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花之城(第一章)(2)

作者: 幽杨之落叶满天 | 来源:发表于2018-09-23 10:25 被阅读12次

    球馆附近有高校也有公司企业,餐馆还是不少且中西合流风味多样。她带我来到一家茶餐店,买卖刚开没多久,白色家具都是新的,一侧的靠墙有个大书架,都市小清新风格。我们对坐在书架旁的一处小苗圃围绕的桌椅里,她拿菜单点菜,我建议AA制,她摇摇头并没看我,我的建议就这样被她否决了。

    她询问我是否开车,她想喝一杯。我回答没开。我就住在附近学校里,我的那辆大众高尔夫6基本上是闲置报废的节奏。

    她要了两瓶青岛纯生,一瓶冰的一瓶常温的。

    我还很少看到有女孩子主动张罗喝酒的,不过,她打球的作风并非让她与通常女孩子的观感形成关联,倒是有几分男儿气。

    她抬起头盯了我一眼,似乎看出我对她一上来就要酒有几分诧异,她并未回应我,把目光收回到菜单上,继续点菜。

    她要了一份牛腩饭,一份虾饺,一份烧麦,一份蔬菜沙拉,一份炸薯条。啤酒先上来,还以为她会把冰的让我喝她喝常温的,谁知她把冰的和常温的勾兑起来倒了两杯,把一杯酒推到我的面前。等饭菜上来,摆在我们中间桌子上热热闹闹的一大堆,我望着眼前这个脸上带着棱角的女生,一份好奇充斥了头脑,觉得在她沉默的外表下面藏着一个不甘寂寞的灵魂,她并非是个独行侠,能点出这么多花哨饭菜的人,生活是绝不会缺少朋友的。

    突然想起,打了这么多次球,如今又出来一起吃饭,居然还不知她的名字。

    她与我碰杯感谢,就把一杯啤酒喝了半杯,她很少说话,但跟我一般都会带着“您”。她把调味品往我这边推了推,自己轻轻夹了近前的一个烧麦到自己的小碟子里,蘸着香醋慢慢地吃。也许她吃饭没有聊天的习惯,本来,吃饭的最佳气氛就应该是宁静的。但中国人吃饭不一样,因为中国人的餐桌上有酒,有酒就得推杯换盏,哪有只喝酒不说话的道理?

    我举起酒杯回敬,她碰杯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也跟着她喝掉,她拿起酒瓶倒酒,我抄起另一只酒瓶与她配合勾兑。酒倒好,她又低头吃东西,继续悄无声息。但她也并非只顾自己,她把吃完的小笼屉叠在一边,把未吃的摆得靠近我这边。刚才倒酒时,她与我配合得很默契,和她在一起吃饭,虽然话不多,但很舒服。因此我又觉得,她其实是一个能够善解人意,习惯于只做不说的人。这样的闲适的用餐,在我的生活里少之又少,何不享受下这份难得的安详。

    “您觉得运动是为了什么呢?”她突然问道。

    我回答是为了健康,她似乎并不同意我的观点,她摸了摸手边的玻璃杯,似给我修正的机会,叫我望着她等待她的下文,她道出她的观点,运动的目的是让人能够静下来。

    也许,她看出我对这样宁静的饭局有些不适应,所以解释一下避免尴尬。

    这话有几分哲理,但我也有不同的看法——安静也要分场合,运动的成功之处在于让原本躁动的人能够安静下来,这样有益身心。然而安静并非就是与外界疏离,人与社会都需要交流。

    我的观点她好像并未接受,她只是有话不想说而并非不交流,我有点把不好她的脉,想想她的年纪比我小很多,我们之间如果没有银镯的事,一起吃饭的概率几乎没有。

    “我89年生的,比您小几岁吧?”

    我被她问得一愣,她又似乎看出我的心事,我的思想似乎完全暴露在她的敏锐观察当中。

    确切地说,她小我十岁。说话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不是面前的女孩子不交流,而是我们可交流的东西真的并不多。

    她晃了晃乌黑的短发,居然断定我们之间并没有代沟,我不知她话从何来,只是附和地点点头,说没代沟也许是因为彼此不了解。

    好吧,既然说没代沟,那还是交流太少,我主动问她姓名,她回复给我一个昵称:“南瓜”,她表示叫“南瓜”比叫她的名字更方便。

    这次共用晚餐,几乎就说了上面那几句话,从来没吃过如此悄寂的晚餐,品一品也觉得很有趣,分手时我像对其他朋友那样说了句:“南瓜,下次再约!”

    她停住脚步,问:“您回家不给老婆孩子做饭么?”

    我解释说妻子经常外出,学校又有食堂,自己很少做饭。而且,我们没有小孩,也并没有要孩子的计划。

    她貌似把我说的各种语句在头脑里进行了一番复杂计算,然后摆摆手礼貌告辞。

    汽车尾灯映红她矫健俊美的身影,我一直望着她消失在蓝色泛白的地铁站入口处。

    再次见到她是转过了一周,她来晚了,我正和一位老哥打球,那老哥刚学球时间不长,我给他“架球”,他练习正手攻。见女孩来了,老哥客气地为高手让出球台。

    女孩眨眨眼睛很是不好意思,我却因为刚才老哥指着我们说是高手而沾沾自喜。我晃晃球拍让她上场,她耸耸肩摊开手,我才注意到她根本就没背着球包。

    我们在球台一边的休息区站着说了几句话,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样子,只是顺路过来打个招呼,她得离开一段时间,而且这一去也许就再也不回来了。

    我的心脏顿时收紧,对于即将失去这样一位难得的球友在心里大呼惋惜,我追问她是出国还是搬家考学,她一定也看出我的失落,腼腆地捋了下头发,轻描淡写地说只是去办点事情,又抬起左腕朝我晃了晃,感谢我帮她找到了命根子。

    我望着她的背影朝球馆门口走去,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等等!”,我跑到她面前,得让她把姓名留下。

    她笑笑,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说:“我叫周信楠,信任的信,楠木的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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