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思＆散文征文」拿什么去诉说死亡和我爱的人

「哲思＆散文征文」拿什么去诉说死亡和我爱的人

缘起

最初关于死亡的意识，大概是在还没有读书前。那时候不知道是家里的谁，说起死亡，大概是说人最终都会死，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也见不到好朋友，没有意识，是一种虚无概念。我那一刻很害怕，以至于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晚，我躺在床上，思考死亡，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该如何？不过那时候我还小，觉得这些离我很遥远，没多久就入睡了。说来这样的性格一直到现在还存在。直到那年，家母突然身体不适住院，我才了知世间无常。而也是这一年，使我迅速成长，我一直想写写，我母亲和我的这段心路历程，一直没有机会，前些日看到《简书》APP上的征稿，我决定写写。

缘聚

那日，暑期工作结束，我塔上开往永嘉乡里的汽车前往我乡下的亲戚家。汽车在行驶的过程中发生了车祸，与一辆私家车发生碰撞。说实话，在发生猛烈撞击的那一刻，我真有想过死亡。所幸这次车祸没有伤亡，而我也只是受了点惊吓而已。不过这事的确预示了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发生在我家不平常的事。

我在乡下没有待几天，就回来了。回到自己住所，还没有休息好，伟芳给我打电话，说是母亲身体有所不适，做了CT，结果很糟糕，叫我快点回家。我一下子就懵了，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家。挂了电话后，我整个人都瘫了，大脑快速飞转，把一切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我很害怕。然后大脑停止飞转，心里空荡荡的，没有思绪，没有意识，到后来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回到家中的。进了家门，看见母亲，一脸安详的坐在椅上，未见她身体有何异常。我强装笑容于母亲问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忧伤，仿佛时间都受伤了。鲁发率先打破，这冷冷的空间。试图说服母亲住院，做进一步的检查。而我母亲也执意不肯。最后，我们四个子女，强烈要求下，才勉强点头。

住院期间，我们几个子女和我那个平日不善言辞的父亲，轮番陪同守夜。尽可能给我母亲营造一种温馨的画面。或许，所谓的适得其反就是这样，越是给她关心，她越会觉得自己所剩时间不多。其实那段期间，对我们家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考验，都是磨难。我们每天还要装作没事，陪母亲聊天，而我母亲更加辛苦，忍受这心里带来的压力，时不时的还要安慰我们几个。

住院期间，所有该检查的都做了。就是没有找到病源，医生推断可能就在发生病变的部位，不过还需要做个切片，是个小手术，来判断病源的位置。但是，母亲坚决不肯，认为只要进入手术室，出来就不是一个完整的自己。我们劝说好多次，都是无功而返。

那天，夕阳西下。我和鲁发陪我母亲出来散步，她平静的说道：关于手术我是不会做的，就算确认是Ca，我也不怕。我只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卡里有三万，说不定哪天我就去旅游，让你们找不到我。那一刻，我才知道，独立的完整人格是多么重要。而我母亲在那么平和的语境下，表达自己的不怕。或许那时候她在宽慰我们哥俩，或许就是自己真实的表达。而我更愿意倾向后者，她是在真实的表达。以现在的我去理解，就是她找到了自己，找到了灵魂。完成了自己来人间的使命。子女也已经抚养成人，他们（子女）也有自己的工作，觉得一切都不是事。

母亲住院的一个礼拜，除了心里压力给她带来的伤害以外，其他的外部明显不适，我也不曾看到。最后我叛变了，站在我母亲这边，试图跟伟芳沟通放弃做切片手术，先静观其变。也因此和她在电话里大吵一架。后来，我母亲也出院回家了，在随后几天里，她们做了个决定陪我母亲去上海找权威专家看一看。小草问我去不去，我以工作为由推托了，不是我不愿意，是我不敢，我不敢亲眼看着我母亲验血，检查；更不敢亲耳听着医生宣布结果。我害怕。

众所周知，Ca的病变发生是很快，医生嘱咐一个月再来做个检查。从上海回来后，我母亲在家中休息，偶尔乡下走走。只要我没有课，我都陪在她身边，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母亲依旧神清气爽，真的一点也看不出哪儿不舒服。

缘灭

一晃眼，一个多月了，我母亲说：若是检查，就换家医院检查，正好那医院，我有朋友是哪儿的医生，我委托她帮忙开了单子，找了医生。那天早上，我和父亲陪着我母亲来医院检查。我看着她步入检查室，望着那背影，我想起小时候，她背我去医院的事情。父母的后背，永远是子女的依靠，而子女的后背也要担起年少时所欠她们的恩情。

母亲出来后，我执意让母亲回家，说是自己等单子，医生已经预约好，是朋友介绍的，已经打好招呼了，我只要拿着挂号卡，就可以了。父亲拉着母亲的衣角，有点像孩子，也不停的拉着她走。而我母亲心里明白的很，就是不愿意说破。

我坐走廊的椅子上，等着CT片子。看着来来往往的病人，家属还有医护人员。她们脸上各自写满自己的状态。医院即是一个迎接新生命的地方，也是送走一个人的地方。这两极的状态，就好像太极八卦图。同在一个圈子里，有着各自不同分工。看着四季更替，月盈月缺。世间万物都在这个圈子里行走。死亡是我们走向生命尽头的一个总结，那又何尝不是我们一个新生的开始呢。生命无常，我真的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佛法中，有一条真理叫活在当下，或许我们做好这个，也已经很好了。

在随后的一个多小时里，心脏是随着秒针的走动而走动，随着时针的走向而心跳也随之加快。因为就要听着医生大人宣判最后的结果。而我能做的就是等。不管结果如何，我始终相信我母亲不会有问题，因为苦尽了甘还在来的路上，而我母亲又岂敢离我而去。

后序

时间一分分的过去，看着时针走到九点，我起身来到医生的门诊室，等着上一个病人的出来后，我进去了，由于打过招呼，医生也大概知道了些，拿着我递过去的挂号卡一刷，我母亲的片子，也就出来了。医生拿着老的片子，另一只手点击鼠标，一下放大图，一下缩小，我的心也随着上下浮动，眼睛都要看大了，大气都敢出。小心翼翼地说：有何变化。医生，慢慢的来了一句。没有变化。哇，这下所有在这段期间累计下来的负面情绪，不舒服，都在这一刻放下。医生嘱咐，先半年，再每隔一年来一次做个复查。我连声答谢，开心的走出门诊室。拿起手机准备要告诉母亲消息的时候，正好她打电话来，我也讲了医生的原话。她在电话那头，隔手机我也感觉的到她喜悦，放下的心情。

时隔今日，每每想起，我觉得那个切片手术不做是对的，即便做了又如何，告诉你是Ca，病情又如何挽救，有时候事情不真的时候，就已经真了。所谓真亦假时，假亦真。真假又何须探个明白。人生难得几次糊涂，好好珍惜。

                                                                                  丁酉夏月 徐鲁展写于大拙堂南窗下

                                                                                                        2017.7.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