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短篇小说

作者: 古蓝云 | 来源:发表于2017-07-22 15:20 被阅读7次


    【个人作品】  故  乡

    这么多年来,我远离故土,浪迹天涯,饱尝外面世界的辛苦,也领略了外面世界的多彩和喧嚣。万头攒动成风雷激荡的海洋,每个人都在拼命泅渡,发出千奇百怪的呐喊的声浪,声嘶力竭!而彼岸依然苍茫遥远!是的,我混迹其间,也很累,也很苦闷。迫不得已,只好暂且潜回故乡,喘息一段时间。

    而故乡呢?唉!不消说,因为我及我周边的同类大都深陷于物质与精神尽皆贫寠的藩篱之内,为寻求突破的努力一次次归于失败,或收获甚微。于是,渐渐疲惫、倦怠下去,一日日所看到的一切都笼罩在灰沉沉的阴霾之中。人们宛如饥兽和虫豸般苟延残喘。活着不仅苍白乏味,甚至可有可无;人们不知生活的意义和价值是什么。生活的状态几乎全是出于本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么灰头土脸的瞎晃悠。这样,平静的幛幔里的故事也就在扭曲变形地发生着,无声无息。老天也是懒怠搭理的;真是不屑一顾哟。好像这些人压根就不是他的作品和臣民。简直就是他马蹄下的小草、小虫子。

    我不得不把我还有那些或认识或陌生的人们生息并栖身的地方叫做故土。而我出生的这个地方,地形怪异,宛如一堆堆生满杂草乱榛的破棉絮若断若续胡乱地铺展去,至于要连向哪里,恐怕没人知道。再说了,谁对此也不感兴趣。人们的生活内容是何等的贫乏、苍白、空洞哟。任何季节的风景都丝毫唤不起人们冬眠一般的心灵,就连男人和女人、女人和男人在沉沉黑夜里藏在旧被窝里的交媾都跟吃那些千篇一律的粗茶淡饭一样粗砺寒碜,味同嚼蜡。偶尔,一些人聚在冬日里的土墙旮旯里晒太阳,实在无话可聊,就毫无羞耻地开些与男人、女人或与别的男人和女人如何交媾的细节,惹得男女老幼一阵哄笑,之后,又都同旁边那些猫啊狗啊一样默不作声了。直到一团团云块把大白饼一样的日头紧紧包裹进去之后,才蔫巴巴地各自散去。他们不知道娱乐为何物,除了蚂蚁一般去田地里刨食之外,就是踅到野林子里瞎转悠,偶尔也竟能够捉到野兔野鸡什么的,拿回去叫女人煮了吃。吃完后,甚至连嘴巴上的油也不擦一擦,就拽着女人钻到黑乎乎的被窝里,扒拉个精光,“呼哧呼哧”折腾,完了就“呼噜呼噜”斜压着女人的肚皮睡了去。

    早晨,冷冰冰的太阳懒洋洋地从土山那边冒了出来,瞧着灰蒙蒙的枯树枝下的稀稀拉拉几间矮土屋里冒出来两三个闲人,沿着枯草丛丛的羊肠路,远了。噢,是了,集市倒有一处,在几座土山西边。但人们大多常常空手而去,空手而归。没有一点的喜悦或戚愁。偶尔有点儿笑容,也都是千人一面,那么傻乎乎,涵义似乎很神秘,让我捉摸不透。

    一日,我也不知出去要干什么,百无聊赖地踱到野山里晃悠。虽说是故土,但所到之处都显得出奇地陌生。太阳还是在破棉絮样的云堆里躲躲藏藏,发出枯橙色的光芒。野树乱草了无生机,野水池里只剩了残荷败草,而鱼儿们也不知去向。我顺着土路信步走着。到哪里去?要离开这儿吗?是的,我倒是一遍遍这样想过。但不知还有什么难以割舍的。算了,索性去那边集市里走走,说不定会碰见熟人,晚上不走了,喝它个烂醉也好。

    稀稀拉拉有了人。有的面熟,有的陌生,或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了。而他们不管是否看到我,似乎都不认识我,好像我是一个新来乍到的异乡人;极远的异乡人。当然这并非意味着在这地面我没有熟人或朋友。这不,我忽然记起来了。妻子提醒过我是不是该到马丽家瞧瞧,看看她夫妇前次生的孩子怎么样了。我想,总得捎点儿什么礼物吧?

    走过一条麻绳般盘曲坑洼不平的土草路,前面一片墨蓝色大松林。穿过这片松涛吹荡的山岗,前面是巨大的坡谷,杂木丛生,一条耀眼的小溪,细得像银色绸带子,两边低阜浅滩杂木野草倒绿意尚未褪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更远处是一层层淡淡蓝山,宛如梦中神女虚无缥缈的唇痕。

    爬上又一处高坡,忽见一排漂亮的白色房子前围满了人。我凑过去,想看个好奇,但无论如何总是挤不进去。得,我还是走吧。刚转身走几步,忽见几株黑乎乎的大树里踅出一位老叟。

    “大爷,那里面在干什么呢?”

    “啊!不知道。兴许是结婚的吧?”老人一扭脑袋,瞧见了我,“嗬嗬!是你呀?好小子!好久不见,都发福了。啧啧!我差点儿认不出来了。咳咳!我那不成器的二崽子老是念叨着你。说你这么多年也不回来,怎么不去看看他?兴许是把他给忘了——都有十几年了吧?嗐嗐,怎么说呢!”

    “哪里哪里——”忽然我有点儿晕,不!很晕。视线也模糊得厉害,“我怎么会忘记呢!我是抽不开空哩!这不,我刚从外地回来。有时间,我是得去拜望拜望您老,顺便再瞧瞧福弟呐。”我忙掏出香烟,敬给老人。可我竟不知他在什么位置,像影子一样。

    “不哩!我早戒了。我那宝贝儿媳妇讨厌哩!唉,年轻人,卫生哩。天天跟我大谈健康之道哩。稀奇——嚯嚯!”老头儿竟又影子般自言自语走远了,仿佛不知钻到什么屏障里面去了。

    ……“嗵!”有人冷不防捶了一下我的后背:“嘻!你怎么也跑到这儿来了?”

    我扭头一看,心“砰砰”猛跳起来,觉得脸像火烤得那样:“呃,呃——怎么会……?是你——”

    “嗬!怎么?把我给忘了?!”郦筱玫,依然那样风姿绰约,怪嗔的星眼清纯幽邃,闪光的秀发被风吹得飘展着,摇人心旌,衬托着她那白玉般温润的面庞,红润柔嫩的小嘴淡淡涂着口红,迷人的嘴角挑着嘲讽的笑意。

    “哪里——怎么会……你好,阿玫……”

    “这些年,你都跑到哪里去了?”一阵风吹过来,我不禁打了个寒噤,不,是她独特的温馨气息宛如透明的云水涌袭过来,把我淹得喘不过气来。

    “呃,呃,你呢?”我胡乱地点上一支香烟。

    “咦?还是伶牙俐齿!”

    “阿玫……怎么?找到如意郎君了么?怎,怎么不请我们吃喜糖?”

    “吃个屁!”郦筱玫狠狠撸了一把黑缎子般的长发,别过脸去,凝视了一霎远方,“‘如意郎君’倒是没有找到——因为,他已属于别人,不!属于另一个世界了。我嘛,天涯孤鸿一匹!嗬!嗬嗬!挺好!”

    “我,我看……未必,”我打断她的话头,大约怕她伤心,“哎,阿玫,你?怎么也会跑到这儿?这是什么地方?幽僻得很呐——”

    “嗨嗨嗨!亏你还是个男子汉呐——嚄?你怎么也会跑到这儿?!”她转身朝我跨进一步,正视着我,有点儿咄咄逼人。风把她的长发用力甩到我发烫的脸颊上。

    “我,我,我是特意绕过来的。噢,不不,我想起来了,我正要到集市去,买点儿东西——”

    “得了!我亲爱的懦夫,不,混蛋!走——阿不!听着: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怎么?不就考个什么破名牌什么什么大学吗?有什么呀!怎么?你老婆是哪位部长还是厅长什么的千金啊?得!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喏,这是我的名片。”

    “啊啊……难道能够让上帝当我们的邮差?”我慢慢吃力地抬起手,将目光拉到名片上:

            微蓝美容健身会馆

                      郦筱玫      总经理

    “不!那是因为你的心根本就——噢,你结婚几年了?”

    “嗐,问这干嘛?”

    “我想当一回第三者啊!”她大笑,笑得非常阴森,“得!Bye-Bye!”郦筱玫突然怒容腾起,猛转身一阵风似的大踏步走了!

    恍惚间,我仿佛僵成了一株朽木头。

    我拼命想缓过神,凝望着我梦中的美神,伫立在一辆红色跑车旁,一只手半拉开车门,风吹飘着她的曼发和银蓝色衣袂和淡紫色裙裾。宛如天仙,在哪儿在哪儿见过?……我头痛欲裂,天旋地转。

    我的心一阵阵绞痛:天知道,当年是不是应该选择她!无疑,我们都是时间长河里的失败者。谁也无力逆流泅渡啊!

    我奋力朝她飞奔,但举步维艰!双脚有千百斤重,哪里腾挪得动!

    郦筱玫也沉重地缓缓转过身来,泪水在夕阳下闪烁着夺目的光华,令我阵阵晕眩:“杜飞鸿!别了——”她猛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缓缓戴上墨镜,发动了车子,缓缓而去,驶入灿烂迷蒙的云霞深处。在哪里在哪里见过?……我,难道在什么地方遇到了塞壬?

    我变成了一座浮雕。

    天空浓云叆叇,阴沉沉好像要下暴雨。四野因倏忽降临的黑暗而混沌不清。我环顾四周,人们竟不知什么时候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荒山芜野一片沉寂。

    我缓缓采撷了一束野花,缓缓放在郦筱玫的坟前,泪水禁不住潸潸而下。是啊!她死了……死时才二十七岁!如此完美的女人!一颗璀璨夺目的星星陨落了。天生丽质归于尘土,完美之灵飘为天际古云……我跌跌撞撞在野林子里迷失了方向。噢!想起来了:唉!可那一次在B城邂逅之后,我们真的是真的是诀别了。我知道,她因爱情的绝望而殉情。在这个物欲横流,纯真沦丧的世界,这样又何苦呢!但她想不通,永远也想不通了;而我也想不通!她死前,曾经写了封长信,不,是一部书。不消说,我是不知道如何才读完那部措辞华美、文笔凄艳、意蕴深邃的情书的……唉唉!从那以后,我变了。似乎精神巨塔坍塌了!是的,永远崩溃了!我知道,我堕入人类理性的负面,意志失控,因而也鬼使神差般步入事业颓败的泥途。没奈何,只好回归故里。宛如一匹受到重伤的野兽!自然,故乡的人们是不会理解我的。他们对此也不屑一顾。当然,他们怎么想,我也不感兴趣。毋庸讳言,故土是贫瘠的,闭塞的。故乡的人们因贫困而麻木,素质粗放,精神麻痹。他们并未因务求实际利益而富裕。甚至,他们极易受愚昧的劣根所左右,以致极易酿出不幸。

    风雨越发肆虐,山野一片溟濛。我只好加快脚步匆乱地走着,又顺着那片林坡向上爬。高高的山岗上陷入松涛雨声之中。我完全被黑暗和混漭所包围。

    是的,我得走了。

    遗忘,想遗忘的,不想遗忘的,都将遗忘。一切都必将被时间之爪瘞入尘土,埋入永恒。

    是的,我要走了!

    突然,隐隐约约,一声声清越的喊声从远处传来,湿漉漉的:

    “飞鸿——飞鸿——”

    噢,那是妻子唐姝姝的呼唤。我急忙循着喊声奔去。

    “姝姝——我来了——”

    不消说,我的妻子很漂亮,很端庄,朴实而清纯,没有一丝杂质。可我运途多舛,因而她爱上了我就遭逢了不幸,自然是吃了许多苦头;我真的愧对于她。我曾劝说她离开我,不必因我的糟糕而赔上自己的幸福和青春,但却遭到了她的断然拒绝。所以,我相信,我会走出泥潭,再度崛起的。我们应当报以阳光心态,开辟另一重崭新的生活。啊?您说是不是?

    “哎呀!飞鸿!你?你怎么跑到这儿来啦?!”姝姝气喘吁吁,一把拉住了我。她也跟我一样,浑身湿透。

    “嗐!我也不知怎么了,好像做了一场梦,迷路了。”

    “家乡的路还不是掌上的手纹?真有你的。”

    “说不准,愈是熟悉的事愈容易出错。”

    “快走吧。三叔来信了,说你那边的事情有眉目了。催着我们过去哩。哎!你去福子家了吗?你们可是很要好的。多年没见了。”

    “这不正在走嘛……”

    “嗐!他家出事了——”

    “怎么了?看你一惊一乍的。”

    “马丽死了!”

    “啊!怎么会呢?年纪轻轻的,况且,她孩子还小呐!”

    “人有旦夕祸福。真是可怜呐!”

    “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大清楚。听柳嫂下午回来讲的。”

    “那咱们快点走!去看看。”

    我心里不免忐忑不安。这福子从小和我最要好。其实,他非常聪明。论学习,在全校可是拔尖的。可惜初一没上完,因家里太穷就辍了学。不然,他应当会很有出息的。天公怎么就不能眷顾一下他呢?!大约他老人家那会儿琼浆喝大了,睡着了。后来,好在听说他娶了个好老婆,漂亮贤惠能干;可怎么就死了呢?

    天色昏暗,我拉着姝姝跌跌撞撞走下那片看起来突然有点恶歹歹的松林子,又翻了几道山丘,透过雨雾,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福子那三间矮得几乎趴在地上的土房子,门口一片灯火,挤满了许多影影绰绰的人。

    我和姝姝气喘吁吁地跑下山坡,到了他家。灯火里,人们的脸色都木木的,让开路。噢,似乎是刚才遇到的那个老人?对!就是他,福子的爹(后爹),正坐在门槛上老泪纵横呢。

    “怎么回事?胡大爷。”我忙问。

    “嗐嗐!鸿儿啊,大爷哪辈子造的孽呀!出了这灾祸!可怎么办哪!呜呜——”

    “您别哭,大爷。”

    我朝脏乱至极的屋子中间一看,可不!马丽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在灯光里更显得猩红瘆人。她男人福子蹲在旁边,抱着脑袋,似乎看不出有什么悲伤。我跑过去问:

    “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马丽怎么死了?”

    “炸的呗!”

    “什么?!”

    “他妈的怪!不知哪个王八蛋在我们家猪圈里放了炸药,还安了机关。马丽去喂猪,就碰上了。”

    “缺德!太损了!”屋里屋外的邻居们一片声地嚷。

    “那为什么不报案?”

    “屁!人家来看了,说什么‘恶作剧’,误伤致死,无头案!没辙!”

    “胡说八道!”

    “咳!咳!”人群一阵叹息。

    “不知哪个孬种想炸我的猪?”福子站起来,愣头呆脑(他怎么变成了这种样子了?!我暗自惊心),跺跺脚,嘟囔,“猪没炸死,人倒没了……”

    “那就快办后事吧!”

    “咳咳!”

    事情没生没息地平静下去了。就这样。马丽就这样草草被埋葬了。

    一日晚饭后,外面月明风清,我忽然觉得来了点兴致:“哎,姝姝,走,咱俩去散散步吧。”

    “你可好久没这样了?”

    “是啊,难说哩。”我点上一支烟,“和我一块儿去溜达溜达吧,亲爱的?”

    “唉,好吧。”姝姝温柔贤惠,通常不和我闹别扭,尽管她也知道我和郦筱玫原来的事。但她似乎想得开,她的豁达有时真让我吃惊。她总是说,“她是好人,没有什么;我能理解她。唉,红颜多薄命啊!想想也真叫人痛心呐。她如果还活着,还追你,说不定我真得向她让道——”我听了,沉吟半晌;一个人爱上一个人,真是了不得的事;什么奇迹都有可能发生。

    我们家门前有一方颇大的池塘,水边一溜稀稀拉拉的老垂柳,不知有多少年了。我和姝姝在柳树下小步走着,恍然如同梦中。

    “姝姝,我觉得马丽死得蹊跷。”

    “可不。”姝姝叹息,“唉,人都死了,还提它干嘛?”

    “不,事情虽成这样子了,可我觉得这里头有疑问。通常,表面上看上去简单的东西,里面往往挺复杂的。这涉及许多问题,譬如人性的愚昧和险恶……”

    “嗐!你就别瞎琢磨了。要我说,你还是好好筹划筹划你公司的事情吧。”

    “那个自然。你平日里和马丽不是挺要好,能不关注么?”

    “那有什么用?我又不是侦探!真是的。”

    “是没什么用——不过闲聊罢了。”

    “其实,愚昧的乡下,怪事多着呢——哎,飞鸿!你看,那是谁?”姝姝大吃一惊,一把抱住了我。

    我一看,可不。池塘那边的土路上,袅袅婷婷走来一个人,女人,月光下朦胧不清。

    “谁呀?”我朝那方向喊。

    “是我——”说话间,那人竟倏忽飘到我们面前。我仔细一看:原来是马丽!满脸还滴着血。

    我妻子吓坏了,拼命钻到我怀里。

    我大声呵斥:“马丽!半夜三更的,你来干嘛?!”

    “姝姝,你怕我吃了你?平日里还说什么和我最要好哩!唉!真像人家说的,女人与女人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坦诚的友谊可言。我虽然死了,也没有什么。人,迟早都要走这条路的。怕什么呢?问题是要死得明白顺畅!可不能像我,死得冤!”

    我紧紧抱着姝姝,把她护到一边。我问马丽:“你有什么冤?说来听听。”

    “飞鸿,我们虽没见过面,可在我们这里,最数您有学问,有见解。所以,我才找您。但又怕惊吓着姝姝——”

    “我不怕。马丽,你有什么冤屈,就说吧!”没想到,我妻子居然一下子从我怀里挣出来,上前一把要拉马丽。

    马丽向后一飘闪:“别碰我!姝姝。”

    我急忙一把把姝姝又拉到怀里,抱得紧紧的,生怕马丽把她夺了去。

    马丽嘤嘤地哭了起来:“飞鸿,姝姝,我死的冤哪!我是被福子和他的野女人设计谋害死的!”

    “怎么说?!”

    “还不就是因为我打伤了她家的猪!”

    我暗自惊心!可不,马丽死没多久,福子就跟南庄的一个叫什么柳小翠的结了婚。而那个柳小翠的丈夫据说也在外面失踪了。这事儿,也曾在乡下掀起过一阵风浪,但很快就风平浪静了。人们依旧相安无事,浑浑噩噩地活着,无可奈何地活着,就像那山坡上秋后的杂草,灰不溜秋的没一点气色和精神。就等着漫天大雪来掩埋他们。

    “我只能说这些了。那晚,我从我妈家回来,他们俩躲在屋里的话我都听到了。可我没想到他们怎么能忍心想出这个法子啊。人要害人,真是难防啊——我走了。永不再惊扰你们了。其实,我只是想向世间的明白人说说罢了。只要有人知道我是冤死的,也就够了。这事儿,你们可别向别人讲。因为,我不想难为福子——”一转眼,马丽不见了。

    “天哪!”姝姝紧紧搂住我的脖子,哽咽不止。我和妻子急急忙忙跑回家,开了一夜的灯。姝姝直到天亮都没有离开我的怀抱。

    又过了些日子,我和姝姝决定离开这个叫土河滩的地方。其实,这里没什么河。除了那条细线一样的小溪,到处都是皱巴巴、灰蒙蒙的荒山野地什么的;而河,大河,正流向远方呢!

                                  古 蓝

                                                                                                            1999.8.26.原稿。

                                                                                                            2007.11.4.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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