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海情深|05.出现了逃兵
文/殷小氿
第五章 出现了逃兵
雪虽然已停，风却吹的又乱又急，一会儿呼呼的像吼秦腔，一会儿幽幽的像鬼鸣直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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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前夕，下了场小雪，虽然雪稀风疏，但也给绿色的军营铺了一层淡淡的银装。添了一股感觉的出却说不出的异样清冷来。大春的表现也有点异样。递茶倒水出公差，扫雪又主动又勤快。这些细小的工作在平时他可是能躲就躲，能糊弄就糊弄。
大春还有一个不招人待见的特点，就是眼珠子太活泛，不管独处还是和大家在一起，眼珠子总是到处踅摸，仿佛藏了一肚子的鬼计，其实是一肚子的小聪明。驴班对他无事献殷勤的举动心里不踏实，主要还是对他这双贼眼珠子不踏实。但驴班还是夸了大春一句，新年到咱们的大春新人新气象呀。虽然夸了大春，但驴班对大春的异样举动仍然进行了追踪观察。以期揭开心中之谜。
晚上看完新闻，连队就组织各班包饺子。大家从伙房打了馅，边捏边聊，驴班问黑娃下午去服社打电话和父母聊的咋样。黑娃说家里挺好，父亲让他撅起屁股好好干。就是和奶奶聊的时候，半天听懂了一句话，回来跟婆过年么。驴班又问大春，大春乐呵呵的说，家里没装电话，前些天给家还有女朋友写信了。驴班看大春又说又笑，渐渐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其实是大春把驴班迷惑了。
没过几分钟，大春就去了洗手间。他前脚一走，新兵二班长齐跃来串班，驴班心知肚明，齐跃是想在新兵面前显摆显摆他捏饺子的手艺，不过这小子也是心灵手巧。三两下就捏了个小白兔栩栩如生。还问黑娃像不像驴班，黑娃直摇脑袋。又嘿嘿笑着看看驴班又看看小白兔说，包的好再来一个。齐跃三两下又挤了个小老鼠活灵活现。齐班又看了一眼黑娃捏的饺子，叹气说，黑娃呀！看你捏的啥玩意，咋和你人一样邋里邋遢，你咋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够，驴班说，捏个破饺子臭显摆啥，别把我们的黑娃说的一无是处，要是都跟你一样耍嘴皮子，还能打胜仗？齐班见老驴有了醋意，便准备开溜，忽然发现会唱歌的大春不在班里。
大春歌唱的好，还是齐班教新兵入伍第一歌《军营绿花》时发现的。当时大春不好好学东张西望，齐班手中的粉笔头在空中划了一条抛物线后落在大春的鼻尖，齐班又罚他表演节目，大春就唱了家乡歌曲《九妹》，没想到这哥们是唱歌的好把式，一下就把大家镇住了。抑扬顿挫拿捏的恰到好处，抒情时时而细腻、时而豪迈。间或抖动的颤音，再加上恰到好处的手势和表情，如同把大家带到了一位漂亮可爱活蹦乱跳的九妹面前。看来老天爷还真是公平，好听的歌声完全抵消了他的缺点，真是一白遮千丑。他在战友们心中的地位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齐班作为连队文艺骨干，就有把他收为麾下的想法。
现在大春却不在班，他就咦了一声说，我徒弟那去了。驴班机灵了一下心里想，大春上厕所咋用了这么长时间，驴班就像被和尚敲了一下头顿悟。悟到了大春今天异样表现的原因，肯定和现在的消失有因果关系，但他不敢再往下想，只见他那红扑扑的脸在千分之一秒变成了与桌上饺子皮一样的煞白色。他把手上没包好的饺子拽到案板上。一阵风出了班。问哨兵见没见大春，哨兵说没有。去洗手间也空无一人，水房里也没有，但水房的窗户是开着的，大冬天谁开窗户干啥，驴班心里又咯噔一下，近前去看又差点滑了一跤。窗沿上竟然有脚印子，驴班饺子皮的脸色又在万分之一秒变成了昏黄的灯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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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员思想不稳定，要是出现逃兵，对连排班来说都是具有非常大的冲击破坏力，破坏程度最大的当然是阵地最前沿的班长。对于驴班来说，稳定就像做饭，前面洗菜切菜煮菜都挺好，临出锅时却掉进了一只死耗子功亏一篑。种种迹象表明他所带的新兵班出现了逃兵，也就是说这几年的成绩会因此事付诸东流，自己的理想也会成为南柯一梦。事不宜迟，先得向排座报告，看有啥补救的法子。
腾排听到这个坏消息，眼珠子都要气炸了，本来新兵管理千头万绪，吃喝拉撒、训练学习、这个想家、那个怕累。已经把他弄的焦头烂额，现在又出这大的事，他眼睛一瞪说，一群饭桶!把另外两个班长都叫过来。腾排也意识到他所带的新兵排出现了逃兵，也就是说他毕业刚半年，壮志未酬身先亡，大春真是一招致命心太狠。三个班长灰溜溜站成一排等候调遣，腾排说先不要惊动连队，咱们分成四组各带几名战士先到围墙、训练场、大厕所、菜窖犄角旮旯找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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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大春出了班后，神不知鬼不觉从水房翻了出去，雪虽然已停，风却吹的又乱又急，一会儿呼呼的像吼秦腔，一会儿幽幽的像鬼鸣直瘆人。雪粒子不停的扎在大春的脸上，他像一缕幽魂向围墙方向飘去，先来到菜窖另一通风口取了早晨准备好的一套便装快速穿在身上，当即感觉自己成了真正自由人。一丝比寒风更冷的凉气从他的心中升腾起来。
他记起了驴班给他讲过几年前两个逃兵的故事。也是两个新兵，吃不了苦受不了累，就从连队逃跑了，身无分文就去吃霸王餐和人家打架，把人家地方青年一拳一个全撂倒了。最后弄到了派出所，人家把他们关在二楼，这哥俩竟然戴着铐子从二楼跳下逃走。逃来逃去，不知往那逃。又灰溜溜的回到了连队。最后被警卫战士押到全团军人大会上低头伏法，当场拽掉军衔领花开除军籍。给他的档案里重重的写了一笔。给他的人生旅途放了一个巨大的拦路石。大春又开始犹豫，如果跳墙跑必定受到开除军籍的惩罚，回家怎样面对母亲，母亲又如何承受的了这样的打击。但是又苦又累枯燥乏味的军营生活实在难熬。更重要的是放不下豆蔻年华的女友。长痛不如短痛走吧，邪恶暂时战胜正义。
他又把大老刘他们藏在通风口的半盒春城顺走了。然后按照白天侦察好的地形摸到墙根爬上墙头。骑在墙上往下一看妈呀！咋这高？原来大院的地势外低内高。从里面看围墙也就一人来高，可从外面看得三四人高。墙根还尽是砖块瓦砾。他向稍远的地方望去，空旷的麦田没完全被雪覆盖。黑压压的一片一片。风一吹还左右摇摆，像鬼在叫魂。这让大春汗毛倒立耳热眼皮跳，身边又仿佛传来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老父亲的声音。孩子，千万不要跨过这人生的节点，一旦跳过去，会把父母的心砸碎、把战友的心砸碎，那样会万劫不复的。回头吧孩子！火热的军营等着你，去吃热腾腾的饺子吧，去吃年轻人应该吃的苦吧！大春不知如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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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班带着黑娃、少安正向这边寻来，远远就看见大春骑在墙头的影子。驴班欣喜万分，就像猫见了耗子，他说，先别打草惊蛇，我看这家伙有点魔怔，别一着急真跌了下去。当逃兵不说，非摔残不可。驴班又说，黑娃和我迂回接近，少安在这候着，等我们到他身下时，少安再喊话。以免我们突然出现吓着他。说完两人蹑手蹑脚向大春骑墙的地方走去，就像武功队员去偷袭敌人炮楼，再加上风声和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的到了大春身下。少安这时就喊，大春！班长在你下面呢。大春一低头，驴班问他骑在墙上干啥的同时迅速逮住了大春耷拉下的脚腕子。驴班这一拽，把大春拽入了光明的世界，让他没有掉在黑暗的洞窟里。驴班又说，高处不胜寒，跟班长回去吧！大春说，我不是逃兵，我在看麦苗。
大春回到班后在暖融融的班集体，又听着驴班暖融融的训导，身上的寒气和脑子里的邪气也渐渐驱散出些许。驴班从被窝的夹层摸出两根春城和大春一人一根。又和大春白活起来。其他新兵想，他娘的逃兵还逃出了有功之臣。给他烟抽。驴班现在担心起腾排会不会杀鸡儆猴处分大春，这对大春以后的成长进步可是大大的不利。当然也会波及到自己的利益，驴班深深咂了一口烟，忽然记起一件事。完全可以把大春变废为宝，就对大春说，你歌唱的好，跟齐班好好学几招。再琢磨琢磨拉歌技法。我和排长合计合计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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