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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时相伴的女孩今天结婚了

少时相伴的女孩今天结婚了

作者: 兀镜晓Jingle | 来源:发表于2017-02-04 20:44 被阅读187次

    一年半没有见过晰晰了,记忆中这是我们分开时间最长的一次。正月过年回沛瑭,两人终于能像以前坐在一起,她给我看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说要结婚了,语气平淡的像当年决定离家出走一样。我曾不止一次念叨,做她孩子的干妈,但越来越接近现实,却恍惚梦境。

    幸福

    沛瑭是我们的家乡,三面环山,一条宽阔的河流向西面的缺口悠悠而去,太阳每天傍晚被淹没一次,把那里的河水烧成赤红色,翻滚蒸腾而起形成绚丽的云霞。小时候晰晰和我经常来河堤散步,我就说太阳一定是会游泳的,要不然第二天怎么会从东面升起呢。她笑到眼睛都眯起来了,拉着我不停向前跑,相信那样才能找到真相。她只比我大两个月,可总把我当小妹。每次我俩恶作剧闯了祸,她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护着我给家人说,不关她的事。我和沛瑭的大部分孩子一样,天然能接受任何事情,长辈的决定从不会多过问一句。可晰晰不同,夕阳下她的背影显得那么倨傲,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气息在那里,如同长了反骨的鸟儿,冬天不向南飞。不知道为什么,我那时就隐隐约约觉得,她终会离开,而且再也不会有人像她一样护着我。所以前年暑假我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得知她毅然决然和朋友去上海找工作,我不惊讶。

    其实我和晰晰的分别,在更早的时候就开始了。从小学到初中,我们都一起上下学。冬天天还完全黑着的时候,我们便踏上冻得结实的土路,拿着一块冒着热气的烤白薯出发了,到了教室东方开始泛起鱼肚白,冷冷的日光从玻璃残缺的窗格照在书桌上,正好早读。在这里我不得不用功,如果作业多几个红叉,父亲的竹条就会“簌”的一声落在我的掌心,晚上写作业肿得生疼,躺在被窝后手指的冻疮又遇热发痒,碰一下皮肉就要裂开似的,可再难受都只得咬牙去忍,安安静静地慢慢睡着。在我看来晰晰的父母温柔得多。每次去她家玩,她母亲都会请我吃小点心,给玻璃杯倒上加糖的水。父亲做点小生意,极热心帮邻里乡亲做事,我很尊敬他。可晰晰对他们的虚伪嗤之以鼻,母亲只喜欢温顺妥帖的大姐,算计着过几年可以收多少彩礼,父亲只宠爱弟弟,期盼这家里唯一的男孩光宗耀祖。她总觉得自己在家里没有丝毫存在感,被吆喝干活跑腿时出一点差错就会被嘲讽,要你有什么用。家人之间的淡漠,让她仿佛置身深海,巨大的孤独、寒冷、压强和黑暗包裹着她,看不清前方,也回不到岸上。深夜想哭的时候,她就用指甲掐自己的大腿,用疼痛提醒自己还是活着的人,而且无论如何得继续活下去。

    迷路

    晰晰说,要不是还有外婆在乎她,每年过节都来看自己,她宁愿是个孤儿,离开这里去做一个游吟诗人,像海子那样,只身打马过草原,然后轰轰烈烈地死去。我们都喜欢海子,会在语文课本扉页抄下“风后面是风,天空上面是天空,道路前面还是道路”这样的句子。她的作文总是A,我相信她能成为很好的诗人。可是不论她再怎么努力,那些数理公式总是不能正确地出现在考试卷子上,她变得越来寡言,还是扎着简单的马尾,干净的笑容,可眼睛里始终漾着一种莫名的哀伤,像是隔了一层雾,看不清世界的倒影。后来她前座那个成绩优异的男孩转学离开,她才坦白一直暗恋他,但觉得自己不够漂亮始终没能说出口。

    到了初三寒假,晰晰说自己挨不下去了,继续待在学校也是浪费时间,在家人的介绍下去了一所技校,学会计还是计算机,记不清了,反正是当时蛮流行的东西吧。我也看不到学校的乐趣何在,可没有晰晰说走就走的勇气,还是按部就班地考上沛瑭一中,得知这个消息时她竟比我还高兴,两人约好的,就算分开到天涯海角也不能忘了对方,因为我们是从小就相伴的啊。

    2013年春节再见面,晰晰很神秘地告诉我,她班里一位年轻的老师喜欢她,总是主动找她聊天。渐渐地她知道了他不是沛瑭本地人,一次偶然的机遇来到这里,心里喜欢这座城一留就是四年。他比她年长很懂得体贴女孩子,过马路时自己走靠车道的地方,记得她的生日和生理期,包容她的小情绪和坏脾气,而且从不指责她的生活习惯,因为他觉得她吃东西时的样子很可爱。晰晰很开心,原来被珍惜是这样的感觉。她答应我有机会一定让我见见。

    五月我的高中会举办一年一度的艺术节晚会,晰晰说好他们两人来找我。可那天晚上学校为了维持秩序禁了大门,两人想办法从操场后花园悄悄溜了进来。我看到那个晰晰几乎都认不出了,牛仔短裤和印花衬衫很适合她瘦下来的身材,一袭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剪了松松的刘海。旁边的男人背她的背包,牵着她的左手,她害羞的眼睛忽闪忽闪,上过妆的面容更惹人了,晚会的烟花升起,映着她满心的幸福。晰晰,我可真羡慕你呢。她笑了,你现在也不赖啊。是啊,我们都很好,只是方式不同罢了。如果她能这样一直幸福下去,我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吧。

    可才一年多过去,事情就变了。那个夏夜我们躺在一起聊天,小时候觉得宽阔无比的床,现在竟缩小地有些不自在。她凝望着窗外的星光,慢慢讲起两人如何挥霍时间到处玩乐,如何享受热恋中的亲密,她是如何依赖他,渐渐地,他又如何冷淡她。小时候那种深刻的孤独感又来了,大白天地自己却被黑洞吸引下去,越下坠越不见底,她又开始用锐器试探自己的皮肤,寻求短暂的疼痛让她能够清醒。终于有一天,晰晰发现那个男人和另一个短发的女孩在一起了,她不需任何解释,断了和他的一切联系,扔掉了他送的所有礼物。

    晰晰刚开始讲的时候很平静,后来就开始抽噎,突然转过脸来问我,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那只刺猬吗。记得,当然记得。那年夏天雨水特别充足,有一天下午暴雨停后,我们两人在我家的梧桐树下看到了一只刺猬,两只拳头大小,孤零零地蜷缩在那里,浑身都湿透了。尽管它有一股臭烘烘的味道,晰晰还是执意把它捡回了家,想让它暖和过来。一天过去,小刺猬还是几乎不动。晰晰担心极了,她想到家里还有自己淋雨感冒的时候喝的板蓝根,于是细心地冲了一小碗,自己亲口尝过后喂给了小刺猬,盼望着它能再活泼过来,回家去找妈妈。然而最终也没能如愿,我们把它埋在了那棵梧桐树下。晰晰为此自责就很久,为什么自己那么用心呵护,还是害死了它。为什么自己付出那么多真心,从来都得不到该有的回报。

    沉默。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或许不说话最好。我像以前一样拥抱着她睡着,可我知道,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再也不会一起抄海子的诗了。我知道天亮后她会擦干眼泪离开,把悲伤都交给黑夜藏好,阳光下还是那个坚强的晰晰。而我,要继续回到那个门禁严肃的学校,为一年后的高考,付出自己的辛劳。

    陪伴

    如今,看着她已然成熟的样子,我问她是怎么决定结婚的。晰晰与我讲,自己和朋友到上海时发现约好的工作已经给别人了,随后又去了南京,好不容易有了着落,突然接到了上海闵行区公安局的电话,对方说她有一张兴业银行的银行卡被巨额透支,可她根本没在什么兴业银行办过卡,神经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只能听着那个工作人员的解说,不自觉就被骗了钱。后来就警觉多了,工资也有了结余。可去年冬天,晰晰最牵挂的外婆脑溢血去世了,但她加班不能回来,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好几天都没吃东西。幸运的是,有个同乡的男孩一直很关心她,起初晰晰不愿接受,可他始终坚持留在她身边。那时她才明白,那么多心酸和苦痛,都一个人抗过来了,时间练就出最坚韧的心脏和最冷静的眼睛,就是为了让她有能力去拥抱属于自己的幸福,怎么可以轻易放手呢。

    当年那个和我读海子的女孩,给淋雨的刺猬喂板蓝根的女孩,暗恋前座不敢表白的女孩,被伤害但从不放弃的女孩,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我亲爱的晰晰,你值得最好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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