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正月初七清晨，母亲老早起床准备去参加大表姐儿子的婚礼，她匆忙洗漱一番后便开始穿年前我为她买好的新衣、新鞋。
缩在被窝里的我，探出头望着母亲忙碌的身影，试探性地问道:“父亲不去吗？这些年一直养鱼连门都不曾出过，您让他老人家也一起去吧，顺便散散心。”
“哪个不说要他去呢，他一生的不爱跟人说话，不爱出门，最不爱穿新衣服，你们买的些衣服都关在柜里睡觉。”母亲唠叨着。
“你去让你父亲穿上新衣服，跟我一起去。”母亲朝我努了努嘴。
“我说话她可能不会听，让二姐跟他说说看。”我对母亲说父亲的新棉衣是二姐买的。
02
记得那天我硬拽着父母去买衣服，拗不过我的母亲同意试穿之后，我们就催促父亲仔细瞧瞧，瞧中再试。他总是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紧皱眉头，双手背在身后，手里攥着母亲的包，不是站在一旁看别的地方，就是找凳子坐下低头沉思，最后我要他试穿时竟气呼呼地扭头就走，当时的我颇为不快。
后来二姐先斩后奏帮父亲买了件棉衣，他才勉为其难的收下。
03
穿戴整齐的母亲刚出房门，便看见从对面房间里出来的焕然一新的父亲，惊叫道:“今日稀奇啊，说都不要说就穿新衣服了，每次宁可吵架都不穿的，今日是怎么啦？”
“要不是舅爷天没亮连打两个电话像将军一样要我去，我才不得穿呢。”父亲低沉着嗓音颇为无奈地说。
当时除了父亲，我们母女三人都欣喜莫名，因为，这样的情景太罕见了。爱面子的母亲常为穿衣服的事和父亲争吵，但老实倔强的父亲从不服软，屡屡让母亲气极生怒。
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我发现装束一新的父母果然比先前精神了许多，年轻了许多，脸上的横纹都变得稀疏了许多，让人不免喟然长叹，原本他们没有那么苍老，只是境遇所至，人随心老罢了。
04
这些年我们先后为二老添置了不少衣物，每次买回家时都难免受到一番斥责，少不了心疼。一来是因为长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让他们鲜有机会穿，觉得浪费；二来是节衣缩食惯了的他们不舍得穿；再则穿新衣会让他们倍受拘束，浑身不自在。所以大部分衣服会被束之高搁，时间久远的甚至会发霉变烂。
我们常常央求父母有衣就穿，年事已高说不定哪天就走了，衣物可能不太好，但日后要是去烧掉实在可惜。父母每次都爽快应承，但依旧是“我行我素。”
05
我前天发了个勤快，帮母亲收拾了一下衣柜。她的四个柜子被塞得满满的没有缝隙，我一个柜子一个柜子地用湿毛巾擦、抹，一件衣服一件衣服的抖、看，把那些闲置许久沒有再穿的衣服用两个偌大的绿色蛇皮袋装了起来，试图逼着她穿几件像样的衣服，有个好心情。
出我意料之外的是，近期遭遇不愉快的母亲竟主动帮我装起了衣服，口中不停嘟哝着:“如今我还有什么沒看穿？还把什么放不下？你们也不要再给我买衣服了，这些衣服穿了我就差不多要收拾包裹走人了。”听来心里阵阵泛酸。
06
不舍得穿新衣的父母大抵都是相同的吧。
姐姐嫁女那两天，与舅舅得以重聚，只见他头戴一顶黑色的皮鸭舌帽，一件长黑呢大衣，崭新的黑色西裤，锃光瓦亮的皮鞋，与我之前见过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我嘻笑着调侃他:“今日您怎么不穿破裤子了？”
舅舅对我的问话心领神会，向来爱说笑的他眼睛笑成一条缝说:“屋里的“特务们”回来了，生怕我丢他们的丑，硬逼着穿的啦，不穿不行！”
“要说屋里的新衣服啊，要用板车拉，都是上好的衣服，种田人有几个时候穿呢，上身就变得泥糊丁当，还沒得破衣服穿上自在。你舅妈有几对金耳环，她出门做客都是带的假的。"说完哈哈大笑。
说起舅舅穿破衣服的事，每次回想起来我都会忍俊不禁。
07
时光回溯到十几年前正月的一天，二表姐请大家吃年饭，有她的父母，她的姨父姨母，我的父母和我，还有我的小舅。
表姐事先曾几次叮嘱舅舅二老去她家时要穿新衣服，并一再强调要给她面子，二老欣然允诺，她也信以为真。
相聚那天，吃过饭后大家一起闲聊走动时，我忽地瞥见舅舅裤子后面两个对称的、鸡蛋大小的破洞，所以开始刻意留意起了舅妈的裤子，不曾想也是雷同，眼里写满惊讶，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我的这一举动被表姐捕捉到了，她瞬间脸色绯红地嗔怪道:“老早就跟他们打招呼，要穿新衣服来，把人都丢了大块。”我呵呵笑着说:“老人都一样，都一样。”
08
现如今，我们的父母，是衣服越来越多，被陪伴的日子越来越少；衣柜满了，巢却空了。好想告诉他们，穿上我们买的新衣也是一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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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3月几号去读书了
还是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