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馆打工系列六：我废了

餐馆打工系列六：我废了

自从第一天来到这家餐馆，我的自尊心不断地遭受到打击，几年来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自信也被打击的消失殆尽。

最先遭受到的打击来自后厨的大嫂。大嫂是一个地道的农村妇女，泼辣能干，直来直去，一点也不拘小节，说话风格是那种一句话就把人拍死，还美其名曰刀子嘴豆腐心的方式，让人不太舒服。

在她的意识里，第一天上班的我就该知道这项工作的全部流程，熟悉里面的每一个角落，知道什么东西在哪儿放着，哪道菜该准备哪些食材，虽然这些她自己还经常忘记，但不妨碍她以这样的标准来要求别人。她还喜欢把我和以前的什么小刘小赵比，说她们知道在她喝完水后给她倒满，在她切肉时知道再找一把刀来一块切，而不是傻呵呵地站在那儿看着别人干活。

除了脑子不灵光、没有眼力价和笨成为她讥笑我的笑点外，大嫂还善变，遇事喜欢往我身上推卸责任。我在外面收的碗盘和肉签子一开始都是给她扔到水池里，第一天她就说我：以后别把签子扔到水池里了，刚才我洗碗时扎到我的手了。

那以后我很注意，收起来的签子总是给她放到一边。那天老板娘去厨房，看到在案板上放着的签子，说把签子放到这儿干吗？不泡到水池子里过一会能好刷吗？大嫂一把把签子抓起来仍到水池里，说那个小妮子从来不知道给泡到水里，就知道往案板上扔。

那个时间我正经过厨房门口，听到她说这话也没有进去辩驳，只是又一次进厨房时，把手里的铁签子给她扔到水池里，说：“再扎到手别找我的事。”

那些天在后厨被大嫂嫌弃，在前厅受老板娘数落，日子那叫一个惨。我性子慢，走路不像别人那样能带起三四级风。那天，有一个客人嫌菜煮的不烂，让送到后厨去回回锅。我捧着一个大碗经过前厅向后厨走，前厅里摆满桌子，中间只有一个容一人出入的过道，正巧大嫂送完菜也往后厨走，拖着笨重的身子郑重地走在我的前面。我无法超越她，只好随着她的节奏匀速前进。还没走到厨房门口，在门外的老板娘喊起来：“姐，你能不能走快点，我要是和你在一起干活，早晚得把我急死，现在是没办法。”

老板娘是一个风风火火的女人，性子急，干活麻利，说话快，吃饭也快，同样坐下来吃饭，别人一块馒头还没嚼完，她那儿一个馒头已经下了肚，“吧唧吧唧”的吃饭声像是一台喝足了油的发动机，让别人直担心她肠胃的承受能力。反正在她的身上，不管什么事，就是一个快。

为了不让老板娘被我急死，原本打算干一个月的活，还没到半个月我就辞了职。老板娘当然不肯，挽留的措辞也很别致：你能去干什么？这个岁数也不是在家养着的时候，别的什么计件的活你这么慢也挣不到钱。在我这儿干吧，好歹每天还能挣点，到家不至于受家里人的气，你说呢！

我说家里人不给我气受，再在您这儿干下去，我恐怕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了。

未到这个餐馆干活时，自觉自己还是一个利落之人，做事仔细，实在，到哪儿都很受别人待见。没想到在这儿的半个月，屡受贬低耻笑，一天比一天更看不起自己，觉得自己真就是个大笨蛋，端个盘子就做不好，还能干什么？

忽然想起以前的一个同事来，她以前的性格属于那种每小时十迈车还觉得风驰电掣的人，自己开饭店当老板后，看谁干活都不入她的法眼，嫌这个慢，那个拖拉，“看她们干活还不如自己干省心”，这句话，是她经常向别人抱怨的话。我常想：难道她做事的速度有了火箭式的飞跃，从蜗牛变羚羊了？

后来在她的店里吃过一次饭，看到店里的服务员并没有她说的那样蠢笨，她的做事能力也没有质的飞跃，只不过人的位置不同，都从自己的利益角度来要求别人，当然要求就高了。

作为一个饭店老板，她的上帝就是食客，食客点完餐，她们恨不能立即就给送到面前，所以几分钟的等待，在她们那里就成了怠慢上帝的煎熬，看着谁干活也像蜗牛。而自己去干呢，觉不出时间的难捱，也就觉得自己无比利落了。

人的性格不同，在各方面的能力也不同，这也是毋庸置疑的事。不管在哪行哪业，人之间有能力的差距，也存在经验的有无。一个在这行有多年经验的老江湖以他的标准来要求一个行业小白，显然要大失所望了。

有人说要废掉一个人，就让他忙；也有人说要废掉一个人，就让他闲；还有人说要废掉一个人，就让他待在“舒适区”……这半个月过下来，我的深切感受是：要废掉一个人，就每天打击他。

每天都说你这不行那不行，一个再自信的人也会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慢慢地就接受了自己什么也不行的意识，觉得自己又蠢又笨，没有了一点自信，做什么也不会做好，成了废物一个，就像小品《卖拐》里面的范伟一样。

又想起以前在老单位时，两个同事的女儿一块被招进厂，王大姐的女儿能干，每个月要比孙大姐的女儿多挣几十元的工资。同事们都笑孙大姐，说养了这么一个不能干的女儿还像宝一样，每个夜班还要给她带一袋牛奶喝。几个月 后厂里招打字员，长得文静秀气的孙家女儿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那些说风凉话的人又转了舵，夸赞起孙家女儿的好工作来。

俗话说人有所短寸有所长，人性格不同，所擅长的工作也不一样，就像母亲安慰我的那样，她说让老板娘或者那大嫂去干你那个工作，恐怕连门在哪里都找不到，你就别这样瞧不起自己了。

话虽这么说，这段时间一直倍受打击，“自己就是个废物”的意识一时半会儿也消除不了，只能是慢慢收拾心情，重新找回点自信，去做自己擅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