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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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回到家的时候，德昌大叔已经下葬了。葬礼很简单，因他唯一的儿子远在国外又四处封控的原因无法赶回，于是，在几个乡邻还有村委的安排下简单地请村里的道士做了场法事开了个路，由村委出面悼念了一下就送上山了。从德昌叔去世到出殡还不到两天时间。

听父亲说起这个事时，我心里也深感戚戚焉，为德昌叔，也为那些留守在老家的空巢老人。

德昌叔是我们村里的老支书，其实年纪也不是很老，好像今年才六十多岁，谁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突发状况。听别人说，他是因心肌梗塞晚上不知道几点去世的，到第二天早上隔壁邻居菜花嫂过来喊他时发现早已经不行了。还好，菜花嫂子保存了德昌叔儿子的微信，只是在去年那个到处还在封控的时期，远在国外的儿子再怎么悲痛也没有丝毫办法。只能托付菜花姐跟村委简单的操作一下就入土为安。

印象中，德昌叔在村里的人缘一直挺好。从三十多岁开始任职村支书时为村里创办了许多企业，也为村里的建设付出了不少精力，在村民心里面是个好领导、好支书。

在那个实行计划生育提倡少生优生的年代，德昌叔也是带头响应国家号召只生一胎的计划生育拥护者。虽然是独生子，但他对儿子的教育也很成功，没有那些独生子的任性跟溺爱。儿子十岁时就参加了镇文化局馆办的征文并得了二等奖，到读初中时已经代表学校四处参加比赛，也获得了不错的成绩，家里各种奖杯奖状都是他儿子成就的证明。高中毕业后又成为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这几年又出差国外，成为第一个公派到国外的成功人士。每次说起儿子的一切，德昌叔都笑得合不拢嘴。

可是，在儿子去了国外没多久，德昌叔老伴前几年也因病去世了，儿子为了事业一时也无法调回国内。于是，在那栋新建的小洋房里就只有德昌叔一个人的身影，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孤独的空巢老人。

老伴去世时曾劝他再找一个彼此有个照应，可德昌叔一直强调自己才六十多一点，身体力行都没问题，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好自己，也不想给儿子增加负担，再续的事情就一直没有计划。没想到，天不遂人愿，这样还没有几年，他自己也追随老伴去了，只留下那栋房子在冬天的冷风中独自迎接那一场大雪。

“德昌叔的葬礼办得如此简单，他儿子答应吗？”我问父亲。

“不简单点又能怎样呢？自己远在国外又不能回来，家里又没有什么其他亲戚，能送上山去就不错咯。”父亲抽着他那古老的旱烟，长长地叹口气，摸得发亮的竹制烟杆通体透红，铜制的烟锅里一根根烟丝被点燃，父亲不紧不慢地吸一口就冒出一缕红红的火光。

听着父亲长长的叹息，我也无语，心里面对村里的老人升起了一种担忧。都说养儿防老，可现在村里的年轻人个个都流浪在外面，留守在家中的基本上都是些老人跟小孩，像德昌叔这样的悲剧以后又会不会再有呢？想着那些空巢老人独守着那一栋空荡荡的房屋等着远方的儿女们归来，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伤感。

“唉，现在也不知道是个啥世道，原以为德昌是我们村里过得最好的一个，现在看来好多事还真的很难说了。还是以前好，你们这些年轻人也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父亲感叹道。

听着父亲的话语，我心里也涌出一种孤独寂寞冷的伤感。我想起古人的那句话，父母在，不远游。只是，现在的自己又怎能做到呢？身在远方，也只能在电话里多多安慰下父母孤独的心境了。

外面的游子啊，如果可以，还是早点回家吧！不要让父母的孤独成为我们一生的痛！

                              ——2023.0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