赵兮辞单膝下跪,右手捂着血流不止地左肩,大口喘气。

“好……”不等江准开口,一把长剑飞来,贯穿他的喉咙。

“你们都得死!”高台上空传来一声尖啸,六剑鬼扭曲着身子站起,缓缓走向赵兮辞。

“就算要死,也要拉上你们!”赵兮辞大吼一声,伸手入怀里掏了掏,谁知摸索半天,愣是没掏出东西来,“东西呢?!”他瞪大双眼盯着六剑鬼,惊道。

“在这里!”薛不行爬上高台,掷出火药,若六剑鬼用手接,那死的便是他们三人,但如果他们用剑接的话,剑刃碰撞擦出的火花便会引爆……

砰!

高台上,火光漫天,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瞬间将众人震飞,二皇子有剑鬼相护,毫发无损,赵兮辞则是被灼热的气流直接推下深渊。

薛不行看了看剑鬼,又低头望向赵兮辞,大骂一句,抱起一旁还在哭泣的红衣少女,跳下高台,“横竖都是死!老子赌一把!”

“有骨气!”二皇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摇了摇头,兀自轻叹道,“可惜站错队了。”

“是吗?”一白衣少年接过话匣,从天而降。

“你是……”白衣少年的突然出现,令所有人大吃一惊,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没有人猜得到。

站立在二皇子身前的六剑鬼刚拔出剑,苏镇邪手中的双剑已入鞘,同时地上多了六个血淋淋的脑袋。

“你……你要干什么?”

哐当!二皇子手中的酒杯悄然滑落,这一刻,他心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你……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苏镇邪笑着捡起酒杯,送到二皇子面前,淡淡道,“我要你死!”

话音一落,二皇子的脖子连同他手中的酒杯一起碎了。

“师父,接下来要去哪里?”苏镇邪突然在灰衣男子面前跪下。

砰!

洞顶一块巨石落下,砸在高台上,或许是方才爆炸的威力过于巨大,整个山洞开始摇晃起来。

男子卸下兜帽,露出满头白发。

“去拿回属于我们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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