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段代洪
人不可能主宰肌体的命运,却应该能够主宰自己的精神,过一种积极健康的生活。
很小,便能流利诵吟“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这样的句子,但其时是无法深谙个中况味的。后来,是梅不幸的遭遇深深撼动了我。
梅是我好友,同镇同村,一起经小学而初中再高中,十年寒窗,终于都熬上了不同的高校。梅和我都家徒四壁,能一路撑着读下去,全仗老父老母面朝黄土背向天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栖。梅和我的金榜题名,于沧海桑田的老人们,无疑是莫大的慰藉,是光宗耀祖的壮举。梅更是优异,不但所学专业十分突出,还精通英语,并从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考上了国际金融系的研究生。
之后,梅被一家颇有影响的贸易公司看中,并委以重任。梅以为从此便可大展鸿图报孝江东父老了。我们也都替梅叫好、加油,期待她成就大业。然谁也未曾料到,梅竟在去公司的途中遭遇了车祸。那是梅第一天去公司上班,梅还特意买了时新的套装和别致的坤包。我们能想象梅那天一早是如何的意气风发。但我们见到梅时,她却奄奄地躺在病床上,一头秀发剃得净光,前额骨被取出,额头下塌,很是吓人。一直到出院,梅也没能恢复记忆。医生说,她的智力程度仅相当于五六岁的小孩。
对梅突遭的厄运,我难过得几欲昏厥。日子的拮据、苦读的艰辛,曾让我明了生活的不易。而梅的遭际,却令我洞见了人生的无常和残酷。
就在梅的事故后不久,我又耳闻了两桩惊心的事。其一,有位在读的研究生小伙,某日偶遇一老者,静坐参天古木下弹古筝。小伙爱极了古典音乐,便凑上前如痴如醉的聆听。不巧的是,一阵秋风之后,古树的枯枝断落,不偏不倚砸碎了小伙的脊椎骨。从此他便只能瘫痪在床,大好前途毁于千古一瞬。另一件事,讲起来都让人心酸不已。一位美丽的农家女,以全县第一名的佳绩考取了某政法大学,然在别人欣喜的跨入高校大门时,女孩却住进了医院。女孩患了直肠炎,无法控制排便,排泄的生理欲求随时可能到来,也就是说随时可能一泄千里。而人类目前根治该疾的唯一方法,竟是将肛门堵截,由腹部另开一个排便管,挂一个囊袋。仅短短数月,如花似玉聪颖可爱的妙龄少女便神容憔悴,难辨性别了。
人生无测,旦夕祸福谁也无法料知和阻避。刚刚还是丽日晴空百花吐艳,倾刻之间却凄风苦雨花容惨淡。生命是顽强的,然生命又是如此脆弱和无奈。人们爱用“晴天霹雳”、“飞来横祸”形容人生的无常和无可逃遁。我所在的公司有一对人人艳羡的伉俪。我有幸应邀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婚典豪华、气派、热闹非凡。三亲四戚、宾朋好友,天南地北的汇聚一堂,共贺吉祥。然在一天之中,我却目睹了人们是如何由欢声笑语,转而为悲痛欲绝的。命运之神似乎将人生的大喜与大悲都浓缩在了这短短的一天。在闹洞房的气氛达到最高潮时,人们要求新郎举起美丽温柔的新娘,完成一个高难度的动作。悲剧就在那一刻发生了:抬举过高的新娘被飞速旋转的吊扇击中头部,血肉模糊,当场死亡。新郎也因痛不欲生而致精神失常。喜事瞬间变成了丧事。
尽管人生无常,世事变幻,际遇难料。但芸芸众生们为着生活为着理想为着一些美丽的愿望,依然执著地、义无反顾的追寻、奋斗和拼搏。人们同厄运、同困苦进行着卓绝艰辛的斗争,生生不息地创造着日益丰富的物质和精神财富。人们并未因为人生无常,便给自己的日子蒙上一层灰色的阴影。这一切,无不显示出生命的顽强和执著。当我们理解了人生的无常,并坦然的直面于它,无疑是对生命的一种升华。生命如此苦短,且时时可能招致病痛危难,我们没有理由不珍视自己的生之旅。我们的肉身随时可能化作一缕轻烟,那些蝇头小利,那些虚荣浮华,那些纷争劳顿,又有何意义可言呢?前些日子读到一段话,以为极是。大意说,生命短暂,人生无常,身外之物,恋之何用?还是实实在在地做点于人于世有益的事情,助人乐己,以寻求一种真正的快乐,真正的永恒。人不可能主宰肌体的命运,却应该能够主宰自己的精神,过一种积极健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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