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以后我想

作者: 浇玫的诗人 | 来源:发表于2021-11-06 08:54 被阅读0次

    - Jshiren -

    无数次关灯,和身边的她们互相鼓励后,天就亮了。

    “总会天亮的,这灯关的有意义吗。”突然有个“她”这么问我。

    “你醒了。”我把眼睛完全睁开。

    兴许这是我要找的人,也可能是每一个人都想找的人。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没看我,脸上的肌肤扯得十分平白。

    “她不会……”,我不该有这样的念头。

    街上的灯,五彩斑斓的,形容不出来,就是颜色要比平时看起来多些。

    平时红是红,绿是绿,今天的红多了些紫,绿又多了些蓝,灯打得十分亮,这里的灯是不关的,永远不会关,如她所愿。

    三十出头,属于怎样的年纪,属于10度的风,属于50度的阳光,属于100度的自来水。

    但,不属于我,因为,我今年二十。

    可她们三十几,我等不了十年,即便等了十年,她们也得四十,没有意义。

    如果可以,我现在就想同她们打招呼,以未来的我、也就是三十岁的身份。

    我不清楚她们是否认得出我的年纪,我从来不提。大部分时候,她们总会带我吃甜食,饮甜品,或许这是她们喜欢的,但不是我。

    十七岁的我曾以为,十八是每个人的分水岭,它是划清男孩与男人、女孩与女人的分界限。

    而我常常看到那些男人为所欲为,他们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或许真正的保护不应该写在纸上,在我作为未成年的时候,我时常这样想。

    什么样的人需要保护,弱势群体,为何一出生就要接受这样的不公平对待。

    我是说保护把我们圈进去,然后任由圈外的人蹂躏。

    两年过去了,我仍旧忘不了儿时的记忆。

    我在寻求破解的办法时,找到了它。

    它说:所有埋藏在记忆之中,难以释怀的部分,通过重现,然后达成自己想要的结局,即可化解。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感人至深的文字,我小心地抬头看周围的人,他们都不在看我,于是我将头低得更深、书本挪得更近了。

    我将这段文字反复阅读,短短几句,怎么都进不了我的脑袋,我只想快点见到她。

    我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停住了,蓝色的招牌我很喜欢。

    我并不常出门,因此看什么都会显得新鲜些。

    “欢迎光临。”收银的女人和我打了声招呼。

    是在和我说吧,我用余光打量左右,再看女人,头上是一顶蓝色的鸭舌帽。

    这蓝色哪里见过,哦,是门口的招牌吧。我其实不太理解,为什么人们喜欢沿用同一种颜色。

    或许他们觉得这样统一,但颜色不是五颜六色吗?既然需要统一的话,全世界都是黑白就好啦。

    他们又说这是为了提高辨识度。这我就更难理解,一模一样就是提高辨识度的最好办法吗,难道不是给模仿者提供捷径的更好办法。

    那还是黑白好,这样人们就会在色彩以外的地方多花心思。

    人总是这样,无能为力以后,就会想到拓展能力范围内的事情,以便它达成另一种统一。

    “您需要帮忙吗?”蓝鸭舌帽闪现到我面前。

    这会我看得仔细,她上身是工作短袖,下身是条纯黑系百褶短裙,看起来还很新。

    眼神好像古代的宫女,温柔得好似随时都准备下跪。上衣袖口和裙摆下的肌肤散发出粉色的气息,鸭舌帽也逐渐呈现出海蓝色。

    “我随便看看。”我用干冷的声音回答。

    我特别讨厌别人打断我的思路,哪怕……

    “那个,你今年多大?”她正背对我弯腰整理货物,这时的裙摆好像升高的发际线,却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感觉。

    我本以为她没听到,一瞬间反而有些庆幸,我真该为自己问出这样笨拙的问题而道歉。

    但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只不过想知道而已,她不想说可以不说,这种事没什么,但好像都会觉得有什么,从小的教育就已经告诉了我们这一点。

    于是我将手中快被我无意捏碎的薯片又放了回去,准备离开。

    “啊?三十都过了。”她直起腰回头看我一眼。

    我俩各点了一杯速溶咖啡,当我准备付钱时,她说她会想办法的,于是我只接过咖啡,在店门口找了一对位置坐下。

    很小巧的纸杯子,握持的部分还做了隔热,杯盖紧得我没有打开看的欲望。

    “怎么坐外面,里面有冷气呢。”她从自动门里走出来,粉色的肌肤一瞬间扑满蓝绿跟紫红。

    当她坐下的一瞬间,好像触动了某个开关,气氛一瞬间变得尴尬。

    “哦,里面不是有摄像头。”我突然想起她刚才有问我问题,还好我想起来得及时,再晚一点就会被判定为走神,气氛会更尴尬吧。

    有时候我觉得这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就是对方问我问题,我即便是回答同样的内容,仅仅是回答所用的时间不同,都可以解释出各种意思。

    但其实没有,大部分时候我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也不是说反应太慢来不及应对,就是应付外界就好像是抵御骚扰入侵,这种事原本是骚扰我的人的问题,最终被指责的却是我。

    圈是她们画的,她们说是为了保护我,让我待在圈里的,而制定圈子规则的,也是她们,圈外人。

    她起身的时候,咖啡被打翻了,一股脑地泼在身上,T恤、百褶裙、腿上,全都是。我扭头看到店里有人喊她收银。

    待她进去,我盯着看她座位上杯盖分离的事故现场,又尝试着把打开杯盖。

    她再出来时,身上多了一件海蓝色围裙,一眼就能认出是店里的,或许这就是辨识度吧。

    她手里还提了一个牛皮纸袋,里面好像装了不少东西,从我这看过去应该是衣服,有一件黑色的在最表面。

    “咖啡喝完了吗?”她只是站在那等我回答。

    “喝完了。”我拿起咖啡杯,但似乎又无法证明什么,于是摇了两下给她看。

    她说工作服弄脏了不好办,想要就近处理一下,然而这个时间,附近的洗衣店都关门了。

    我不知道我这会为何脱口而出,说我家就在附近。

    但这也是理所当然不是吗,这个时间早已没有公交跟地铁,谁会打车到一家连锁便利店去闲逛。

    到了门口,她已经气喘吁吁。

    老房子没有电梯,或许是我早已习惯,看到她激烈的反应,多少只能表示理解。

    一进门,牛皮袋便脱了手,砸在地上。而她,砸在床上。

    我还站在门口,围裙从她两条腿之间滑落进去,裙摆上的污渍因此显露出来,与此同时的还有散发粉色气息的肌肤。

    我小心地把门关上,就好像进入别人家那样,但又那样熟练。

    她突然起身,我脱口而出:“你醒了。”

    一时间两个人笑了起来。

    “谢谢你。”说着她把手伸进牛皮袋里的黑色衣服下面,掏出了两瓶饮品。

    “这是什么?”我向来不擅长接受别人的感谢,也很怕别人在感谢以后还有什么其他举动。

    “喝着好玩的。”她拿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有杯子吗?”

    我有些为难,但并非出于杯子。

    然而她马上说:“就用瓶子也一样。”

    她把瓶子递给我,我对她点头示意,并接过来。这时我才看清是绿色包装,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忘记开灯了。

    借着家里所有窗户争取来的一点白光,我倒是看清楚了瓶身上写了一个度数——16.9%vol。

    “还好吧。”我心里想。

    不等我继续想下去,一个瓶子伸了过来,和我碰开了,就像刚刚在便利店那样——一顶海蓝色的鸭舌帽闪现到我面前。

    我们喝得不快,她和我说了许多便利店里的趣事,我只听下去了第一件。

    她说的第一件事,是一对情侣来便利店,女生在看卫生棉,男生却在张望安全措施,结果当然是被骂了。

    我附和着她的笑声。

    往后她再说什么,我已经不知道了,只发现她坐在我面前时,裙子的长度会变得不一样。

    就这样,我喝下去第二口。

    “你在想什么?”她停止了她的故事,突然问我。

    我打了一个寒颤,我说突然有点冷了。

    当我再看她时,她还在看我,我就感觉她刚刚分明想问的是:“你在看什么?”

    第三口下去,我越发觉得房间昏暗,裙摆与肌肤之间也逐渐失去了分界线,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当我越发想要努力搞清楚这件事时,我就会越认真地盯着看,反而什么也看不清。

    其中有一瞬间,我的意识突然清醒过来,我认真地对她说:“不用处理一下嘛?一会可能很麻烦。”

    我相信她能明白我的意思,那也是我意识清醒时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我只觉得房间愈发昏暗。眼睛也变得沉重起来,而我总想努力再睁开眼看一看。

    然而,在瓶口一次次的撞击下,分界线没有了,哪里的分界线都没有了。

    我甚至不知道我在哪里,她在哪里,我们在干什么。

    这时,我突然意识到我手里空了,那种前所未有的空洞,让我彻底失去了安全感。我试图去抓瓶子,可瓶子刚刚分明还在我手里的。

    然而,我抓到了很多东西,但没有一个是瓶子,这我太清楚了。

    我泄气了,我找了一样能够满足我一点点安全感的东西,我抓住它。理所当然的事。

    说起来,这一切都好像与我有关,又好像与我无关,我不应该这样极端吧,但我觉得就是这样,这一切正在发生,却没有什么是属于我的。

    这一瞬间,我仿佛回到10岁那年,眼前浮现那样的一幕。

    对,就是这样的感觉,我感觉这一切正在发生,却没有什么是属于我的。

    那时的我还小,那时的我手也很小,我什么都抓不住。

    现在呢,即便是现在,二十岁了,身体已基本定型,相比十年前,至少手掌更大了吧。

    我还是抓不住,什么都抓不住,什么也没抓住。

    我感觉撞击还在发生,同十年前那样,可瓶子分明已不在手里,但那好像又无所谓,因为十年前也没有。

    或许,十年前有的话,反而会更好些吧?虽然是句废话,但不得不说,那一定会更好,至少我现在这么觉得。

    我替过去的我这么觉得。


    文 字 © / 浇玫的诗人

    插 图 © /花 夢 有 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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