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馆打工系列四：“噎死人”大嫂

餐馆打工系列四：“噎死人”大嫂

餐馆里一共有五个人，除我之外，有老板夫妇，一个厨师和一个配菜大嫂。大嫂今年五十八岁，姓赵，家住在离城二十多里路的村子里。

大嫂家里种有蔬菜大棚，白天在大棚里干活，晚上就到这个店里来打工。村里像她这个年龄的农村妇女，一般都在家带带孙子，照顾照顾那几亩地。赵大嫂儿子还没结婚，带外甥这个活又不属于自己的责任范围，当然最实惠的事就是挣钱。

第一天我到店里时，门外已经坐了两桌客人，老板娘让我把客人点好的菜单送去后厨。赵大嫂见我拿着菜单进去，切着菜的手停下来，接过菜单夹到碗橱边的绳子上，不高兴地说：“怎么没把菜捎过来？”

“什么菜？在哪里？”我忙问。

“菜单子上的菜啊！你自己送进来的不知道？就在外面大厅墙边的冷藏柜里，那么大的两个没看见？”

我遵照大嫂的指示去拿菜，还没有找全，老板娘在门外喊起来：大姐，你在里面干嘛！不赶紧出来招呼客人！

我把手里的几样菜送到厨房，向大嫂报告了没拿过去的菜名，就向门外跑。身后，听到大嫂的低声嘟囔声：真笨。

外面的食客来的差不多，我去后厨帮忙，此时的厨房像垃圾场，各种菜筐调料杂乱地堆在案板、地下、还有墙边的冰柜上，仅留的一条过道上掉满菜叶蛋壳汤汁，被脚踩成了泥，大嫂和厨师都是一脸阴沉，一个剁的案板“咣咣”响，另一个颠着勺，瞪一眼那一长溜菜单，猛敲几下锅沿，震的房顶上落下一阵尘土。

我拿着两只茄子问大嫂：削皮吗？

“茄子哪有不削皮的？不削皮给你吃啊！”

大嫂的这种和人交流方式把我给逗乐了，我干着活，忍不住说：“大嫂，我问的这个问题你直接回答‘削’，就一个字，既省时省力，我心情也好，可你干嘛要费那么多话惹得人都不高兴呢？”

我的话刚说完，厨师在一边“嘎嘎”地笑了起来。大嫂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没说话，一门心思对付手里的那根山药棍，仔细地切着。

外面的菜上齐，后厨暂时告一段落，厨师和大嫂各拿一个马扎坐在厨房里，聊起天来。

大嫂喜欢讲自己家的事，她很赶时髦，不像别的农村妇女那样喊自己老伴为孩子他爹，或者家里那口子，直接说俺老公怎样怎样。在大嫂的讲述中知道，她家老公是开大货车的，很能挣钱；女儿学过武术，十个八个大小伙子敌不过她；儿子大一时参了军，退伍后又去了女朋友所在的城市上了大学，其间边打工边学习，还自己买了房子；她自己呢，从年轻就带领着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到处找活干，现在别看年龄大了，干活还比年轻人强的多，每天睡三四个小时，干一整天活照样不觉得累。

我和厨师都用崇拜的眼光看着她，看着她那晒的黝黑的胖胖的脸，一笑眼睛成了一条缝，嘴唇上方有一个黑色的大痣，上面有两根黑毛傲娇地立着。一条大金链子在脖子的皱褶里时隐时现，带荷叶边的大红的汗衫，虽说是地摊货，做工粗糙，但那鲜艳的红色是和大嫂同龄妇女所不敢穿出来的。

大嫂爱红色，这从她每天穿的衣服能看的出来，她的衣服大都是红色的。不管是大红，桃红，玫红还是粉红，只要是红色，就都是她的最爱，就连鞋子，也是那种粉红的颜色，厨师和老板娘猜测，应该是她女儿不穿了送给她的。

有一天大嫂向我显摆她才买的一件红色的棉袄，神秘地说：“你猜猜我花了多少钱？”

对于衣服的料子我不懂，但从式样和做工上，能看出那是一件早已过时且做工很差的衣服。我老实地说看不出，她用手比了一个“八”。我说八十？她哈哈地笑了，说去个零。我瞪大了眼睛说八块？布料钱也不够啊！说着用手去摸那件衣服。大嫂说就是八块。说完眼睛盯着我的手，又哈哈大笑着说你这是长得啥手啊，这么大！

这么倔强、爱美、又能干的大嫂，有一天晚上竟被厨师气的哭了起来，眼泪鼻涕擦的满衣襟都是。

那天晚上挺忙，一忙厨师就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喜欢把气撒在别人身上。

厨房里就大嫂和厨师两个人，大嫂又是厨师的副手，她记性不太好，做过很多次的菜还是记不住怎样配菜，厨师着急就骂骂咧咧摔摔打打地耍起了脾气。大嫂强忍着干完活，就哭着去找老板娘辞职去了。老板娘好说歹说总算把她安抚下来，又让厨师给她赔了不是，这才算又留了下来。

过了几天，大嫂在家里干活时伤了手背，晚上我忙完了，就帮她洗碗，让她坐一旁休息休息。她拿个马扎坐在旁边，边看我洗碗边说：“你家里人是不是都嫌弃你肉？洗个碗在水里晃一下就行啊，那么仔细有用吗？”

唉！这个大嫂，让人说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