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箱子以纳受民众的进谏、投诉、举报,无疑是当政者察知民隐,巩固自身地位的便捷方式。在没有使用这种箱子以前,皇帝要冲开身边近侍和权臣的蒙蔽,了解民情有诸多不便。例如,南北朝时前秦的英主苻坚,在“贤辅”王猛去世后,感到百官奏对不能称心,“置听讼观于未央南,朕五日一临,以求民隐。”这无疑是英明之举,却受到时间地点限制,还会有风雨的阻挠,听讼者和进言者都不那么方便。
公元502年,北魏宣武帝元恪下诏在公车府置“谤木函”和“肺石函”,“如肉食莫言,欲有横议,投谤木函;若以功劳才器冤沉莫达,投肺石函”。这可能是历史上最早设置的意见箱。西魏宇文泰任丞相时,设“纸笔于阳武门外以求得书”,这也过于简单了。箱子也不用,未能保护隐私,民众对有些话想写也不敢写。
真正的举报箱要算武则天时鱼保家设计的铜匦:“太后欲周知人间事,保家上书,请铸铜为匦以受天下密责。其器共为一室,中有四隔,上各有窍,以受表疏,可入不可出。太后善之。”以铜为材质,不易毁坏。可入不可出,也是防止被他人抽取,也保护了隐私。这与现代的举报箱没有差别。“中有四隔”是每一隔接受不同内容的举报信。
武则天的铜匦却没有干多少好事,而是谮害了无数的正直之士,不知因它而家破人亡的有多少。《资治通鉴》记载:“太后自徐敬业之反,疑天下人多图己,又自以久专国事,且内行不正,知宗室大臣怨望,心不服,欲大诛杀以威之。乃盛开告密之门,有告密者,臣下不得问,皆给驿马,供五品食,使诣行在。虽农夫樵夫,皆得召见,廪于客馆,所言或称旨,则不次除官,无实者不问。于是四方告密者蜂起,人皆重足屏息。”
以除己恨没有比诬其谋反更容易、更彻底,代价更小的了。因此,忮评同僚者,觊觎主人者,忿愤邻里者,以表对武则天的忠诚而达到自己丑恶的目的。具有讽刺意义的是,“铜匦”的始作俑者鱼保家,也因自己设计的“铜匦”而“伏诛”,“其怨家投匦,告保家为敬业作兵器,杀伤官军甚众。”看来,做人只有“鬼机灵”是不行的。
铜匦在武则天之后虽未大用,但并未绝迹。唐宪宗时试太子通事舍人李涉为迎合皇上之意,投匦上疏,但这时谏议大夫孔戣上书极言“涉奸险欺天,请加显戮”。结果,李涉被贬官,可见时势已变,告密者已不被当政者所重。后来还有效仿者,例如,五代时荒淫无道的楚王希范“又置函,使人投匿名书相告讦,至有灭族者。”这就专用来害人了。同为五代时的蜀主以“事多壅蔽,己未,始置匦函,后改为献纳函。”还是有有益的作用的。
陆游在《老学庵笔记》中有这样的记载:“徐师川长子璧,字待价,豪迈能文辞。尝作书万言,欲投匦,极言时政,无所讳避。师川偶见之,大驚,夺而焚之。”可见,中国传统的士大夫对“投匦”持谨慎甚至忌讳的态度。
看来,武则天的流风余韵源远流长。幸乎?戒乎?君子应自慎自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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