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宝玉自打发了贾芸去后,也是懒懒的歪在床上,似有朦胧之态。袭人突又走上来,坐在床沿上推他说:“怎么又要睡觉?闷的很的话,你就出去逛逛不是?”宝玉见说便拉她的手笑着说:“我要出去,可是舍不得你。”袭人笑着说:“快起来罢!”一面说一面拉了宝玉起来。宝玉说:“那我可往那去呢?怪腻腻烦烦的。”袭人回答:“你出去了就好了。只管这么葳蕤,还越发心里烦腻。”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朝三暮四就算了,还非得说成自己这样长情不可。试问,贾家男子究竟有几个不朝三暮四?但袭人的举动,又恰巧说明了她的贤惠也。
宝玉无精打采的,只得依了袭人。于是晃出了房门,在回廊上调弄了一回雀儿;出至院外,又顺着沁芳溪看了一回金鱼。只见那边山坡上两只小鹿如箭似的跑来,宝玉不解其意。正独自纳闷,只见贾兰在后面拿着一张小弓追了下来,一见宝玉在前面,便站住了笑着说:“二叔叔在家里呢,我还以为你出门去了。”宝玉回答:“你又淘气了。好好的射它作什么?”贾兰笑着说:“这会子不念书,闲着作什么?所以演习演习骑射。”宝玉又说:“把牙栽了,那时才不演呢。”
果然,就连身为小孩的贾兰都知道宝玉平时是很不着家的。同为贾家得意的男丁,话说他与贾兰还真是天壤之别,一个整日只知游手好闲,招蜂引蝶,到处瞎逛。一个却是扎扎实实,勤勤恳恳,兢兢业业。那这日后谁更胜一筹,也就显而易见了。
说着,便顺着脚一径来至一个院门前,只见凤尾森森,龙吟细细。举目望门上一看,只见匾上写着“潇湘馆”三字。宝玉信步走入,只见湘帘垂地,悄无人声。走至窗前,觉得一缕幽香从碧纱窗中暗暗透出。宝玉便将脸贴在纱窗上,往里看时,耳内忽听得细细的长叹了一声道:“‘每日家情思睡昏昏。’”宝玉听了,不觉心内痒将起来,再看时,只见黛玉在床上伸懒腰。宝玉在窗外笑着说:“为甚么‘每日家情思睡昏昏’?”一面说,一面掀帘子进来了。
自己钟意之人竟在无故思春?这个人会是谁呢?黛玉不愧是宝玉最心念之人,有事没事就得来串串门。而黛玉的任何举动都能牵动宝玉之心七上八下,不愧是情不知所起,却一往情深。又这表面虽是黛玉看书时的一时感叹,但同时也是暗示黛玉的情感涟漪已在悄然发生改变。
林黛玉自觉忘情,不觉红了脸,便拿袖子遮了脸,翻身向里装睡着了。宝玉才走上来要扳她的身子,只见黛玉的奶娘并两个婆子却跟了进来说:“妹妹睡觉呢,等醒了请再来。”刚说着,黛玉便翻身坐了起来笑着说:“谁睡觉呢。”那两三个婆子见黛玉起来便笑着说:“我们只当姑娘睡着了。”说着,便叫紫鹃说:“姑娘醒了,进来伺候。”一面说,一面都出去了。
黛玉这脸红就说明了一切,既是情窦初开女子的羞涩,又是见到中意之人的自然表现。而宝玉这不知男女授受不亲的表现,连黛玉的奶娘乃至婆子们都看不下去了,只得找借口让宝玉收敛下,又黛玉这装睡又自醒的状态,不就是妥妥地喜欢宝玉往她身旁蹭蹭吗?
黛玉坐在床上,一面抬手整理鬓发,一面笑向宝玉说:“人家睡觉,你进来作什么?”宝玉见她星眼微饧,香腮带赤,不觉神魂早荡,一歪身坐在椅子上笑着说:“你刚才说什么?”黛玉说:“我没说什么。”宝玉又笑着说:“给你个榧子吃!我都听见了。”
宝玉虽不会见色起意,但是这见美就能荡漾的心,倒是实打实存在的。而表现得如此露骨也只是对待黛玉而言,更加说明了黛玉在宝玉心目中的位置有多重要。
二人正说话,只见紫鹃进来。宝玉笑着说:“紫鹃,把你们的好茶倒碗我吃。”紫鹃回答:“哪里是好的呢?要好的,那得等袭人来。”黛玉说:“别理他,你先给我舀水去罢。”紫鹃笑着说:“他是客,自然先倒了茶来再舀水去。”说着倒茶去了。宝玉笑着回答:“好丫头,‘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林黛玉登时撂下脸来说:“二哥哥,你说什么?”宝玉笑着忙说:“我说什么了。”黛玉便哭着回答:“如今新兴的外头听了村话来,也说给我听;看了混帐书,也来拿我取笑儿。我成了爷们解闷的。”一面哭着,一面下床来就往外走。宝玉不知要怎样,心下慌了,忙赶上来说:“好妹妹,我一时该死,你别告诉去。我再要敢,嘴上就长个疔,烂了舌头。”
宝玉对于女子这么明目张胆的调戏,除了袭人就是黛玉了。此二女子在他心中估摸是难以割舍,袭人虽没黛玉有才情,但是袭人对宝玉可谓是一等一的贤惠,既怕宝玉冻着,又怕宝玉伤着,还怕宝玉不上进。而黛玉就不同,她有才有美貌,关键很会跟宝玉撒娇,实打实的与宝玉同频共振之人也。如此一来,黛玉虽不能如袭人那般常年贴身与宝玉身旁。但她才是贾家上下最懂宝玉之人,又如何不让他死心塌地视黛玉如唯一呢?
正说着,只见袭人走来说:“快回去穿衣服,老爷叫你呢。”宝玉听了,不觉打了个焦雷一般,也顾不得别的,急忙回来穿衣服。出园来便见焙茗在二门前等着,宝玉便问:“你可知道叫我是为什么?”焙茗回答:“爷快出来罢,横竖是见去的,到那里不就知道了。”一面说,一面催着宝玉。
贾家上下,宝玉都敢怠慢。唯独老父亲,怕得够够的,可见老父亲贾政有多不喜欢宝玉,就有多高的期望。
转过大厅,宝玉心里还自狐疑,只听墙角边一阵呵呵大笑,回头只见薛蟠拍着手笑了出来说:“要不说姨父叫你,你哪里能出来的这么快。”焙茗也笑着说:“爷别怪我。”忙跪下了。宝玉怔了半天,方解过来了,是薛蟠哄他出来。薛蟠连忙打恭作揖陪不是,又求“不要难为了小子,都是我逼他去的”。宝玉也无法了,只好笑着问:“你哄我也罢了,怎么说我父亲呢?我告诉姨娘去,评评这个理,可使得么?”薛蟠忙回答:“好兄弟,我原为求你快些出来,就忘了忌讳这句话。改日你也哄我,说我的父亲不就完了。”宝玉忙说:“嗳,嗳,越发该死了。”又向焙茗说:“反叛肏的,还跪着作什么!”焙茗连忙叩头起来。
看来贾家上下,宝玉粘着黛玉,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就连这寄居的薛蟠都知道。想让他出来,还得借用他老父亲的名义。又这茗烟与李贵确实没得比,李贵跟着宝玉那可是老实本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劲,而茗烟这小子却是个吃里扒外,可见他是比较看重“好处”的人。
薛蟠又说:“要不是有事,我也不敢惊动,只因明儿五月初三日是我的生日,谁知古董行的程日兴,他不知哪里寻来了这么粗这么长粉脆的鲜藕,这么大的大西瓜,这么长一尾新鲜的鲟鱼,这么大的一个暹罗国进贡的灵柏香熏的暹猪。你说,他这四样礼可难得不难得?那鱼、猪不过贵而难得,这藕和瓜亏得他怎么种出来的。我连忙孝敬了母亲,赶着给你们老太太、姨父、姨母送了些去。如今留了些,我要自己吃,恐怕折福,左思右想,除我之外,惟有你还配吃,所以特请你来。可巧唱曲儿的小幺儿又才来了,我同你乐一天何如?”
虽说薛蟠不学无术,但他还是比较重亲情的。相对于家族庞大的贾家来说,那可是大大的讽刺。贾家上下都是利字当头,上一回贾家鸡飞狗跳,薛蟠却能丝毫不乱阵脚的护好家中每个女子,在贾家,实在是难得的一副祥和景象。
一面说,一面来至他书房里。只见詹光、程日兴、胡斯来、单聘仁等并唱曲儿的都在这里,见他进来,请安的,问好的,不过都彼此见过了。吃了茶,薛蟠即命人摆酒来。说犹未了,众小厮七手八脚摆了半天,方才停当归坐。宝玉果见瓜藕新异,便笑着说:“我的寿礼还未送来,倒先扰了。”薛蟠回答:“可不是嘛,明儿你送我什么?”宝玉忙说:“我能有什么可送的?若论银钱吃的穿的东西,那都不是我的,惟有我写一张字,画一张画,才算是我的。”
众人都觉得宝玉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家里家财万贯便是非他莫属。但殊不知,他个人并没有这个想法,想想就觉得宝玉可怜。在贾府上下,平白无故增添那么多假想敌,一切却只因他太受宠,让别人觉得他必会恃宠而骄。所以贾家上下都无人能懂宝玉的心境,他的天赋异禀,才能出众反倒给他增添了众多的烦恼。
薛蟠笑着说:“你提画儿,我才想起来。昨儿我看人家一张春宫,画的着实好。上面还有许多的字,也没细看,只看落的款,是‘庚黄’画的。真真的好的了不得!”宝玉听完便是心下猜疑问:“古今字画也都见过些,那里有个‘庚黄’?”想了半天,不觉笑将起来,命人取过笔来,在手心里写了两个字,又问薛蟠:“你看真了是‘庚黄’?”薛蟠回答:“怎么看不真!”宝玉将手一撒,与他看说:“别是这两字罢?其实与‘庚黄’相去不远。”众人都看时,原来是“唐寅”两个字,都笑着说:“想必是这两字,大爷一时眼花了也未可知。”薛蟠只觉没意思的笑道:“谁知他‘糖银’‘果银’的。”
这薛蟠不愧是不学无术的莽汉,不懂得文人那些事,就不要装文人的,这想要跟宝玉套近乎的劲,简直就是拿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贻笑大方。别人给他台阶下,他却不知收敛自己的粗鄙,还变本加厉地表现一番。可见宝玉与薛蟠,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正说着,小厮来回“冯大爷来了”。宝玉便知是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来了。薛蟠等一齐都叫“快请”。说犹未了,只见冯紫英一路说笑,已进来了。众人忙起席让坐。冯紫英笑着说:“好呀!也不出门了,在家里高乐罢。”宝玉薛蟠都笑着说:“一向少会,老世伯身上康健?”紫英回答:“家父倒也托庇康健。近来家母偶着了些风寒,不好了两天。”
这宝玉薛蟠的回答,可见他二人平日里也不怎么聚到一块。要不是薛蟠过生日,估摸着还真没什么相聚的油头。两人学识思想相差甚大,而薛蟠区区一个生日,冯紫英都能匆匆而来,可见二人关系非常不错。让我们不易得知冯紫英也是如薛蟠那般莽汉,才能如此臭味相投。
薛蟠见他面上有些青伤,便笑着说:“这脸上又和谁挥拳的?挂了幌子了。”冯紫英忙笑着说:“从那一遭把仇都尉的儿子打伤了,我就记了再不怄气,如何又挥拳?这个脸上,是前日打围,在铁网山教兔鹘捎一翅膀。”宝玉问:“几时的话?”紫英回答:“三月二十八日去的,前儿也就回来了。”宝玉回答:“怪道前儿初三四儿,我在沈世兄家赴席不见你呢。我要问,不知怎么就忘了。单你去了,还是老世伯也去了?”紫英回答:“可不是家父去,我没法儿去罢。难道我闲疯了,咱们几个人吃酒听唱的不乐,寻那个苦恼去?这一次,大不幸之中又大幸。”
这冯紫英不但如莽汉,还喜欢逞匹夫之勇。好的不学,非得跟薛蟠学,得亏还有老父亲能镇山。像薛蟠这种啥事都是自己做主,又不学无术的“文盲”。迟早的把冯紫英带沟里去,估摸还是爬不出来的那种。
薛蟠众人见他吃完了茶都说:“且入席,有话慢慢的说。”冯紫英听了便立起身来说:“论理,我该陪饮几杯才是,只是今儿有一件大大要紧的事,回去还要见家父面回,实不敢领。”薛蟠宝玉众人哪里肯依,死拉着不放。冯紫英笑着说:“这又奇了。你我这些年,哪回儿有这个道理的?果然不能遵命。若必定叫我领,拿大杯来,我领两杯就是了。”众人听了只得作罢了。薛蟠执壶,宝玉把盏,斟了两大海。那冯紫英站着,一气而尽。
话说这冯紫英虽行如莽汉,但却是个心直口快之人,这爽快的性格也说明了他不拘小格,刚好让薛蟠牵着鼻子走。
宝玉又说:“你到底把这个‘不幸之幸’说完了再走。”冯紫英笑着说:“今儿说的也不尽兴。我为这个,还要特治一东,请你们去细谈一谈;二则还有所恳之处。”说着执手就走。薛蟠忙说:“越发说的人热剌剌的丢不下。多早晚才请我们,告诉了,也免的人犹疑。”冯紫英回答:“多则十日,少则八天。”一面说,一面出门上马去了。众人回来,依席又饮了一回方散去。
宝玉跟薛蟠拥有一样的特性,喜欢看热闹。难怪非得窜脱冯紫英喝酒,就是想听别人的“笑话”吗?也就冯紫英这莽汉一般的人才认为这是“兄弟”情义,真的是亏他还是将门之后,这点计谋都没得,也是悲哉也。
宝玉回至园中,袭人正记挂着他去见贾政,不知是祸是福;只见宝玉醉醺醺的回来,问其原故,宝玉一一向他说了。袭人回答:“人家牵肠挂肚的等着,你且高乐去,也到底打发人来给个信儿。”宝玉回答:“我何尝不要送信儿,只因冯世兄来了,就混忘了。”
就说这袭人贤惠吧!真的是心里眼里都是宝玉,这明摆着视宝玉为自己“夫君”,才会如此牵肠挂肚的。难怪宝玉舍不得袭人离开他,因为袭人把他看的太重太重,重得都有点不知自己啥身份了。说白了就是越界太过,惹恼了王夫人,才会最终也没能成为宝玉名正言顺的“姨娘”。
正说着,只见宝钗走进来笑着说:“偏了我们新鲜东西了。”宝玉笑着说:“姐姐家的东西,自然先偏了我们了。”宝钗摇头笑着说:“昨儿哥哥倒特特的请我吃,我不吃,叫他留着请人送人罢了。我知道我的命小福薄,不配吃那个。”说着,丫鬟倒了茶来,吃茶说闲话儿去了。
宝钗本来只是调侃宝玉,不曾想宝玉还天真起来。这宝钗与宝玉,果真还是宝钗识得人间烟火,宝玉另类脱俗了。
却说那林黛玉听见贾政叫了宝玉去了,一日不回来,心中也替他忧虑。至晚饭后,闻听宝玉回来了,心里要找他问问是怎么样了。一步步行来,又见宝钗进宝玉的院内去了,自己也便随后走了来。刚到了沁芳桥,只见各色水禽都在池中浴水,也认不出名色来,但见一个个文彩炫耀,好看异常,因而站住看了一会。再往怡红院来,只见院门关着,黛玉便以手扣门。
这心里挂念一个人,言谈举止便可说明一切。偏偏情敌又跑在了她前头去看宝玉,黛玉必是免不了有些失落,故不得不拖拉前来,此时的黛玉伤心必是前奏也。
谁知晴雯和碧痕正拌了嘴,没好气,忽见宝钗来了,那晴雯正把气移在宝钗身上,正在院内抱怨说:“有事没事跑了来坐着,叫我们三更半夜的不得睡觉!”忽听又有人叫门,晴雯越发动了气,也并不问是谁便说:“都睡下了,明儿再来罢!”林黛玉素知丫头们的情性,她们彼此玩耍惯了,恐怕院内的丫头也没听真是她的声音,只当是别的丫头们来了,所以不开门,因而又高声说:“是我,还不开么?”晴雯偏生还没听出来,便使着性子说:“凭你是谁,二爷吩咐的,一概不许放人进来呢!”
黛玉前刻还在吃醋,这会又被拦在路上,这误会可就大发了。宝钗黛玉来时,同是遇到这晴雯和碧痕吵架,又同是寄居于贾家,宝钗与黛玉不但处理方式不同,连待遇也是不同。宝钗对晴雯的不明之火置之不理,而黛玉却不同,她敏感,认为是故意针对自己,真的是性格决定命运!
林黛玉听了,不觉气怔在门外,待要高声问她,逗起气来,自己又回思一番:“虽说是舅母家如同自己家一样,到底是客边。如今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现在他家依栖。如今认真淘气,也觉没趣。”一面想,一面又滚下泪珠来。正是回去不是,站着也不是。正没主意,只听里面一阵笑语之声,细听一听,竟是宝玉、宝钗二人。林黛玉心中益发动了气,左思右想,忽然想起了早起的事来:“毕竟是宝玉恼我要告他的原故。但只我何尝告你了,你也打听打听,就恼我到这步田地。你今儿不叫我进来,难道明儿就不见面了!”越想越伤感起来,也不顾苍苔露冷,花径风寒,独立墙角边花阴之下,悲悲戚戚呜咽起来。
宝玉这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也不是第一次了。但这也怪不得黛玉胡思乱想了,先有被拒之门外,再有情敌推波助澜。这黛玉的心不举棋不定也得举棋不定呀!有时候悲剧还真不是一个人就能造成的。
原来这林黛玉秉绝代姿容,具希世俊美,不期这一哭,那附近柳枝花朵上的宿鸟栖鸦一闻此声,俱忒楞楞飞起远避,不忍再听。真是:花魂默默无情绪,鸟梦痴痴何处惊。
又有一首诗是这么说的:颦儿才貌世应希,独抱幽芳出绣闺;呜咽一声犹未了,落花满地鸟惊飞。
那林黛玉正独自啼哭时,忽听“吱喽”一声,院门开了,不知是哪一个出来了。想要知是谁,请听下回一一分解。
黛玉不愧是自带悲情的绝美之人,且悲情之深也。连花草树木,丛林鸟兽都忍受不住的随即悲悯。不禁让人为之叹息一声,而这忽得被狠心被打破的落寞,也是让宝黛心门变得了若即若离也。
此下半回围绕黛玉因读了《西厢记》而突发“幽情”感悟,又突被宝玉撞见而引发的暧昧之情,最后却让这突兀的“薛蟠”生日所打断。让我们看到了宝黛之间如此心有彼此之人,却因误会反增了阻碍的痛心之举。
而这突兀的薛蟠生日,不但点出了他与冯紫英的好兄弟情义,更是道出宝玉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背后,竟夹杂着些许嘲讽。那就是贾家上下,凡是想傍上宝玉这层关系的,都是看中了他背后的“资源”价值,但于他自己而言,却并不是如此认为。他觉得贾家上下唯独他自己写得字与画才是属于他的,其他一切并不是。进一步说明宝玉志不在此,侧面也隐射出宝玉那超凡脱俗的志向,为日后他出家为僧埋下了伏笔。
话说这宝黛金童玉女之关系,总是阴晴不定。既有他人之阻碍,同时也少不了他二人自己的原因。一有宝玉用情不专一,朝三暮四的到处留情,惹得众女子为他争风吃醋。二有宝玉自带招蜂引蝶的光环,谁都想脱胎换骨并与他有点瓜葛。三有黛玉敏感多疑,外加她自己冠名自己“寄人篱下”之思想过重,使得她与宝玉的情感一波三折也。
所谓情不知所起,却一往情深。黛玉因书起幽情,侧面隐射出她内心起了涟漪。不但点出了她这情窦初开时的模糊心境,同时还生出了些许忐忑不安,所谓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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