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没打算放过我,他把我的脑袋往墙上磕,脚像雨点儿似的打落在我的身上。我感到又疼又无能为力,这场殴打似乎没完没了,我也只好放弃挣扎。
父亲过来拉架,但是他的力气柔弱极了,哥哥的胳膊轻轻一挥,他就后退老远。母亲怀里抱着我的孩子,脸上带着惊恐和绝望,娘啊娘啊的叫着,反而助长了哥哥的威势。
大概是他打累了,随手将我丢开。我粘在地上,使不出半点劲儿,想不到挨打也会消耗人的气力。
小英一如既往的站在门边,既不像旁观者,也不参与其中,好像这件事跟她没什么关系。我觉得,挨一场打就能解决的矛盾,不算什么矛盾。
第二天,哥哥已经将先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似乎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把胡子刮得很干净,用洗衣粉把头发洗得乌黑发亮,穿上只有出门才穿的紫黑色衬衫,目光依然很冷峻。我知道他心头的气还没消,也没想过去跟他解释。在这个家里,无论他对谁有仇恨都不好,恨谁又都一样。
他收拾停当,悠悠向村口走去。人家都聚集在低处,被树荫遮住了。山谷间的雾霭缓慢升腾,云霞由火红变为淡紫。鸡也出门觅食,谷禾正在生长。父亲远远地跟在后面,母亲面带喜色站在门口。一切都好了,哥哥相亲去了。我不因挨打而怨恨他,反而发自内心的祝福他。虽然我仍不清楚希望是什么,但是,对生活做出一点儿改变,大概就是希望的开始吧。
小英对干农活儿充满激情,但干的并不怎么出色。她在包谷地里乱挖一通,最后对我说,我们开始吧。我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她已经率先脱掉衣服。她脸颊上的水雾散去,肤色晶莹剔透,看起来美极了,似乎又与周围的景致不大相宜。
她说,“真是个好日子啊,你看,天儿也不热。”
“那就开始吧。”我说,现在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苦中做乐是正当的。
于是,我也脱掉衣服,我们俩像两条蛇似的缠绕在一起。
没过多久,我就感到头晕,身体像空中的黑云那般沉重,一时半会怕是好不起来了。小英已经穿好衣服,坐在离我稍远的在地方,用狗尾巴草逗玩一只绿色的螳螂。
“要下雨了。”我说。
她没顾得搭理我,只是一门心思地逗着螳螂,此刻,螳螂似乎比一切都重要。
“螳螂会吃人吗?”小英问。
“不会吃人。” 我觉得螳螂吃什么是它自己的事,吃得了就吃,吃不了就不吃,这种问题不值得费力去思考。
小英似乎对我的回答不太满意,她说,“蛇比它大,它也吃蛇,人跟它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我觉得小英的结论过于草率,我说,“没什么比人类更强大,仅仅是繁殖能力,人类就胜过所有物种。”
“可是人人都装着弱小的心灵,只知顺从屈服,却不知抗争。”
“因为人类善用智慧。”
“那你告诉我,当你哥哥打你的时候,你的智慧都藏在哪儿呢?”
我被小英问住了,只好说,智慧是时有时无的东西,智慧并不是螳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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